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只留下了皇上與寧二二人,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皇上看似閒適的坐在案前,拿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扣著芸在遞上去的信件。
「朕現在知道你為何執意要娶她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如若不是薛家出了事,你們或許還真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可惜了!」
寧二知道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局面,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敢問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我父親?處置寧家?」
他知道皇上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必定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才會跟自己閒話。
皇上悠悠開口,「那寧卿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朕倒是很想聽聽你的看法。」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不過是個按指示辦事的,只是那指使的人卻是動不得的,太后肯定是有牽扯的,至於皇上,他不信這件事裡沒有他的手筆,畢竟他才是最大的獲益者。
「皇上,芸在不過是個孤女不成氣候,但是如今此事已經不單單是朝廷的事,總要給百姓一個交代,我父親犯了錯就當按照我大盛的律法處置。」
皇上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他原本以為他必然是會為他父親,為寧家求求情的。
「寧卿覺得此事不用再查一查了?也不為你父親求求情?你可知道這不光是殺頭的罪。」
他當然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但是他知道父親這些年做了許多錯事,縱然他並不忍心,但是他也明白父親這罪定的並不冤。
只是恐怕又要有太多無辜的人被牽扯其中,只是誰又不無辜呢。
「皇上,薛家的案子原本是先帝斷的,再查下去怕是會牽扯更多,臣以為此時應該在寧家中止。」
皇上並沒有言語,他似乎在思考,眉頭深鎖,又將那信件重新拿起來看了一遍。
「她的字寫的真的很像你的父親,恐怕也是下足了功夫的,一個女兒家能做到如此確實不易,但是假的終究是假的,無論再像也變不成真的。」
他邪魅一笑,「先皇說薛飛虎通敵叛國,那他就是通敵叛國,朕說這封信是假的那它就真不了,你父親貪墨的事情拖了許久,也該處置了。」
他不能承認先皇的案子判錯了,如果先皇判錯了,那麼薛家就是無辜的,薛家無辜那燕家便也無辜,他們無辜不要緊,只是二皇子身上的罪名不能撇清,要做的實實的。
這皇位他必須要做的名正言順,堂堂正正。
寧二驚的一身冷汗,「皇上,吾妻芸在,一時糊塗,求皇上饒恕。」
如果先皇沒有錯,那就是芸在錯了,那就說明她呈上來的信件是假的,那就說明她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
皇上走到殿下,扶起跪在地上的寧二,「寧卿糊塗了,你們尚未拜堂她哪裡是你的娘子,是朕眼拙了給你賜了一門不合適的婚,你且放心,等到來日朕給你找個更好的。」
「皇上!求皇上……」
皇上厲聲打斷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朕累了,退下去吧,」他又叫了福全來,「福全,送寧大人出去。」
那福全極有眼力勁兒,陪著笑臉道:「寧大人快隨奴才出去吧,皇上乏了。」
這福全與寧二也是有些交情的,他連拉帶拽的將寧二從殿裡拖了出來。
「寧大人你糊塗啊!這節骨眼上你還求什麼,你何苦把自己搭進去。」
寧二失魂落魄,今日本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的日子,他克服了千難萬阻才與芸在走到這一步。
怎麼一切突然之間就變了呢?
「公公,您給我指條路,我不能讓她死,我們寧家已經害了她全家,如果她我都保不住,那我……」
福全嘆了一口氣,還好他已經六根清淨,再也不會被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羈絆。
他將寧二叫到一邊,「寧大人,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心裡都清楚,那姑娘口齒如此伶俐,估摸著皇上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拉她出去砍頭,一條白綾一杯毒酒也就完事兒了。」
「公公的意思?」
福全笑了笑,「我跟了皇上許多年,他自小受的苦,怕是寧大人都不曾嘗過,生在皇家更多的是無奈,薛家的事情並不是他的本意,薛家也就留下這麼一點血脈,皇上如果真要那姑娘死便不會先把她弄去安置了,直接賜死就是。」
……
福全好不容易把寧二打發走,他小心翼翼的回到御書房,看到皇上半眯著眼斜靠在榻上。
「人送出去了?」
「回稟皇上,寧大人已經出宮了,您說寧大人如此聰明的人,怎麼到了這種時候反倒要奴才的提點了?」
「他是急了,關心則亂,真是一段孽緣啊!」他睜開眼睛強打了精神,接過福全遞過來的茶,「只是可惜了,他有才華有智謀,朕本來想委以重任的,如今怕是不中用了!」
皇上又伸了個懶腰,「伺候朕筆墨吧,也是時候下旨了結此事了!」
……
不過半日鎬京城的風向就一變再變。
先是新科狀元爺娶親當日新娘子去擊了登聞鼓,狀告的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准公公中書令寧楓。
到了下午宮裡就傳出旨意來,百姓手裡那通敵叛國的信件是偽造的,至於那偽造信件的人也在宮中已被賜死,同時皇上還下旨處理了寧楓貪墨一事。
中書令寧楓貪墨賑災銀,賜死,家中財產悉數充公,寧家眾人流放嶺南,其子寧無靈剛正不阿,大義滅親舉報有功,功過相抵且不追究。
一時間鎬京城的大街小巷討論的全都是寧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