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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蓮花去國一千年

2024-09-02 10:38:12 作者: 嵐德鯗
  神劍弟子出門需要佩劍,他去了谷外村鎮,找當地普普通通的鐵匠,向唐家小姐賒了六錢銀子,買了一柄鐵劍,因為他冷麵冷語,店家覺得不好招惹, 還贈送了一支鐵木劍鞘。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於是他就把劍松松垮垮的綁縛在腰帶上。

  唐雪見問他,「要不要佩個面具?你這樣出面,恐怕會……」

  景天拒絕了,他不願藏頭露尾,即便要受盡唾罵,他也要坦坦蕩蕩。人生仿佛飄萍一樣, 許多時候沒得選,那就只能向前看。

  既然如此,他們就一路向青鸞峰去了。

  沿途經過許多人間的城池村鎮,山又一程,水又一程。一程是一程的景物,可瞧見的路上許多人的境況卻大多是像似的。他們見過香火沖霄,見過百里迎佛,見過三牲祭祀,也見過河伯娶妻。神道修士與民間迷信竟是一體同胎,只要有神龕處,就有邪法流傳。

  天宮高掛,末劫降至。這樣的時節有迷信滋生,也是無奈何之事。

  神劍門已昭告天下,要聚攏世上有志氣的人傑、妖類,大家同心協力,共克時艱。正道群俠以重塑天柱,或攔阻天星為志向,定要消解這場劫難,而神道邪修則自稱能塑造無邊樂土, 供人往生享樂,永不墮劫。

  當初雲天河祖師以他的太古星髓劍丸托舉瓊華峰飛升,阻絕崑崙仙路,而今神劍門欲圖效仿雲宗故事,將那太古劍丸煉化為擎天之柱,如此當保六界生民無虞。倘若這招不成,也可退而求其次,引動太古劍丸內蘊無量精氣,將天星炸為碎片,滅一界而救五界,其尤可也。

  神劍門這般大張旗鼓,乃至將所圖之事四處宣揚,為的就是安人心,聚民望,在這般末劫之世,人民的信心正是千金都換不來的。

  天下大亂,天上亦是大亂。

  軒轅大天尊已昭告群仙,飛蓬辦事不力,致使天人相衝,眾卿宜竭誠同命, 共度大劫。

  那雲天河的劍丸仍橫在天人兩界之間, 群仙就不能下界,故而只得扶持神道修士,意圖與正道抗衡,阻害神劍門之計謀,最好是要順勢炸碎人界大星,以保天界無憂。

  景天在路途中常聽唐雪見講起他閉關這段時間來,她的見聞故事。講起某地有個某姓村,民眾不過千人,便有師徒九人修行神道邪法,師父自號武德星君,徒弟則自稱天星童子,建了座好大的廟宇,皇家貴胄的氣派,從村里遴選三百女子作星君妃子,美醜不論;又有某地某鎮,人口過萬,有僧道廟宇數十,各家主持皆是行邪道的神修,施迷魂咒法令信眾如登極樂,自然香火不絕,全城百姓任憑僧道之流予取予奪;西極之地,幽冥大荒有赤身國,國中百姓不佩衣冠,一任自然,國主供奉一隻龍首妖鳥,名渠車,聲如自喚,每日撲食人牲五百,人面覆於翎羽,一春秋既落,化作妖鬼,與渠車同壽。

  這樣的故事,唐雪見攏共說了十四個,她親身經歷的不過兩個,餘下的都是同門見聞。

  景天聽罷,心中忽有種感慨:原來世上還有許多事情正發生,即便末劫將至,萬類的勃勃生機卻不會就此遽然墜入一片消沉。

  相較之下,自他甦醒,終日閉關苦修,看似精益良多,又何嘗不是怯懦逃避。似乎只要能永無止境地修行,就能忘卻天崩,就能忘卻罪孽。如今景天有了自知之明,到頭來,他不過是隨風飄揚的楊絮,從來沒有什麼主見,也不曾有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業,處處都要被牽著鼻子走,就如棋枰上的一粒子,身不由己,犯錯惹禍非是本願,是天上仙神造業,渺渺宿命,天意半點不由人。


  見他臉上竟透出一點笑意,唐雪見又驚又喜,悄聲問他,「想到什麼了?」

  景天不解地轉頭看她,伸手觸碰嘴角,這才發現自己笑了。他詫異而難堪地抿抿嘴,旋即鬆了一口氣,沒有再和本心較勁,他開口道:「我覺得很有趣。古人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想人生在世,本就是鴻毛,輕飄飄。」

  「你倒學會說些難懂的話了。」

  待他們趕到青鸞峰下紫雲架,已是日暮,曾幾何時,景天心心念念都想來這座埋葬祖師的悟道山頭參拜,為的就是搏一線生機,救活龍葵。那時候,只消他用心做事,前途無限,而今他不曾立功,因故來此,實不能不感念楚寒鏡回護慈愛之恩。

  「這便是青鸞峰嗎?好重的嵐氣,霧蒙蒙一片,什麼景致也瞧不見。」唐雪見嘆道。

  「名山隱逸,為了一個清淨吧。」

  「正是此理,取掌門玉令,我們這就入山。」

  二人捧出神劍掌門令,清光如月華皎皎,照徹了滿山的寒霧,山間的溝壑溪谷也在華清波色中明媚可見了。這一重迷障不過是雲天河隨手所設,卻不知攔阻了多少天驕,歷代成名劍俠妄圖入山探訪,終究是望而興嘆,不得踏足寸步。

  眼看前路明朗,山水秀麗,一派自然和諧風光,二人卻不急於循逕入山。

  「小心些,琴心被困,說不得此地出了大變故。」唐雪見特意提點,景天默默頷首,二人翹首張望,但見古蹟蒼蒼,晚照如血,昔日雲氏所留的踏山小徑修葺一新,似是前不久有人來此灑掃打理,石階寂寞,空有殘陽映顏色,不見當年神劍宗。

  左右瞧看,卻怎得也品不出趣味,景天定定心神,已決意上山細究,唐雪見知他心思,卻忙道慢來,將他喚至身前,細細整理了衣袍襟袖,又扶正頭冠,這般方可入山祭祖。

  二人便似尋常人間巡林客,漫步山道,拾階而上。

  山中野獸爛漫,鮮有虎豹狼豺,倒是許多肥肥壯壯的山豬悠閒奔走,一點兒也不知道避人。神劍門弟子對這些畜生十分親切,只因雲祖師曾傳下山豬的十九種吃法,後生晚輩都知他平易近人,有爛漫赤子之心。青鸞峰上的這些山豬,也沒少被禍害,現在打獵的人走了很久,它們越來越多,越來越自在,成了山中一霸。

  一段山路走不過多久,月上中天,天色已全然黑沉下去,景天仰頭望月,心想這亘古明月,當年也曾將清輝遍撒,照亮祖師的眉目。

  登上山頂,雲天青搭建的木屋仍在,被後人翻新過許多次,最初的那些木材早已朽爛無蹤,屋內陳設也沒有變化。屋前有兩座墳塋,並排而立。墳頭各有一塊碑,一面刻:愛妻韓菱紗之墓。另一面刻:愛侶雲天河之墓。

  景天與唐雪見恭恭敬敬地在兩座墳包前磕頭行禮,又親手把封土上的雜草清理乾淨。在墓前憑弔片刻,一時無言。

  祭拜了師門先祖,他們就開始找尋琴心的蹤跡。

  青鸞峰上下空無人跡,眼看弦月墜沉,忽有琴聲嘈嘈,驚破滿山的清寂,二人循聲而返,卻見雲氏墳塋前煢煢而立了個手彈箜篌的女子。

  那豈非正是當代琴心?

  「莊道友!」唐雪見提聲呼喚。

  曲調斷阻,琴聲散入群夜,彌化無蹤,弦顫餘音也叫一雙素手按平。

  那人轉過身來,月下姿容絕代,正是莊夢蝶無疑。


  「莊道友,楚掌門托我們來尋你,說你在青鸞峰失蹤,既然你相安無事,真是再好不過,可你為何遲遲不回書信?叫我們好為你擔心。」

  莊夢蝶似是神遊物外,不曾答覆,捧著箜篌在月下漫步,竟一派無知無覺的模樣,不論二人再如何呼喊,也沒有回應。

  景天與唐雪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莊道友這樣子,難道是被心魔擾亂,不能自拔?」唐雪見說罷自己也覺得荒唐,這六界怎會有琴心不能解決的心魔,她這般姿態,定是受了暗害。

  他們一面連連呼喚,一面緩步朝她走去,行至近前,細細察看,此人雙目無神,面上宜悲宜怨,果真是受了內魔滋擾。

  不等他們設法解救,青鸞峰下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只聽來者長聲大笑,「久聞雲、韓二宗神通冠絕寰宇,只恨緣慳一面,今日本尊有幸,能為二位宗師灑掃墳塋,方知至道不孤也。」

  景天二人神色驚變,來者循著他們的來路穿過護山迷霧,徑直到峰頭來,不是邪劍仙又是何人?

  「邪劍仙!你怎麼會來這裡?」唐雪見厲聲喝問,掣出劍器,寒光耀人眼目,隨時便有雷霆一擊。

  邪劍仙氣度豪雄,撫須微笑,「兩位小友,渝州一別,別來無恙否?」

  景天冷聲問,「你一直都在等這一天?」

  「不錯!」邪劍仙直言不諱,旋即搖頭閉目,「雲宗遺澤,果真不凡,為了上山,本座也是費盡心機,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洞虛劍意名震六界四百年,終於能一睹為快。今夜過後,世上便要再多一位絕代劍主。」

  景天二人自知敵不過這積年修行的老魔,可聽他話語中似有驚世陰謀,不由生出與其同命的念頭,寧死也不讓這奸邪得了好處,為禍世間。

  唐雪見性情激烈,事有不諧,當即揮劍便斬,一道赤虹似天日墜地,矯矯於子夜深山之間,遠隔千里亦可眺見這煊赫劍光,驚動了許多在外除魔的正道修士,風起雲湧,一發朝青鸞峰趕來。

  邪劍仙對這一道劈金斬鐵的劍光渾不在意,只祭起一團黑雲,當空一轉,便有畝許方圓,兜頭一罩,將那劍氣吞沒無蹤,渾似烏雲蔽日,這莽莽群山,重歸幽寂。

  景天抽出他那柄爛鐵劍,上前兩步擋在唐雪見身前。

  「小夥計,你不要逞強!」唐雪見暗急,她卻不知景天如今的本領。

  邪劍仙瞧見景天就這樣平靜淡泊的攔在路上,臉上笑意漸漸收斂,一對烏赤茂密的眉頭慢慢蹙起。

  「好生古怪的劍意,好生古怪的心意!景小友,識別三日,本座對你也刮目相看了!」

  唐雪見不知那妖邪作何名堂,不過顯然景天震住了他,於是就趁機催動掌門令,暗中呼喚楚寒鏡。

  「不必費心了,唐小友,本座怎會沒有防備,那楚寒鏡現在是分身乏術,絕不可能馳援爾等。」

  女媧後裔等來一個人,他就在神劍谷外,是來救她出去的人。

  楚寒鏡這廂接到了唐雪見求援,正待前往青鸞峰救急,卻又覺察一道沖霄氣機,此時正在谷外徘徊。她御劍出巡,見到來人,不禁嘆道:「魔尊重樓,你不在魔界清修,來我人界又是有何貴幹?莫非還想領教三世幻境的厲害嗎?」

  谷社


  魔尊重樓冷麵冷語,「交出女媧後裔。」

  楚寒鏡心思急轉,揣測此魔來意,思及魔界與神界休戚相關,一如妖界、仙界與人界互為表里,倘使神界隕滅,魔界亦復不存,許是他已同天界仙神聯手共進。倘若果真如此,那真箇不妙,魔尊道行高絕,縱橫宇宙無所拘束,除卻鬼界為琴心柳夢璃封印,無人得入,無鬼得出,其餘各地,皆不能阻隔此魔。不若趁此良機,將其鎮壓谷中,也為正道掃清一樁礙難。

  當機立斷,她朗聲道:「女媧後裔就在谷中,你若自恃本領,不妨親自去谷中將她帶出,神劍門弟子絕不攔阻閣下,但這三世幻境裡,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能耐了。余尚有要事纏身,先走一步,閣下輕便吧!」

  重樓抬手攔下遁光,「且慢。」

  「還有指教?」楚寒鏡將雙手兜入袖中,參商劍已然在握。

  魔尊不語,只是當空拉開拳架,一道無法無天、縱橫寰宇的絕大心意充塞山河,拳鋒直指楚寒鏡。

  「好好好,果然還是要做過一場!今日須饒你不得!」楚寒鏡冷笑三聲,暗中傳旨給遠在西極斬妖的首席石人雄,令他火速馳援青鸞峰,自己留下與魔尊交手,參商劍一出,星月失色,只餘下這雋烈的劍虹與拳鋒相撞。

  此時青鸞峰上,周遭正道群俠聞風而來,遙遙窺探,見是景天在此攔阻邪劍仙,不由紛紛駐足。神劍門弟子倒是毅然上山,與他二人共抗邪魔。

  景天正要開口感謝,卻被師兄師姐們揮手打斷,「不必多說。」

  這般冷漠顏色,叫他臉上一愣,訥訥退了兩步,竟怯得不知所措。

  唐家姑娘心如刀絞,抬手輕撫他的脊背,只覺他渾身微顫,仿佛江岸蒲草。

  邪劍仙對這些劍俠驕子漠然相待,視人於無物,這般拿捏姿態,也叫神劍弟子好生著惱,當陣叫罵兩句,此獠亦充耳不聞,於是不由分說拔劍相向。

  自楚寒鏡千里追兇不成,邪劍仙的名號便響徹人界,無人不知其本領高強,能在天下第一劍仙手中逃出生天,故而即便他呆立神遊,無人敢於小覷,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

  只不論是如何煊赫劍光打來,都為那一團黑氣吞沒。

  「魔頭用的什麼邪法?這樣難纏?」

  「似是地底元磁黑煞所煉,專克金氣。」

  「元磁法門殊為精妙,尋常手段難以抗衡,待我祭起通心劍,斬他元神!」

  卻見一位儒衫修士掐訣施咒,自心口攝出一道無形劍虹,吹一口氣,朝邪劍仙殺去。

  此乃心殺之劍,中者外表無恙,魂體盡歿,雖呼吸無異,然而卻無知無覺,形同草木。

  邪劍仙微微側目,道一聲「聒噪!」,揮袖打出一枚陰魔雷珠,爆裂無聲,然而眾人卻聽得心底一聲轟鳴,登時就有幾人七竅淌血,那使出通心劍的修士立時直挺挺倒了下去,生死未卜。

  唐雪見亦是吃不消這一道雷聲,霎那間面色慘白,真氣逆沖,臟腑劇痛,昏昏然扶著景天的脊背滑落在地。

  「雪見!」景天亦不好過,雙耳血流如柱,他攙起唐雪見旋即大步跨過同門,再一次攔在邪劍仙身前。

  「景天!」一位相熟的師兄大喝,「退回去!你攔不住他!」

  「我的確攔不住。但有人可以。」景天攥緊鐵劍,一位劍客到了這樣的時刻,胸中必然有決死的意氣,否則不會這樣緊握劍器,一如緊握性命和榮辱。


  邪劍仙微笑,「哦?景小友終於決定出劍了?」

  「我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景天慢慢吐納,「我能感覺得到,青鸞峰的山嵐,被你污壞。你想吞沒洞虛劍意。」

  此言一出,在場無不震恐驚怒,一時間喝罵不絕,修士們正待重整旗鼓,不惜搏命。

  邪劍仙放聲長笑,「你說的不錯!」

  此魔本就是邪念所化,自修行神道以來,便得魔心蠱惑之權柄,最能蒙蔽心神,催生心魔,因而自詡萬魔源流,今後要在人間創下神庭,做一界之主。倘若他能點化洞虛劍意入魔,自然是六界第一,寰宇無敵,乃至接管崑崙仙路上那一枚天星劍丸,神人兩界之存亡皆在此人一念之間。

  「你未免高興的太早。」景天平復內氣,提振法力,催動錦繡劍意。

  邪劍仙不動不搖,仍舊暗施魔法,與天地間彌散的靈動劍意交感,以魔心染污這絕代劍仙留下的傳承。眼看成功在即,倏忽不敢分神。

  一眾同門此刻已按捺不住,喝令景天閃開一旁,不要攔在當中。

  凶莽莽,急糟糟,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錚——!

  只聽遽然一聲清脆劍吟,驚破滿山風雨。

  群俠驚奇,這一聲劍吟高亢明麗,聞之忘俗,卻是從一柄人間六錢銀子的爛鐵劍發出的。

  所謂不鳴之鳴,凡俗庸常的劍器,落在英才手中,亦有精絕之聲。

  景天此刻已然變了一個人,月光朗照雙江岸,群山峰頭有神仙,原本遲鈍、陰沉又悲戚的罪人,沐浴星華,銀砌雪壘一般的英姿映入眼帘,他漫步長歌,面上的神情分明是輕鬆灑脫,恣意歡快。

  只聽他朗聲吟道——

  「石軋銅杯,吟詠枯瘁。

  「蒼鷹擺血,白鳳下肺。

  「桂子自落,雲弄車蓋。」

  聽得詞句,有人驚覺:「是詩鬼李昌谷所作的《假龍吟歌》!」

  景天吟誦的正是《假龍吟歌》。

  他這樣自在,這樣清閒,一如當年作詩之人,盡情抒懷。

  眾人又驚又疑,反倒是邪劍仙忽然大怒,「好本事!本座非要同你爭一爭了!」他不再裝模作樣,終於祭起法壇,大跳儺舞,施展天魔惑心密咒。聞此邪魔靡靡之言,周遭走獸飛鳥立刻群聚參拜,更有許多本事不濟的修士中招,昏昏沉沉向邪劍仙叩拜,那青鸞峰外許多旁觀之輩也難逃災殃,當即大亂。這番手段,自然是覺察景天引動了青鸞峰內的洞虛劍意,恐遲則生變,要立即渡其入魔。

  景天悠然自得,對敵手這番作為渾不在意,繼續歌吟:

  「木死沙崩惡谿島,阿母得仙今不老。

  「窞中跳汰截清涎,隈壖臥水埋金爪。

  「崖蹬蒼苔吊石發,江君掩帳篔簹折。

  「蓮花去國一千年,雨後聞腥猶帶鐵!」

  所謂假龍吟,實則是銅器受擊所發之聲。真龍已「去國一千年」,今人惟有以假龍吟暢興思古。

  景天自踏足青鸞峰起,便時有哀情,追憶祖師之蹤跡,而今暢懷所發,正是水到渠成。

  待他吟罷,偌大峰頭連連震顫,便有銅鐘之聲自微末起,漸而大作,轟然嗡然,連綿一片,旋即長嗥驚空,宛然真龍吟嘯,破盡邪氣。

  邪劍仙驚叫一聲,又怒又恨,卻也果斷,舍下法壇,駕雲遁空而逃。

  景天抬手打出一道赤金劍虹,每過一寸,便擴大一丈,剎那飛出二三里,劍光彌天極地,把邪劍仙全然攝拿,反掌鎮在紫雲架中一處深谷。

  他展露這般神威著實令群俠震驚難言。

  唐雪見磕磕巴巴地問道:「景、景天,你?!」

  景天回過頭來,露出個爽朗呆氣的笑,「啊呀,我睡了好久,現在是哪一年了?」

  「你、你是景天,還是誰?」

  「你問我啊?哦,我叫雲天河。」此人憨憨地撓了撓頭,轉頭看到雲氏夫婦的墳墓,還有墓前徘徊的莊夢蝶,他瞪大眼睛,「啊呀!都忘了我已經死了!夢璃!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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