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宋明望起床後發現旁邊空空如也,半個人影都沒,打開門就看見客廳里程姥姥正在織毛衣,見他醒了,便招呼著他去吃早飯。
「快點吃飯,你們不是還要去上學嗎?」
「程妄呢?」宋明望拿起饅頭啃了一口。
「早就醒了,在外面跑步呢,那孩子明天早上都會去外面跑一圈鍛鍊身體。」
宋明望哦了一聲,也沒多想。
吃到一半程妄終於從外面回來了,即使已經進入了冬天,比起其他人他穿的可以用單薄來形容,應該是不怕冷的類型。
劇烈運動使的他的呼吸比起平常微微有些急促,額頭有汗珠順著發梢滴落過喉結滑入領口消失不見,
他隨意撩起衣擺擦汗,掀開後可以看見明顯的的腹肌,抬起的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線條絕不會顯得誇張。
可隨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手上動作一頓,然後放下。
宋明望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明望打算在這裡住多久啊。」程姥姥笑的和藹可親,她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傻的可愛的孩子,心底單純,待人坦誠。
「不會太久。」
宋明望愣了愣,呆呆地轉頭看向說話的程妄,他隨即也看向自己,語氣低沉,帶著淡淡的疏離。
「待會我有點事,你先去學校吧。」
「……」
整整一天在學校里程妄都沒怎麼和他說話,宋明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也來了氣。
他的性格向來就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心裡沒彎彎繞繞。
於是他在樓梯拐角直接堵住了程妄,然後逼問道:「我怎麼惹你了?為什麼要不高興。」
程妄皺眉:「我沒有不高興。」
宋明望委屈癟嘴,「你就有!我叫你都不理我。」
「…我沒聽到。」
「真的?」某種方面來說宋明望十分好騙,他半信半疑的問道。
程妄微微避開視線,垂下的手指無意識捻動,這是菸癮犯了的表現。
「嗯。」
宋明望終於暫時放過了他,可放學後他回了程妄家,一看沒人,再一問程姥姥說是人回來放下書包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聽到最後宋明望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果然是在躲著自己。
他咬了咬唇,說那我先走了。
「你不在這裡住了嗎?」
「不了。」宋明望賭氣說:「我們只是普通同學,多打擾不好。」
程姥姥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犯著嘀咕,一個兩個都怎麼了,奇奇怪怪的,難不成是吵架了。
而另一邊的撞球廳里,程妄微微曲著手指撐著球桿,另一隻手猛的發力,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一桿進洞。
「這麼長時間沒玩了還是這麼厲害。」賴越讚嘆不已。
蕭秀抿了抿唇,「自從上次在酒吧里見過,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玩了。」
「怎麼今天想著來玩了?心情不好,給賴哥說說。」
程妄將球桿遞給了蕭秀,「秀哥你來玩吧。」
「怎麼不玩了?」
程妄低頭掏了根煙點燃,抽了一口,「有點累。」
「不行啊你,無精打采的,到底出什麼事了?」
程妄彈了彈菸灰,沉吟片刻後,緩聲道:「…你說同性戀是天生的還是中途可能會產生的?」
賴越和程妄的性取向一樣,之前他在賴越的酒吧做過服務生,酒吧也是他隨便找的,沒想到是個gay吧,上次宋明望肯定沒有發覺,而酒吧老闆就是賴越,兩人也是自然而然的相識,並成為了朋友,即使之後辭了職也在聯繫。
「有誰怎麼了?」賴越直覺他的這番話不是問的自己。
「算了。」程妄又忽然不打算繼續問了。
賴越卻不打算放過他,「你不對勁,是身邊有小直男給你告白了嗎?所以你覺得自責?因為把別人帶到歪路上來了。」
這一番話正戳中心,程妄抿了抿唇,沉默不語。
「你問這話我猜都猜的出來,是誰?你上次帶來的那個皮膚特白的小男生。」
程妄轉過身靠在撞球桌上,低頭擦拭著球桿,不說話,態度相當於默認了。
「這也太好猜了。」
蕭秀微笑著接話:「確實挺好猜,他上次把人帶來我就覺得稀奇。」
「看來你也不討厭他啊,否則根本不會把他帶到這裡。」
聽到他這麼說,程妄撣了撣指尖的菸灰:「討厭是不討厭。」
賴越看著他,咧嘴一笑:「那你喜歡他嗎?」
程妄怔了怔,下意思的皺了皺眉,似乎自己都找不到問題的答案。
「喜歡一個人肯定想和他上床,你看到他有沒有像睡他的衝動。」
這回程妄否認的很快,「這倒沒有。」
宋明望才多大點,他還不至於這麼禽獸。
賴越攤手:「那不就行了,不討厭是真,不喜歡也是真。」
程妄皺眉。
「還有你剛才問我的問題,同性戀一般都是天生的,但也不排除中途被影響,有的為了刺激有的因為跟風有的是覺得新奇,大多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小屁孩,他們最容易被影響。」
程妄指尖的香菸即將燃盡,四周煙霧燎燎,程妄的臉隱沒在其中看不清明,安靜了好一會,才聽到他的聲音響起,聽不出什麼異樣。
「我知道了。」
第二天去學校宋明望沒有給程妄好臉色,重重的把書包放下,準備交作業。
程妄聽到動靜連頭也沒抬,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反正不是作業。
孟可然走過來催著交作業,宋明望只來得及看了一眼沒有看清
早讀課結束後,許宿就站在講台上宣布了一件事,說學校的校慶要來了,這次除了歌舞表演,上面的領導讓各班布置個活動展,可以模擬開店,大家商量一下開什麼店好。
大家頓時五花八門的討論了起來,因為是理科班,男生占大多數的特點就體現了出來,最後票數最多的結果是開卡通玩偶奶茶店。
「你說校領導看見臉會不會氣綠。」唐覃在廁所里笑的七仰八叉,朝著程妄道。
程妄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顯然也對他們班的這個提案不抱希望,淡淡說:「這個活動可能是第一屆也是最後一屆了。」
唐覃說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擠眉弄眼的看著他:「不過話說回來你和宋明望怎麼了?」
程妄手上動作微頓,然後又恢復了正常,漫不經心的扯紙擦了擦手,「沒怎麼。」
「別裝了,我看見你的申請書了,沒怎麼的話你忽然申請換座位幹什麼。」
「就是覺得他挺黏人的。」程妄不想說原因,於是隨便找了個藉口。
「你才發現啊,我以為你早發現了,你是不是也覺得煩。」
「砰」的一聲,洗手間隔間的門忽然被人猛的打開,宋明望從裡面走了出來,眼睛紅紅的,緊咬著唇一言不發,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就沖了出去。
「這……」唐覃也覺得尷尬。
程妄皺緊了眉頭,嘖了一聲,啪嗒一聲把水龍頭關上,也跟著走了出去。
走到樓梯口迎面撞上一個人,一看是田猛猛。
「你看見宋明望了嗎?」程妄想著他們倆關係好,說不定剛碰見過。
田猛猛一臉茫然:「沒有。」
程妄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越過他就要走開,被田猛猛叫住了。
「妄哥,你和小明怎麼了?是小明惹你生氣了嗎?」
程妄說:「沒什麼。」
田猛猛也沒多想,說:「也是,大多數情況下小明都對你都橫眉冷眼的,不過也有例外,上次就是我們打了個賭…」田猛猛說到一半知道自己又說露了嘴,急忙剎住。
程妄卻注意到了,微微眯了眯眼,逼問他,「賭什麼?」
田猛猛小臉發白:「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程妄耐心即將告罄。
田猛猛被程妄一嚇,立刻很沒骨氣的出賣了宋明望,一口氣把事情全都倒了出來。
「就是他說你喜歡男的,我不相信,他說要證明給我看。」
說完他都不敢去看程妄的臉色,自然沒有察覺到他的表情冷的可怕。
「是這樣嗎?」程妄眼神複雜,扯了扯嘴角。
田猛猛微微一怔,總覺得此時的程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程妄朝他點了點頭,簡短說:「嗯,我去找他。」
能找到宋明望的地方很簡單,不在教室就在天台,走上樓梯果然看見鐵門打開,他長腿一邁,輕鬆的跨過充當阻擋物的椅子,朝著蹲坐著埋頭的人走去。
宋明望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他身體微微顫抖,極力忍住哭出來,和之前裝的半真半假的哭不一樣,他真的難過時是會忍住不哭的。
但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他擦了又擦發現怎麼也擦不乾淨。
「你倒是先哭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宋明望身體一僵,反射性的抬起頭。
程妄雙手插在褲兜里,眉眼微垂,居高臨下的看自己,不知怎麼的,少了之前刻意的的疏離冷淡,多了幾分釋然。
宋明望別過臉去,不想去看他。
結果因為哭的太狠,止不住的抽噎,頓時沒了氣勢。
「我沒…沒哭。」
這話當然毫無說服力,尤其是往事人還哭的直打嗝的情況下。
程妄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想去摸他的腦袋,結果被宋明望一偏頭躲開了他的手,還惡狠狠的把他的手咬住。
舌尖不經意划過指尖,帶來溫潤濕濡的觸感。
程妄微怔,眼前的少年雙眼通紅,纖細濃密的睫毛上還掛有淚珠,膚色雪白更襯的雙唇嫣紅,嘴裡.含.著自己的手指,正忿忿的抬頭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