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門村?」白無常微眯雙眼。
陰差點點頭繼續匯報說道:「此村風水奇特格局詭異將自村的風水全部屏蔽在村中。在古官道上若是不靠近去看的話幾乎看不見那裡還會有一個村子。趙大人最後一次泄露自身氣息的地方就是在這附近。」
「封門村……」白無常此時喃喃說道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他揮揮手然後看著古官道兩邊的陰差說道:「黃泉司的陰差繼續追查冒充四品正欽官位之人,一經發現立刻稟報!鎖魂司的陰差全部趕往陽間封門村,調查趙吏大人的下落!」
鎖魂司和黃泉司皆屬於陰司間的部門,這兩部門的陰差碰到白無常和黑無常就相當於公司員工碰到了總經理,沒有一個敢不聽的。
所以在白無常分布完命令之後,古官道兩邊的陰差全體低吼道:「是!」「謹聽大人之命!」
白無常擺擺手,頓時古官道兩邊的陰差全部散開,順著古官道前後兩個方向跑去。
一部分是繼續去追查冒充四品正欽的陽間人,一部分則是去了封門村附近打探趙吏的下落。
等所有陰差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之後,黑無常才轉頭看向白無常笑道:「老弟還生氣嗎?」
白無常眉頭微蹙,瞥了一眼黑無常,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無赦兄,有何高見便直言吧,何須如此拐彎抹角?」
黑無常的目光此刻已投向古官道的盡頭,面色凝重。
「那封門村,我三百年前曾去過一次,按陽間的時間算,便是三千年前的往事了。」他緩緩開口。
「那地方是三條古官道的交匯點,其中一條雖已廢棄,但昔日卻有位厲害角色鎮守,收取過路費。」
「他雖然早已陽壽盡,魂歸幽冥,但說不定留下了什麼手段。」
「你說那趙吏,會不會就是觸碰到了那位留下的什麼機關,然後才消失的?」
白無常聞言,眉頭皺得更緊,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問道:「此言倒也有理。能鎮守隘口的,自然非同凡響。就連這條古官道的鎮守者都是八品鬼差,那人想必也相差不遠吧?」
「你所言之人,官居何品?可有冥府授印?」
黑無常點了點頭,隨即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在回憶什麼。
「嗯……那人我曾見過,也是八品,且有冥府授印。」
「不過……」他話鋒一轉,「那人終究未能突破至七品,壽命一到,那條古官道也就荒廢了。」
「但前幾日我聽說,那條古官道竟然重新開放了!」
「而且過路不收費,任何陰魂都可通行。」
「但我查過,那條古官道上目前並無人任職。」
「這就怪了!」
「無人任職,那又有誰能有如此能耐,重新開啟隘口,讓古官道通行無阻呢?」
「趙吏官居七品,而你說的那人只是八品,怎可能是他?」白無常撇了撇嘴,顯然並不認同。
「算了,與趙吏無關的事,我不聽也罷。」
「再說,那荒廢的古官道,誰願去誰就去,與我們陰司間又有何相干!」
「無赦老兄,你就不想抓到那個冒充四品正欽的陽間人嗎?」
黑無常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哦,那個人啊?」
「雖然當時他騙了我們,但也讓我帶回了個惡靈,賺了不少功德,所以我覺得他還不錯。」
「至於抓他嘛,能抓到就抓,抓不到也就算了,一切看天意。」
「若天意如此,讓你抓不到他,你又豈能逆天而行?」
白無常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自腹誹:你領了功德自然爽快,可我自從碰到那個人後,就沒遇過好事。還大言不慚地說這是天意?等你哪天也被那個陽間人擺一道,就知道有多痛苦了!
……
潭州市,子時剛過,街道上便響起了一道梆子聲。
「梆……梆……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此時街道上行人稀少,但偶爾也能見到幾個醉漢趴在路邊沉睡。
聽到這道聲音,一些酒意正濃的人抬頭望去,心中疑惑。
梆子?打更的?打更人不是已經消失了幾十年了嗎?
有人甚至以為自己穿越了,搖了搖頭,仔細看去。
只見這打更人目光滄桑,手法生疏,但卻有模有樣地穿梭在潭州市的大街小巷,仿佛接到了什麼特殊的委託,讓整個城市的人在這一晚都聽到了這久違的打更聲。
無論他們是沉睡還是清醒,都聽到了這個已經消失了幾十年的聲音。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聲音持續了很久,既像是在送別什麼,又像是在迎接什麼。
而此刻的九門各家,從子時梆子聲一響起,便開始忙碌起來。
張家、霍家、昊家、陳家、齊家……所有九門氏族在這一天的凌晨,都打開了院子的所有大門。
中堂、前堂、後院所有的門都敞開著,平日裡他們這些家族都是走小門的。
九門作為潭州的老牌家族,經常有國家級的領導前來探望,至少市長就經常來走一圈。
畢竟九門關係著潭州大部分的生意,和九門搞好關係,他這個市長也好做一些。
所以說,九門這種古老的家族,一般都是只有這種級別的領導來了,才會將大門打開,以表示尊重。
但今天,九門所有家族,全部敞開了大門。
打更人的梆子聲,就好像是一個信號一般。
剛到寅時,梆子聲便戛然而止,九門所有家族的院子中,你方唱罷我登場一般,傳來一道道嗩吶聲。
今天吹嗩吶的人,都是民間老藝術家了。
嗩吶聲一響,三條街以外的人都能聽見這悽慘的聲音。
而此時九門各家的大門中,紛紛踏出一個個穿著白色孝服的人,他們圍繞在一口放滿了白花的棺材旁,然後陸陸續續朝著潭州市主街走去。
天色昏暗,但路上的光線很足。
若有人能看到的話,定會感到一陣後背發涼。
九門所有的送葬隊伍連在一起,浩浩蕩蕩如一條長龍,穿過潭州大大小小的街巷,留下漫天的紙錢和嗩吶吹出來的悲涼之音。
送葬的隊伍走得很慢,一直走到了早上,才剛剛穿過潭州市的芙蓉區。
而此時天色將亮,無盡的天邊如一副漸變的油畫一般,然後慢慢的抬頭,就能看到從最遠處的淺藍色漸變成深藍,然後是深紫,一直到頭頂上那如墨一般的天空。
不過這種現象並沒有持續太久,過了半個小時後,天就亮了。
而天空上,飄著數不清的黃色紙錢。
此時一早出來做工的工人,正站在路邊的早餐店說道:「老闆,來個糖油粑粑,加糖!」
「老闆,來份干撈粉,加點酸豆角!」
「老闆,來份雞腿飯!」
工人們坐在街邊的板凳上,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不遠處的路上,緩緩出現了一個個穿著白色孝服的人影。而路邊上也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怎麼回事啊?送葬的?現在很少能看見這樣下葬的了!」
「是啊,這不都是古代人下葬的做法嗎?也太老套了!」
「嘶……這人有點來頭,這麼多人,今天啥日子啊!」
「我靠,這些棺材不簡單啊,看著沒,這棺材都是上好的楠木,這一口棺材下去得三四十萬呢!」
「還有那雕刻,那棺槨前面的壽字,雕刻完了還鑲了一層金!有錢人家啊!」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棺槨的後面,還刻著姓氏,張、霍、昊、齊……哎?這不是九門的姓嗎?難道這些人是九門的人?」
「九門的人?怪不得會有這麼大的陣仗!」
此時天色已經越來越亮,道路兩邊的人越來越多。
以往人很多的情況下,就意味著要堵車,但今天馬路上倒是出奇的安靜,沒有多少車在湘江路上行駛。
就算是有,在看到路對面浩浩蕩蕩的一支隊伍之後,也立馬掉頭去了其他路段。
而這支隊伍,剛好就是潭州九門的人。
此時一輛車剛剛拐到這條街道,便看見不遠處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地走過來。
駕駛位上的男人見狀之後趕忙拐了個彎,甚至不惜闖了個紅燈也要換條路走。
對此,副駕駛上的女人很是不解地看著男人問道:「哎?你拐什麼啊?你上班不是要遲到了嗎?」
「還闖了紅燈!」
「你本上還剩多少分了?」
男人此時皺緊了眉頭,不悅地說道:「你懂什麼?不知道開車的不能擋送葬的?」
「再說了,你知道這些送葬的隊伍什麼來歷嗎?」
女人很是不解,搖了搖頭。
而男人此時也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是今天早上聽別的同事說的,告訴我不要走這條路,今天九門的人送葬會走這條路!」
「你同事怎麼知道的?」女人疑惑地問道。
「他說他吃早飯的時候看到了,那些棺材上面都刻著他們九門的姓氏,再說了,若非是九門的人,會有這麼大的陣仗?」
男人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里的送葬隊伍,見已經離開了很遠之後,才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現在整個潭州市的人估計都知道今天九門下葬了!」
說完,男人打開了車載收音機,隨後喃喃說道:「奇怪了。」
「這九門下葬,搞得路上這麼擁堵,交警怎麼也不管一管呢?」
正想著,車載收音機里傳來了潭州市早間新聞的聲音。
「大家好,歡迎收聽潭州市早間新聞,我是主持人馮濤!」
「我是主持人嬌嬌!」
「嬌嬌,你聽說了嗎?今天早上,市區環南路段出現了一支非常奇特的送葬隊伍。」
「是那支九門的送葬隊伍嗎?我倒是聽說了一些。」
「那你了解這支隊伍的來歷嗎?」
「九門啊!現在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九門下葬,不知道九門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是啊,我們從昨天凌晨三點起,就接到了相關消息,更有人看到九門的人從芙蓉區一直走到了環南路。」
「那豈不是走了一整晚?」
此時,潭州九門的人正行走在道路的右側,每家出三十人,排列得整整齊齊,如同方隊一般,靠在路邊並未影響交通。
之所以沒有車輛通行,是因為司機們看到這樣的隊伍後,實在是感到害怕。
這支隊伍,全都是穿著白色孝服的送葬人員,每家都抬著一口棺材。
每口棺材四周,都有八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抬著,他們肩膀上的毛巾早已被汗水濕透,但卻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
因為老話說的好:抬棺下葬時,若棺材落地,就意味著要在此地下葬。
這可是在馬路上,如果在這裡下葬,死者恐怕不會安寧!
更何況,道路交通局也絕不允許在大馬路上進行下葬儀式!
在棺材前面,還有一個穿著白色孝服的人,每走三十幾步,就會撒下一把紙錢,漫天的紙錢讓這片天空瀰漫著一股悲涼的氣氛。
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臉上並沒有太多悲傷的情緒,仿佛這種情緒是一種有限的資源,他們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為棺中之人消耗殆盡了。
嗩吶聲從凌晨三點起就沒有停過,期間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批嗩吶藝術家。
為了今天的下葬儀式,九門特意請來了許多懂得吹嗩吶的師傅幫忙送行。
這支隊伍中,光是吹嗩吶的人就有五十個,可見今天九門下葬的規模之大。
這樣一支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正穿過市區,向著市區郊外名為升龍山的墓地走去。
一路上,行人紛紛避讓,車輛也繞道而行。
即使路上堵了很多輛車,也沒有一個人鳴笛催促。
看到這一幕的路人們,心中滿是懷疑和驚奇,但卻沒有人敢靠得太近,畢竟九口棺材一起出殯,任誰都會覺得有些瘮人。
「真是奇怪,現在殯葬服務這麼發達,打個電話給火葬場不就完事了?還用得著自己抬棺材去下葬?」
「哎,你可別亂說啊,你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兄弟,看來你還是太年輕了,不了解潭州市。你看到的這些穿著白色孝服的人,可都是潭州九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