自從接到了雲澤的那一通電話,許爰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出蘇昡家了。
小叔叔總不能真來蘇昡家抓她。
這樣的想法從她打定之後,便在蘇昡家鴕鳥似地住了下來,一晃就過了半個多月。
雲澤果然沒來蘇昡家揪她,期間她給孫品婷打了兩次電話,做賊似的,詢問她小叔叔動向,孫品婷一問三不知,說是從回國前他打了那一通事無巨細的電話後,再沒給她電話,她也沒見過他,更沒膽子去打聽他的事兒,更遑論主動跑去見他了。
許爰心下一直不踏實,她小叔叔可不是這麼好對付過去的人。
她和孫品婷從小就怕他,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了貓。
這半個多月,從那天在醫院看林深回來後,蘇昡欺負了他一通,之後都規規矩矩地沒再欺負他。每日他上班前,她還沒起,他下班回來後,又對著電腦繁忙的工作,交流的時間雖然極少,但每天晚上,她複習完了,就在他書房,他工作,她看電影。
這樣的日子,十分之平靜,平靜中還透著一種時光穿透了霧靄,歲月靜好的幻覺。
許爰偶爾會分神,腦中會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覺得若是這樣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她這樣的想法往往剛一冒出,就會被她狠狠照著腦袋拍一巴掌,暗罵,想什麼呢。
蘇昡往往打電腦的手一頓,抬眼看她,見她一副鬱悶死了的表情,微微露出笑意,聲音溫柔得如初春里逢生的綠枝嫩葉,「本來也不聰明,再多打幾次,更笨了。」
許爰瞪了他一眼,想著他不欺負人的時候,就如一幅水墨山水畫,真是好看死了。
若是有一天,她陷進去,一定就是因為他這張臉。
她對這樣的臉實在沒什麼抗拒力~
又過兩天,到了期末考試的日子。
許爰即便再不想踏出蘇昡家的大門,但也不能不去考試,除非她想掛全科,不想要畢業證了。
她是好好學生,上大學就是為了拿畢業證,還做不到任性。
前一晚,她看完電影,緊張地看著蘇昡,「你說,我小叔叔明天會不會去我們學校抓我?」
蘇昡揉揉他腦袋,好笑地說,「他昨天有事情,飛上海了,上海有一樁事情,讓他比較在意,估計要過些天回來,那時候你已經考完試了。」
許爰大鬆了一口氣,對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小叔飛上海了?」
蘇昡微笑,「你讓我好好保護你,我自然不敢放鬆對他的動向查知。」
許爰眨眨眼睛,好吧,蘇昡這個男朋友,還是挺盡職盡責的,就沖這一點,加分。
她站起身,準備回房睡覺,蘇昡補充了一句,「我明天一早的飛機,也飛上海。」
許爰動作一頓,看著他,「你也去?去做什麼?」
蘇昡眸光輕輕晃動,溫聲說,「雲天有一個項目在上海,出了點兒事兒,我過去看看。」
許爰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幾天回來?」
蘇昡微笑,「應該會比雲澤回來得早。」
許爰滿意了。
蘇昡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部手機,遞給她,「我這裡有一部舊手機,你先用著,裡面我存放了一張新卡,輸入了我的號碼,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許爰沒接。
蘇昡笑看著她,「你的那部手機,還放在家裡,明天你要考試,應該沒空去取,我總不能找不到你。」
許爰一時沒說話。
蘇昡輕笑,「嫌舊?或者,還是記恨以前送你又被你退回來的那部新手機?」
許爰想起陳總,輕輕哼了一聲。
蘇昡又笑著說,「這部手機里,存放著很多我小時候的照片,你要是有興趣可以翻翻。」
許爰聞言,立馬拿起了手機,轉身回房了。
蘇昡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叩了叩,低笑。
回房後,許爰將手機放進了包里,看了一眼時間,快零點了,明天還要早點兒起趕去學校,便洗了個澡,躺下睡了。
一覺睡到鬧鐘報時。
她精神氣爽地爬起來,洗漱後,下了樓。
老太太見許爰下來,笑呵呵地說,「小昡昨天半夜就飛上海了,將小李給你留下了。吃過飯,讓小李送你去學校。」
許爰愣了一下,「他半夜就走了?」
老太太點頭,「凌晨一點多的時候。」
許爰想著昨天她零點睡的,也就是說,他在她睡了一個小時後走的,昨天只聽他說是去上海,沒聽他說要半夜走,也夠急的。
簡單地吃了早飯,小李果然在門外等著。
她坐上了車,老太太在車外囑咐,「爰爰,別住學校了,晚上還讓小李送你回來。」
許爰想著考試期間,來回跑太麻煩了,況且,她也住了這麼久了,一直這樣住下去,實在不像個樣子。感覺和蘇昡還沒發展到如何地步,便弄得跟老夫老妻一般進他們家門竟然住的太習慣太舒服了,實在不好。趁著小叔叔去了上海,她考試這兩天,要想個辦法出來。
她笑著搖頭,「奶奶,我這兩天要在圖書館找找資料,就不回來了。」
老太太說,「你想要什麼資料,買回來就是了。」
許爰微笑,「圖書館有些資料,外面臨時買不到。」
老太太只能作罷,不舍地擺手,「你考完試,小昡也該回來了,讓他去學校接你。」
許爰落下了車窗,想著她必須要趁考試這兩天她冷靜冷靜,好好地想想她和蘇昡的關係。
小李開車出了別墅區,前往B大。
因提前打出了早高峰的量,到學校時,還有半個小時開考。
許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覺得還是再磨蹭一會兒好了,近二十多天沒來學校了,她手機也在那天重度中暑時扔家裡了,如今估計早關機了。除了期間用蘇昡家裡的座機給奶奶打了兩通電話外,與外界可以說是斷了聯繫,小秋、藍藍一旦見到她,估計會瘋了似的逼問她。
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一段時間是怎麼渾渾噩噩卻又靜悄悄地過來的。
小李見她不下車,回頭看她,「許小姐?」
許爰立即說,「還有半個小時,我過二十五分鐘再下去,從這裡走路五分鐘到考場,正能趕上開考。你沒有什麼事情吧?再陪我等二十五分鐘。」
小李連忙說,「我沒什麼事情,蘇少走時交代了,這幾天我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您,如跟著他一樣。」
許爰一驚,「他叫你寸步不離跟著我?做什麼?」
小李搖頭,「蘇少是這樣交代的,只說跟著您。」
許爰看著他說,「我這幾天要住校。」
小李立即說,「我就在車內待著。」
許爰一時無言,「我要考三天試。」
小李笑著說,「蘇少給了我您考試考場的地點和時間備錄,我已經背下來了。」
許爰看著他,「你不用太聽他的話吧?哪有這樣的?我考試也不用帶保鏢啊。」
小李也笑著說,「我跟在蘇少身邊五年了,他沒別的要求,只有一點,凡是他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則就自動請辭。」
許爰瞪眼,「也就是說,我若是趕你,你也不走了?」
小李點頭。
許爰一時噎住,雖然沒跟這個小李見過幾面,但知道,跟在蘇昡身邊五年,尋常時候,不聲不響,不驕不躁,不多話呱躁,是個默默做事情的人。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她趕走,除非是蘇昡的吩咐。
她立即打開手機通訊錄,裡面存著唯一的號碼,寫著「男朋友」三個字。她咬了咬牙,按撥通鍵,撥了出去。
電話里傳來盲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許爰掛掉,又打了兩遍,還是一樣。
她不甘心,又接著打,足足打了幾分鐘,十幾遍,一直是這個盲音。她泄氣地放下手機,臉色奇差,「這個混蛋!」
小李一直在駕駛座上安靜的待著,此時聽她罵蘇昡,小聲說,「蘇小姐,我不會打擾您考試的。稍後你進考場,我就等在教室外,您回宿舍樓,我就將車開到宿舍樓下,蘇少已經提前跟校領導打過招呼了,車牌號已經告知了校領導,校領導說沒意見。」
「什麼?」許爰更是受刺激了,蘇昡這是要幹什麼?
小李見她似乎炸毛了,猶豫了一下,小聲解釋說,「蘇少可能沒跟您說,雲少回來後,大為光火,用了十分厲害的手段,迫得雲天半個月裡損失了一個億,事態十分嚴重,蘇少去上海,就是處理這件事情了。若是事態惡化,雲天的股市就會受到大幅度影響……」
許爰本來一肚子的惱火,聽說此事後,一時堵回了胸口。
半個月讓雲天損失一個億,這還真是小叔叔會幹出來的事兒,也是真能有本事幹的事兒。
蘇昡竟然一句話沒提,怪不得這半個月來,不欺負她了,早上早早走,晚上回家後就一通忙。她還以為他良心發現了,改邪歸正了,不以欺負人為樂了,原來是公司著火了。
難為他在她面前,半點兒沒表露出來,還如以前一樣,給她矇混住了。
她過了好半晌,才揉揉眉心,說,「這個時候,他身邊不是更應該帶上得力助手嗎?把你留給我,寸步不離跟著我,半絲用處也沒有。」
小李搖頭,「蘇少怕雲少留有後招,還是我跟著你讓他無後顧之憂。」
許爰徹底沒話了。
她的小叔叔,還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否則從小到大,她和孫品婷這種一個人能打趴下三五個大漢的女漢子,也不至於見到他跟老鼠見到貓一樣。
這些年,他人在國外,但凡是雲澤標誌的東西,一樣沒被誰撼動,他的地位還如以前。這一點,從雲澤會所上上下下對她和孫品婷恭敬的如對待姑奶奶一樣就能看出來。
如今他回國後,她躲著不見,又因為那些鋪天蓋地的花邊新聞,他估計是氣死了,找不到她,能找到蘇昡,才對蘇昡下了狠手。
以蘇昡的腹黑程度,能應付得過來吧?
能吧?
不知不覺,她腦子裡亂七八糟一大堆東西轉了一大堆,直到小李提醒她時間到了,該進考場了,她才頭疼地下了車。
小李果然鎖上車門,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往教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