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知的口吻給人一種樂在其中,完全融入的感覺,似乎他已經對這樣的生活遊刃有餘了。
霍許有一種被深深觸動的感覺。
以前多麼桀驁不馴的一個富貴少爺,高嶺之花,如果不是愛慘了江雲杪,應該無法做到這個份上吧。
「問個比較私人的問題,陸醫生是喜歡女兒還是喜歡兒子?」霍許抿了口咖啡,隨口問道。
陸從知微微詫異地抬眸看向霍許,不答反問,「霍總呢?」
霍許想了想,「都可以。只要是她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歡。」一想到以後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連接著他和宋加笛的血脈,可能長得有點像他,某些方面又有點像宋加笛,他就充滿了期待。
然而下一秒,陸從知的回答卻讓他差點打翻了手裡的咖啡。
只聽到陸從知意味深長地開口:「老實說,我不希望雲杪再生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陸從知,這個答案讓他始料未及。
「為什麼?」
「雲杪之前是早產,還經歷了大出血,差點就沒能從手術台上下來。雖然她現在已經恢復得比較好了,但是她懷孕生產的風險還是要比別人大。雖然我做了成百上千台手術,但是我好像沒有辦法承受她躺在手術台上面臨諸多的風險。她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她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所以……」陸從知搖了搖頭,表示他並不想要江雲杪去冒險。
霍許著實被他的一番話嚇到了,「所以懷孕生孩子這麼危險?」他還以為是瓜熟蒂落、順理成章的事。即便有一些風險,也是極少數,是小概率事件。
雖然婦產科不是陸從知的專業領域,但是他還是要比一般人專業一點。
「有些產婦從懷孕之初可能就需要躺在床上養胎了,初期的孕反,中期各項篩查帶來的焦慮,後期身體水腫、恥骨疼痛等等都是懷孕期間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陸從知簡單給他科普了一下。
晚上吃過晚飯從陸從知的別墅回去以後,宋加笛便發現霍許有些不對勁,一路上顯得特別沉默。
「你怎麼了?」宋加笛歪著腦袋看著開車的霍許。
「沒怎麼。」霍許回過神來,故作輕鬆地開口,「今天開心嗎?」
宋加笛有點滿足地看著她,莞爾而笑,「開心,特別開心!」跟閨蜜們的聚會,喜悅無邊。
霍許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開心就好。」
「你呢?有沒有覺得無聊?如果無聊的話,下次我一個人赴約就好了。」
陸從知不是話多的人,霍許也不是那種可以活躍氣氛的人,宋加笛怕他們倆呆一起沒什麼共同語言。
「不會無聊。不是還有陸醫生?」
等紅燈的時候,宋加笛看到他衣服上染了什麼東西,便伸手替他摘了一下,竟然是一張奧特曼的貼紙。
「是樂樂貼的。」霍許以為撕乾淨了,沒想到還有一張「漏網之魚」。
下午樂樂睡醒之後,就開始禍禍他了,把奧特曼的貼紙全貼到了他身上。
宋加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霍許不明所以。
宋加笛眼角微微彎起,抿唇搖頭。
「不,一定有什麼戳中你的笑點。」霍許不信,宋加笛不是笑點低的人。
直到霍許把車停在了南山谷的車位上,宋加笛才告訴他,「就是突然想到梨子說小時候一直叫你噓噓。」
霍許心裡把黎嶼這個大嘴巴埋怨了一通,「她自己口齒不清還好意思顯擺。」他有點炸毛地說道。
「可是我覺得這個稱呼蠻可愛的。」宋加笛眯了眯眼,嗓音溫軟。
霍許仿佛一下子被順毛了,表情柔和下來,「真的?」他把解了安全帶要下車的宋加笛拉了回來。
這個稱呼的確是跟他堂堂總裁的身份不搭,但是私下裡偶爾叫一下也無傷大雅,而且她的確是覺得挺萌的,遂點了點頭。
霍許捏著她的下巴,狠狠親了一口才放她下了車。
既然他家笛子覺得可愛,那就可愛吧。
是夜,他抱著宋加笛躺在床上時,不由自主地在宋加笛小腹上打著圈圈。
宋加笛抓住他作亂的手,「怎麼了?」
霍許把她往懷裡緊了緊,「你喜不喜歡小孩子?」
這個問題霍許之前其實問過她,宋加笛不由得正視起這個問題。
她抬頭看著他,「你想要孩子了?」難不成今天受了樂樂的影響,開始稀罕軟萌的寶寶了。
霍許親了親她的發心,「沒有,就是想知道你對孩子有沒有什麼規劃。」
宋加笛試圖從他釀有柔情的眉目里窺探出幾分意圖,但他似乎就是很隨意地在跟她探討這個問題。於是她坦誠相告:「我目前沒有這方面的規劃。如果要迎接一個孩子的到來,我想我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給予他無窮的愛與溫暖,讓他可以安然無憂地過好這一生。我希望能為他做好一生的鋪墊,讓他既有自立自強的實力,也有躺平的底氣。他可以自由地選擇想要的生活。」
反正她吃過的苦絕不會讓她的孩子再吃。
霍許其實能從她的話里聽出她曾經遭受的苦難,聽到她想把最好的一切給孩子時,他無比心疼她。
「我今天聽陸從知說,女人生孩子其實冒著莫大的風險。他說他不能承受失去江雲杪的痛苦的那一瞬,震撼到我了。我不由得想,我是不是能承受這種風險。前兩天,我還在興致勃勃地想,以後我們會有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那我這一生便圓滿了。但是現在,我只想你一直呆在我身邊就好。」霍許緊緊抱住了她,他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他也無法承受失去宋加笛的痛苦,光是想想,他都覺得心如刀絞。
宋加笛很詫異。
兩個男人在一起聊了一下午女人生孩子的話題?
莫名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感動。
陸從知愛江雲杪是毋庸置疑的,單看他把樂樂照顧得那麼好就能知道。
但她沒想到霍許能為她想這麼多,心間像是漲潮時分的大海,海水一層層的漫上來,盪起無窮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