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空氣中很是濕潤,深吸一口氣都感覺鼻子進了一大口水。
周圍霧蒙蒙的晨色籠罩,看向遠處都增添了一抹朦朧感。
張浩踩著腳下平整的水泥路面,一直向上走了十多分鐘,他終於看到了殯儀館的門口。
此時,殯儀館門前已然停了不少的車輛。
有人正蹲在路旁,落寞的抽著煙,有人坐在車內用紙巾捂著臉,有人癱坐在大院內,任由親人拉動也不起身,還有人在嚎啕大哭,那悲戚之聲好似要刺破天際,好似要將那離去之人給喊回來。
來到這裡,仿佛就連空氣都有了自己的情緒,不停的感染著在場所有人,將他們內心的悲傷放大到無法承受。
畢竟,這裡是與親人最終告別之地。
只要送進了那個爐子,此生,就只能從照片當中看到了。
張浩目睹著這一切,只覺胸口好似有點堵得慌,可情緒卻根本無從發泄,始終感覺到被壓抑的感覺。
連做了幾次深呼吸,他抬起腳步,走進殯儀館。
……
「唉唉唉,幹什麼的,這裡不讓外人進,你是家屬還是誰?」嘴裡叼著煙,胡茬遍布整張臉龐的中年男人訓斥道。
張浩看了看門前掛著的牌子,一笑:「我不是家屬。」
「不是家屬就更不讓人進了,趕緊走,趕緊走。」中年男人嫌棄的擺擺手。
張浩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邁步上前,站在中年男人面前,從口袋中掏出一沓紅色鈔票:「大哥,我想整點骨灰,一點就行,要女的。」
來殯儀館,張浩的目的很簡單。
就是為了得到那十家散的女子骨灰。
要問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得到骨灰的地方,那必定得是殯儀館。
而且,相比於去家家戶戶的求取骨灰,在殯儀館裡面弄到骨灰,明顯要容易太多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錢,又看了看張浩,馬上環顧四周。
等看到周圍沒人後,他連忙推了推:「你這是幹什麼?我們這有規定,你別來這套,不好使!」
張浩笑道,另一隻手掏出一個布袋子:「嗨,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哥,你們每次燒完了不都剩很多嗎,那些不都直接扔掉了嗎,你就從那些要扔掉的裡面給我拿一點就行。」
「你……你要這些骨灰幹嘛?」中年男人眯著眼睛,狐疑的看著他。
張浩無聲的嘆了口氣:「唉,我家婆娘身體一直不好,剛找了個大師,大師給了個偏方,說是要十家女子的骨灰,用做藥引。」
「當真?」中年男人半信半疑,一直用目光在數著錢。
張浩頷首:「我騙你也沒意義不是。」
「那好吧,你在這等著。」中年男人接過錢,接過布袋子,轉身走了進去。
……
不多時。
張浩手中捧著一個破舊的布袋子,裡面好似裝著什麼東西。
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殯儀館。
邁步來到山下的路邊,掏出手機給趙元打了個電話,隨後便靜靜的等待著。
半個小時後。
東方依舊黑沉沉的,並沒有泛起天光的跡象。
不遠處的馬路上,一輛麵包車亮著那兩束刺眼的燈光,疾馳駛來。
接著,這輛麵包車在張浩的面前停了下來。
張浩也沒在意,直接打開車門上車。
「浩子,忙,忙完了?」趙元吞咽著口水,既好奇又有些古怪的問道。
張浩點點頭:「是啊,趙大哥,咱回去吧。」
「……行。」
趙元猛地一踩油門,微弱的推背感襲來,麵包車順著眼前的道路筆直向前。
這時,張浩脫口問道:「唉,趙大哥,你知道誰家這段時間死人了嗎?最好是主家死了,就剩孤兒寡母,或者就剩個寡婦也行。」
趙元抓著方向盤的手又是一顫,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
今天的張浩……太奇怪了!
先是大半夜的早早起來去殯儀館,現在又要問誰家死人了,剩寡婦自己的……
他,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等等,他真的是張浩嘛……
「你,你怎麼了,打聽,打聽這個幹嗎?」趙元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額頭上滿是汗水。
他要不是不捨得自己的這輛麵包車,他恨不得現在就跳車,趕緊跑,遠離這個「張浩」。
見狀,張浩自然也明白了什麼,隨即打了個哈哈:「別誤會,趙大哥,我就沒事瞎打聽打聽,正好需要點東西,上山用。」
趙元吞咽著口水,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泌出的冷汗:「我想想哈……別,別著急。」
不多時,趙元眉頭一緊:「我想起來了,浩子,好像還真有這麼個事。」
張浩眸子一亮,連忙追問道:「細說。」
「我今天去進貨的時候,聽鎮上人說一個男的昨天讓人給捅了,沒救回來,剛結婚,老婆剛懷孕,可慘了。」趙元思索著說道。
張浩一愣。
這……這是昨天他聽說的事情嗎?
「趙大哥,那你知道那戶人家什麼時候出殯嗎?」張浩脫口問道。
趙元一頓,瞳孔縮了縮:「好像……好像今天就出殯。」
「掉頭!回鎮上。」
「浩子,你到底想幹嘛啊?」
「趙大哥,我給你1000,現在立馬掉頭,回鎮上!」
「……好,坐穩了。」
……
崖前鎮,老舊居民區。
東方漸漸泛起光亮,一抹魚肚白從山後冒出,將溫暖且刺眼的陽光帶回大地。
滴瀝搭拉~
噌—咚—轟~
嗩吶,鑼鼓,鞭炮齊鳴。
身著潔白孝服,頭戴白帽子,臂彎處別著黑布的一行人,或向四周撒著紙錢,或輕聲抽泣,或舉著幡兒,穿梭在居民區內。
在人群中,一名看著只有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雙目無神,面容憔悴,正抱著手裡的骨灰盒,隨著人群跟那悲戚的樂聲朝前走著。
「浩子,你來這到底要幹嘛啊?」趙元站在人群外圍,皺著眉頭低聲問道。
張浩沒有接話,而是始終看著那抱著骨灰盒的年輕女人。
寡婦哭喪時的淚水,就在眼前了。
還好提前準備了用來裝淚水的小瓶子,不然可就抓瞎了。
現在就是要想辦法上前求一滴淚水了。
不過,要怎麼上去,既能夠得到淚水,又不容易被主家打一頓,趕出來,就是個問題了。
畢竟,今天可是人主家的大事,還是白事,一個搞不好那可就是挨了揍都活該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