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對沈擎的禮物沒興趣,但她還是開了門。
沈擎受寵若驚,愣在門外,準備了那麼多逗弄她的話,沒想到她會這麼快開門,再看姜棠,平平靜靜的,一點都沒生氣,這樣的姜棠太反常,沈擎不由收起嬉皮笑臉,黑眸認真地盯著她,等她先開口。
姜棠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握著女兒的小胖手,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沈擎,如果只有我自己,我不怕跟你搬過來,但我有女兒,我不想跟任何人鬧緋聞,不想讓媒體隨便懷疑誰誰誰是朵兒的親生爸爸。現在我剛跟顧東辰離婚你就搬到了我樓下,被媒體知道,你想過媒體會怎麼編排我跟朵兒嗎?」
沈擎是塊兒牛皮糖,黏人,她怎麼攆他都會彈回來,姜棠只能講清道理,希望他自己搬走。姜棠自認對沈擎還算了解,他是無賴,但也沒無賴到什麼都聽不進去的份上,否則沈素不會認他這個遠方堂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姜棠信任沈素,也信任沈素結交朋友的眼光。
抬起頭,姜棠朝沈擎無奈一笑,「當然,如果沈總只管自己高興不在乎我跟朵兒的處境,這話就當我沒說。」
「少來這套。」
沈擎靠到旁邊牆上,不看她裝可憐的臉,「我查過了,從你搬進景雲公寓,先後有三個億萬富翁在這邊買房,單純地買房,跟你在不在沒關係,有他們掩護,我在這邊買房有什麼不妥的?而且我不是天天都住這邊,你放心,我一周頂多來這邊兩三趟,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解釋清楚了,沈擎笑了,拿出一直背在後面的手搖鈴給她看,「這個給朵兒玩怎麼樣?我查了,說朵兒這麼大的孩子適合玩這個。」
半圓的手搖鈴,握杆嫩黃明亮,帶鈴鐺的拱橋粉紅可愛,兩種顏色都吸引小孩子。朵兒先前一直在看叔叔手裡的花籃,這會兒看到手搖鈴,立即彎腰往下使勁兒。禮物送對了,沈擎心跳加快,上前準備逗朵兒。
談判沒談攏,好話他不聽,姜棠懶得再陪他周旋,退回去要關門。
沈擎身體比大腦反應還快,拎著花籃敏捷無比地從姜棠身邊閃了進去,進門了,沈擎倒退著往裡走,朝姜棠嬉皮笑臉,「好歹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怎麼也該請我喝杯茶是不是?」
「出去。」姜棠沉著臉站在門口,冷冷地瞪著他,「你不搬走,好,明天我跟小姨搬回老家,有本事你也追到我們老家去。」
他公司總部在北京,人在北京逗留的時間多,有空追女人,姜棠不信她搬到老家了,沈擎也能一周三天去她眼前晃。
沈擎盯著她看了兩眼,忽然笑了,將花籃放到地上,大搖大擺走到沙發前坐下,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少糊弄我,你真想搬走,早走了。姜棠,你以為我喜歡你這麼多年,會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林汐郁宛害你身敗名裂,現在林汐名聲臭了,但她依然有腦殘粉喜歡,等風聲下去,她再拍部好戲,時間越長,這盆污水對她的影響越小,放眼演藝圈,帶著污名又大紅大紫的明星還少?郁宛呢,郁家與顧家關係匪淺,就算顧東霖想離婚,顧老爺子也不會答應,再說顧東霖耳根子軟,被郁宛哄哄這事也就過去了。所以你真搬回老家,將來林汐越來越紅,郁宛照舊當她的豪門闊太,只有你,默默無聞地在家養孩子,時不時可能會被媒體記起,過去拍幾張落魄照片。」
晃悠著手搖鈴,沈擎漫不經心地打量姜棠客廳,看過一圈,視線又回到姜棠身上,一語戳穿姜棠的心思,「你不會走,不會甘心一輩子被那兩個女人甚至顧家壓在頭上,東山再起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姜棠。」
姜棠垂下眼帘。
她就是這麼想的,別看現在林汐臭的不能再臭,代言被撤了,黃了幾個影視合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林汐還沒死,還有一個對她心存愧疚的老情.人顧東辰,只要話題熱度下去,林汐就能順利翻身。郁宛更不用說了,本身就是豪門千金,縱使顧東霖不要她,郁宛也會活得瀟瀟灑灑。
只有她,沒有背景,沒有父母撐腰,一旦認命,就一敗塗地。
姜棠不甘心,她不認這命。她確實婚內出.軌了,朵兒也確實不是顧家的骨肉,但前者是顧東辰先對不起她,後者她之前不知情,現在她淨身出戶,與顧東辰算是兩清了。可她與林汐郁宛沒完,她還沒跟她們算清設計陷害她的帳。
誰不想讓她好過,她就要過得更好,過得比她們還好,再辛苦都要爭口氣。
「叮」的一聲,電梯突然停在了九樓。
沈擎昨晚並沒有住在這邊,剛剛他開車過來,正好撞到蕭航的車開出小區,沈擎眼睛尖,認出車裡低著頭的女人有點像姜淑蘭,然後姜棠開門與他聊天,沈擎就確認姜淑蘭不在家了,因此現在也猜到是那兩人回來了。
他噌地離開沙發,拎起花籃風一般飛回姜棠旁邊,站定了,餘光也瞥到了蕭航的身影,沈擎就當沒看見,彬彬有禮地同姜棠說話,「盛情難卻,既然姜小姐執意要請我吃飯,那我就不客氣了。」
姜棠見鬼似的看著他,反應這麼快演技這麼好,他怎麼不去當演員?
朵兒聽不懂大人說話,見玩具過來了,啊地叫了聲,使勁兒往沈擎那邊夠。
沈擎笑著把手搖鈴遞到小丫頭手裡,一側頭,看到呆愣的蕭航、姜淑蘭二人,沈擎意外地愣了愣,隨即拎著花籃退到門外,殷勤地朝姜淑蘭解釋道:「姜姨,前幾天我來看房,咱們見過了,您還認得我嗎?昨天我剛搬到樓下,趁今天周末大家都有空,上來認識認識,希望沒有打擾你們。這是送您與姜小姐的花。」
一籃子新鮮嬌艷的玫瑰,層層疊疊的,熱情似火。
姜淑蘭人生里第一次收到這麼多玫瑰,送花的還是一個比大明星還帥氣的俊美男人,她就是對帥哥沒心思,也被這種架勢弄紅了臉。尷尬窘迫,看眼站在裡面的外甥女,沒看清外甥女神情,姜淑蘭先本能地寒暄道:「先生客氣了,那,咱們先進屋坐吧?」
外甥女都留人家在家裡吃飯了,她還能說什麼?而且北京好像是有跟新鄰居打招呼的習俗,她剛搬來北京,對面是個老音樂教授,送了她一張音樂cd,跟著是蕭航,說是要請她吃飯,姜淑蘭沒好意思答應,蕭航就送了她一盆百合花……
想到那盆被她養死的百合,姜淑蘭心虛地掃眼蕭航,搶過蕭航手裡的兩個大購物袋,搶先進門,「棠棠你招待客人,我去做飯。」
人快步進了廚房,留下姜棠面對兩個男人。
蕭航知道點內情,看看姜棠臉色,猜到留飯八成是沈擎厚臉皮自己說的,姜淑蘭傻傻地信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他詢問地看向姜棠,他是外人,不好冒然插手,如果姜棠有需要,他樂意幫她應付沈擎。
沈擎卻被蕭航看姜棠的眼神刺激到了,他就知道這小子心懷不軌,現在居然明知他要追姜棠,還敢當著他的面看他的女人!
「都是鄰居,認識一下?」沈擎擋到姜棠前面,轉向蕭航時,毫不掩飾眼裡的挑釁與警告,「我姓沈,單名一個擎,擎天柱的擎……」
話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沈擎立即回頭,不懂姜棠在笑什麼。
姜棠沒看他,示意蕭航先進去,這才對沈擎道:「你等會兒,我還有話問你。」
沈擎單手插口袋等著。
姜棠顛顛女兒,試圖將手搖鈴拿出來,朵兒喜歡新玩具,沒玩夠呢,兩隻小手一起使勁兒,大眼睛防備地盯著媽媽。
「朵兒喜歡,你搶什麼搶,又不是送你的。」沈擎猜到姜棠要還他玩具,一本正經地去拽姜棠手腕。姜棠抬眼,目光冷厲。心思被戳破,沈擎放棄她白淨嬌.嫩的手,往下挪,搖了搖朵兒的小腳丫,一邊朝朵兒笑一邊催她,「有話快說,我還要去會會你的小鮮肉。」
他陰陽怪調的,醋意沖天,姜棠沒解釋,沒好氣拍開他手,指著他褲腿嫌棄道:「去哪兒了?後面沾了一片白漆。」
沈擎一驚,想也不想就扭頭看,餘光卻瞥見姜棠抬手,緊接著門板迎面飛來。沈擎怔了一瞬,下一秒迅速反應過來,猛地往前撲,卻只來得及伸進去半隻手,被擠在門縫中間,裡面的女人頓了頓,又繼續使勁兒,逼他縮手。
「開門。」沈擎深吸一口氣,呲牙咧嘴地警告她,「姜棠你開門,不然我用撞的了,你別以為我不敢,要不是怕撞到朵兒,剛剛我直接撞飛你。」
「你儘管撞,撞破了還省了我找理由糊弄我小姨。」姜棠盯著沈擎那半截手掌,聲音冰冷。
不得不說,沈擎生了一副好皮囊,人高臉帥,連手都是姜棠見過的最好看的,手指修長漂亮,手背又白又細,不知道是不是有精心保養。但手再美,也抵消不了姜棠對他不請自來的厭惡,沈擎就是麻煩精,今日叫他得逞,叫小姨誤會她與沈擎鄰里關係不錯,以後沈擎肯定要變本加厲。
姜棠加大了關門的力氣。
沈擎臉色鐵青。他可以用力撞,也可以輕輕推,只要他想進去,她一個女人能擋住他?可沈擎看著自己被夾的手,倔脾氣上來了,咬牙切齒地道:「你夾,繼續夾,今天你真廢了我的手,我發誓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但姜棠你記住,你不廢我的手,就是心疼我,就是想給我機會,想喊我老公……」
門上突然傳來一股大力,沈擎閉上眼睛,低聲笑,一滴汗從額頭滑落,另一手攥緊花籃,「你想跟我躺在一張床上,想我脫……」
他越說越下.流,姜棠有那麼一瞬真想廢了他手,可是看著沈擎緊緊扒住門楞的手指,姜棠實在沒法再繼續。不是心疼,而是不能真的廢了他,她只想逼沈擎離開,只想讓他知道她的決心……
「心疼了是不是?」門板不動了,沈擎手上疼,左胸口卻湧起濃濃的欣慰。額頭碰上門板,他低啞地求她,「開門,我只想多跟你待一會兒,姜棠,我追了你五年,還沒有跟你一起吃過飯,你心軟一次行不行?」
姜棠聽了,微微仰頭。他是眼睛瞎還是心瞎,身家百億,他想要哪個女人不行,怎麼就偏偏賴上她了?她勢利眼,嫌他不夠有錢一直看不上他,她還嫁人了,出.軌了,生了別人的孩子,他到底喜歡她什麼?
懷裡女兒突然動了動,姜棠低頭,就見小丫頭好奇地伸出小手,手裡的搖鈴輕輕落到了沈擎手背上,然後好像喜歡上了這樣,朵兒繼續用搖鈴砸沈擎的手,咯咯地笑,仰頭看媽媽,跟媽媽炫耀她的新遊戲。
女兒喜歡他,姜棠不自覺地放鬆了力道。
「棠棠?」
身後傳來小姨疑惑的聲音,姜棠掃眼沈擎已經勾住搖鈴一端的手指,認了,打開門的同時,轉身朝姜淑蘭笑,「沈先生在逗朵兒玩。」
重新露臉的沈擎完美地配合她,童心發作被拆穿般,難為情地看著姜淑蘭,「我喜歡小孩子。」
男人俊臉微微泛紅,其實是疼的,姜淑蘭自動理解成害羞了,再看朵兒確實很喜歡他的樣子,姜淑蘭忽然覺得這位沈先生還挺平易近人的,應該不是壞人,便笑著邀請他:「進來坐吧,你們聊,我去洗菜。」
說完回了廚房。
而沈擎就趁姜淑蘭身影消失、姜棠望著那邊還沒來得及考慮下一步要怎麼應對時,突然上前,一手連朵兒與她一起抱住,另一手提著花籃扣住她後腦,電光石閃壓住她嘴唇。本想蜻蜓點水,碰一下就收,可那悸動的感覺太好,沈擎情不自禁想要加深。
姜棠已經回神,眼睛掃向客廳,腳狠狠踩在男人腳背上。
沈擎眼睫顫動。
如果房間只有他們兩人,她往他身上捅刀子也阻攔不了他繼續親她,但沈擎知道分寸,及時退開,人卻依然擋在她身前,黑眸沉沉地盯著她發怒的美麗眼睛,「你差點廢了我手,給我親一下算是補償,現在咱們兩清了,接下來好好吃飯,別再惹我,否則後果自負。」
大手從她背上划過,離開前,輕.佻地撥了下藏在她短袖底下的一條帶子。
「你別欺人太甚。」姜棠陰沉地回視他,十分後悔剛剛的心軟,這人就是一條狼,處於下風時沒骨頭似的裝狗,什麼低聲下氣的話都能說出口,一旦登堂入室,便恢復色.狼本性。
「那得看你的表現。」沈擎目光更危險,舉起手背讓她看。
白皙如玉的手背中間,此時多了一條刺眼無比的紅.痕,仿佛再深一點,就會出血。
假如沈擎在他偷親前給她看,姜棠或許還會有點同情,現在,姜棠嫌棄地擦擦嘴唇,只丟給他兩個字,「活該。」
抱著女兒去客廳招待蕭航。
沈擎停在原地,目光緊追她高挑背影,忽地笑了,回味兒般舔了舔嘴唇。
夾次手換個吻,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