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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他日重逢,待等來生。

2024-09-02 12:52:43 作者: 一石先生
  「求求你讓方哲回來吧,楊海鑫他,他死了啊!」

  方哲的異樣,成為了壓垮鄭思明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本就是壓抑緊繃的痛苦情緒就這麼被輕輕刺破,泄露出來的則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鄭思明像是一個被父母拋棄顯得十分無助的孩子,跪在地上抱起頭痛哭了起來,哭嚎得越來越大聲。

  「楊海鑫。。。死了?」

  鄭思明的話語如若雷擊,讓青年愣在了原地,他的心臟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跳動,整個人仿佛墜入了無盡且冰冷的深淵。

  他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無力的身體向後退了幾步,隨後瞪大的雙眼布滿了血絲,整個臉頰開始扭曲起來。

  「不可能!」

  暴戾的情緒充斥著全身,就像是夏燃的人格出現了。

  可緊接著,淚水不自覺流了下來,他雙臂環抱住自己,蹲在地上叫喚著「媽媽」。

  杜笙的人格、江小娜的人格、沈放的人格,接二連三不同的人格相繼在青年身上浮現。

  時而憤怒,時而悲傷,時而輕狂,時而高傲。

  他就像是一具晶片失靈從而短路的機器人,身體不斷抽搐著,人格也不停切換著,卻始終沒有一份人格屬於他自身。

  就這樣,一個人接近於崩壞,另一個人跪在地上徹底崩潰,陰冷的小巷子裡,這兩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發泄內心的悲傷。

  終於,青年堅持不住,他整個人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後一倒,躺平在了地上。

  今天的鯉城市,註定不安寧。

  各個街道出入口出現了大量的警察,全城進入到了某種高度的警戒狀態。

  在鯉城市第一醫院的某間停屍間,房間很大,卻孤零零的只擺放著一個被白布蓋住的床。

  楊淦站在這張床的一側,他的右手定格在了離白布還有幾寸的距離,那雙手顫抖得不停,始終不敢掀開白布,瞧一瞧下方的面容。

  他那張國字臉上,已經老淚縱橫,皺紋也浮現了許多,像是一瞬間老了好幾十歲,變得尤為的滄桑。

  靠在門邊的,還有張洵,他整個人也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一樣,兩眼放空般的注視著病床上的白布,雙唇抿了抿,想說出話語,嗓子眼卻像是被異物堵住了一樣,遲遲開不了口。

  冰冷的房間裡,這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站著,偶爾會傳出哽咽的聲音。

  終於,楊淦做出了決定,他用左手抓著右手的手腕,將白布掀開了一角。

  楊海鑫蒼白,帶著笑意的面孔,出現了楊淦的眼前。

  楊淦其實從進這間屋子前,就已經知道了真相,哪怕他心裡一萬個不相信,都還是提前做足了心理準備。

  可當白布掀開,親眼見到這個視如己出,不是親生勝是親生的孩子就這樣渾身冰冷,安安靜靜躺在床上,那種生死相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絕望情緒一出來,哪怕他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無法接受這殘忍事實,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一樣,身子晃了晃,直接是扶住了牆壁才勉強穩定住身形。

  張洵有些擔憂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卻被楊淦伸手制止了。

  「他。。。」

  楊淦的右手上下擺動了一下,被淚水填滿的臉看向門邊的張洵,他想說些什麼,卻無法組織出一句完整的語言。


  「你看他。。。」

  「他是帶著笑走的。。。」

  「他。。。我。。。」

  楊淦用牙齒咬住嘴唇,硬是咬出了鮮血,他低了低頭,開始無聲的哭泣起來。

  就是這麼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親身經歷過殘忍的戰爭,面對過無數兇殘的毒販,也用堅毅的目光送別過數位戰友,宛如鋼鐵般的這麼一位頂天立地的男人。

  在這一刻,也終於是哭泣得跟個孩童一樣。

  但哪怕如此,他也還是隱忍著,儘量讓自己不哭出聲。

  悲傷卻不能盡情,還要保持克制,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短暫的幾秒過後,楊淦用手臂擦拭了一下淚水,溢出血般的雙眼緊盯著張洵道:「用盡一切辦法,查,查出都有誰,都是哪些個混帳畜生參與了這場陰謀,給勞資查!」

  張洵重重的點了下頭:「我已經大概知道都有哪些人了,目前整個海西城也已經徹底警戒了起來。」

  楊淦輕輕把白布重新蓋完整,在蓋之前,他神情複雜的盯著楊海鑫的臉看了許久。

  「現在處理局的擔子暫時交到你的肩上了,我們得忍著悲痛,更不能鬆懈,要護好海西城每一寸土地,每一位人民,這是楊海鑫的遺願,也是我們的職責!」

  楊淦拍了拍張洵的肩膀,又道:「空了,把海西城有關美食俱樂部的站點都標註在地圖上,給我一份。」

  張洵猶豫了一下,但當他看到楊淦那堅決的目光,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其他人呢?」楊淦又問到。

  「都去執行任務了,除了方哲。」

  「方哲去哪了?」

  「方世軍死在了郊區,和咱們局裡監管收容部的人擅自行動有關,方哲現在在市里,具體在哪個位置還不清楚,其他人在執行任務的途中,也會順便找一下他。」

  「哼!」楊淦沉悶的道:「總部那群混蛋,近期和他們不要聯繫,所有命令一律冷處理,出了任何事都讓我扛著!」

  說完,楊淦便走出了房間,他沒有過多的停留。

  鐵血的軍人風範,讓這位中年男人硬生生扛了起來。

  待到房間只剩下張洵一個活人時,他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框,默默移步到了楊海鑫的床邊,他看著潔白的布,兩道淚水就這樣滑落了下來。

  「你是解脫了,可我呢?我們呢?作為你的下屬,我理解你的決定,可作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我非常自私的唾棄你這種行為!」

  「你真行啊,楊海鑫,你真行!你把這麼一個艱巨的任務交給我,把這麼大的一個秘密讓我守著,你可曾體諒過我的感受?」

  「這就是你的選擇嘛?」

  張洵癱坐在了地上,徹底崩潰的哭嚎了起來。

  他的哭聲,在這間冰冷的停屍房裡,不停地迴蕩。

  哭到淚眼朦朧時,他仿佛看見門外有一縷煙霧出現,可很快又消失了。

  楊海鑫死了,就像水消失在了水中,煙霧融進了空氣里。

  那個叼著根煙,吊兒郎當將腳搭在桌子上,胡亂朝地上抖菸灰的人,終於是再也見不到了。

  見不到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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