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的矯健身手使得那幾個游離在戰團外的愚人不敢輕舉妄動,他們開始自發性地組隊,試圖同時發起攻擊,讓鹿正康無處可逃。
對此鹿正康表示理解,隨後花了一點時間把之前那兩個受傷的愚人殺死。
甲冑再厚也是有破綻的,更何況角鬥士本就不會全身著甲,那不叫角鬥士,那叫重裝步兵。鹿正康以速度極快的刺擊,從他們的背後下手,刺破他們天生的甲殼,讓血液四處噴濺。看著這兩個可憐蟲失去行動能力後,鹿正康怡然自得地迎向針對他而來的戰團。
強者總會享受最高的歡呼,也面臨最大的風險。這是他現在的想法。
一位有翼愚人飛到近地面,從鹿正康背後發起試探性的一擊,被他舉盾擋住。此時正面衝來三位舉盾愚人,他們的盾牌靠攏,如戰陣似的,更形象一點,可以說是一面牆,直直地撞過來,封死鹿正康的攻擊。兩側又有幾位重裝愚人虎視眈眈,保證鹿正康在逃向任何方向都會被強制打回。
這是一次絕殺!
在場的愚人里,基本是不可能有能逃出生天的,除非是那些會瞬移的靈魂戰士之類。
鹿正康當然不會瞬移,但他會飛!
只見他高高跳起,當空一腳踩在有翼愚人的頭盔上,借力飛向更高處,隨後張開斗篷,如一隻怪異的蝙蝠,逃離封鎖。
觀眾們驚呼起來,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
半空中,鹿正康的到來似乎惹怒了所有的有翼愚人,他們不能容忍一隻沒有翅膀的蟲子在他們的領空如此大膽,紛紛圍攏上來,四面八方地對鹿正康發起攻勢。
鹿正康的劍術沒有涉及到在空中戰鬥,夢境的經歷無法給他參考作用了,但他也臨危不亂,骨釘揮舞,上一劍,下一劍,左右刺擊,潑灑出雨點般的劍光,擋住了所有攻擊,然後收攏斗篷,如一支箭矢般墜落地面。
目睹精彩的逃生表演,觀眾們的歡呼更加熱烈,簡直像要把鬥獸場的頂棚掀開了一樣。
幾個正在鏖戰的戰團也注意到了鹿正康,慢慢地挪向他,想要把他捲入漩渦般的戰局中。
第一次上場就遭到所有人的敵對,鹿正康心中也難以抑制地升起酷烈的殺意,這是他本真的、非理性的情緒,是被鬥獸場的狂熱氣氛所感染。
但他還終究還保持著理智,知道自己不可能殺盡所有愚人,因此決定暫避鋒芒。
一心躲閃的鹿正康很快耗盡了追兵的耐心,他們開始互相廝殺起來,原本統一的戰線瞬間崩塌,場面再次陷入混亂。
鹿正康遊走在戰團之外,好似水滴入大海,但卻是來到洶湧的暗潮,隨時可能擊打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四面八方都可能有一把骨釘襲來,嘈雜的場面又讓人十分容易分心,鹿正康努力格擋,同時也在和內心的雜念作鬥爭。
仔細觀察這些來自聖巢天南海北的戰士們,他們的攻擊方式也大多是在無數血戰中琢磨出來的,帶著個人才情的閃光點,非常有借鑑意義。
夢境角斗場裡的分意識歸根結底都是鹿正康一個人,一個人的想像力是有極限的,很多招數他都不會去想,如今卻能集百家之長。
血戰廝殺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直到所有人都死乾淨似的,但其實是有時間限制的,只不過戰鬥中緊繃的神經在主觀上拉長了時間流逝的體驗罷了。
隨著激烈的鼓點慢慢停息,觀眾們的歡呼聲也漸漸低落下去,愚人們互相讓出距離,放下武器。
這一場血戰,結束了。
心滿意足的觀眾們灑出大把吉歐,鋪在廣場上,厚厚一層。
愚人們一部分去撿拾吉歐,還有許多無動於衷。
總之,場面變得平和起來。
直到這時,鹿正康才有空閒仔細觀察這個戰場。
這裡像一個圓形體育館,中間有一個巨大的、下陷的平地,周圍的觀眾席一層層階梯式上升,直到頂部。
觀眾席的圍牆上有巨大的獠牙般尖利的石柱,許多還斷裂了,暗示著曾經發生的可怕戰鬥。觀眾席一側中央有巨大的王座,王座懸掛著從中斷裂的巨大猙獰面具,上面還坐著一隻已經死去的巨大蟲子,同樣帶著可怕面具,身子側歪,雖死,威嚴猶在。
這就是愚人之王。
愚人鬥獸場的創造者,一切鬥士的信仰與終極目標。
面具似乎是這裡的標配,牆上有面具,觀眾帶著面具,所有蟲的面孔都被額外的殼包裹。但這只是普通的面具,只起遮掩面容的作用,這不是鹿正康渴盼的,能夠束縛虛空的面具。
這些面具就是愚人鬥獸場的圖騰,帶著宗教意味,血戰則是一場儀式。
那麼祭祀的目的是什麼?鹿正康心裡充滿疑問。
粗大的金屬鎖鏈四處縱橫,篝火燈籠懸掛如漫天星,光芒熾烈。
空氣里有懸浮的光點,這些是死去鬥士的魂靈。
曾經發生過的,未來即將發生的,無數次血戰,亡者的血液浸透了這片土地,敗者的執念永世迴蕩。
這次的廝殺,結果一如既往的慘烈,陸陸續續入場的愚人數量過百,還站著的不過二十餘三,其中,鹿正康殺了十八人,傷四十五人,戰績斐然。
環形鬥獸場的一側閘門升起,愚人們三三兩兩朝里走去。
他們有的會互相談笑幾句,更多的,就是一言不發,鹿正康跟著大部隊往裡走。
有個重裝愚人走在他旁邊,突然扭頭稱讚了他的身手很靈活。
鹿正康有些意外,他對這個愚人沒印象,但還是禮貌地回贊了一句,「你的劍術也不賴。」
對方沒有再說話,好像就是單純為了誇讚鹿正康一句。
但鹿正康現在對愚人鬥獸場的歷史產生了濃重的興趣。他主動和其他愚人說話,跟著他們在黑暗的過道里穿行,然後從井口跳下去,來到休息區。
休息區有個溫泉,在角落裡,許多愚人都會在廝殺後去那裡休息,然後睡上一覺,睡醒就吃飯,然後準備下一場廝殺。
這樣的日子恐怖又枯燥,不是「愚人」的都堅持不下來。
鹿正康和鬥士們說話,但他們很少有搭理他的,見狀,鹿正康也不再嘗試。
泡了溫泉後,躺在休息區的一個無人角落開始睡覺。
說起來,他的確很久沒睡了,自上次泡溫泉後,他一直忙碌。
該睡覺了,好好睡一覺,在這充滿殺戮的世界。
誰知道下次睡醒是不是死期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