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姝彤番外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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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早晨風陣陣。記住本站域名
郊區的山上要比北京城市區裡的溫度低上一些, 配上山風，頗有幾分清爽。
顧姝彤站在窗邊，山風越過玻璃窗大開的空隙, 吹到她僅僅穿著輕薄乳白色吊帶的身上。
瑩白色肌膚被風包裹, 略有一些不可思議的涼。
顧姝彤看著三層小樓之下, 沖她熱烈招呼的男人，又無意識略過不遠處西裝革履倚在樹邊的人，勾起的唇倏又收回。
目光也收回，重新移到韓宇的方向, 像是從未看見程霖，甚至, 像是從未認識程霖。
她將電話重新貼近自己耳廓，笑意收斂，連帶著聲音也收斂一些：
「你也很好看。」
她沒有說謊，也沒有恭維。
韓宇長得好看, 甚至可以說很好看的。
劍眉, 圓目, 挺鼻。
分明的稜角, 笑時僅左邊有一顆梨渦。
除去醉酒迷/情的那一晚，他的眼睛永遠泛著晶亮的光。
那是顧姝彤二十出頭時能在鏡中看見自己眼中的光, 時過境遷，她眼中的光散了、滅了。
所幸在韓宇眼睛裡, 一看到就是好多年。
此時此刻，他正站在小樓下, 顧姝彤一眼就可以望見的位置。
大約因為今天要做婚禮司儀, 破天荒地, 他沒有穿他平日酷愛的一身大logo, 而是穿一身簡潔的黑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衫，大約是不喜歡束縛，沒有領結也沒有領帶。
他這個人也確實隨性不喜拘束，所以就連穿西裝的時候也沒有特意搭配一雙皮鞋，反而是穿白色板鞋。
一身西裝剪裁合度，打眼一看便知是價格不菲的定製款。
運動和正裝的碰撞結合，卻並沒有想像之中的怪異不適，反而衝破正裝的嚴肅板正感，帶了一些洋溢而出的少年氣。
今天同樣都是穿一身黑色的西裝。
韓宇跟程霖，即使一樣的衣服，穿起來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一個鮮衣怒馬正少年，另一個……
顧姝彤猛然收回思緒。
為什麼。
她總是無意識將他們兩個人對比。
這不是什麼好的想法。
……
她試圖收回思緒。
可是思緒紛擾，又怎麼都不受控制。
像是寥寥大漠脫韁的奔馬，找不見奔跑的盡頭，漫無目的地胡亂跑走。
飛奔踩過的每一粒沙子，都裝著緘默難言的舊日往事。
顧姝彤就從程霖跟韓宇穿西裝的區別，任由思緒轉圜到八百多個日夜以前，所有故事的萬惡之源。
……
顧姝彤跟程霖認識的過程很俗氣。
是在一個衣香鬢影，名流雲集的晚宴。那時上一屆的師兄剛剛畢業，徐老爺子手底下只她一個研究生。
徐教授素來不喜這樣喧囂的場合，又收到了邀請函，不好拂了主辦人的面子，所以特地叫她代表首都日報去參加晚宴。
那也是顧姝彤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晚宴。
她的家境並不差，殷實的中產之家，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在律所和高校任職。
從小到大吃穿不愁，她想讀書想報興趣班，想買很多漂亮的衣服，想每逢假期就跟朋友出去吃飯逛街旅遊，想買車想留學……所有的要求都會被滿足，從來未曾為錢犯過難。
但也僅限於此。
真正的名流生活，她從那個晚宴，才第一次見識。
不過由於自小吃穿不愁，她對金錢並沒有太多的追求，不需要萬貫家財，錢這種東西，夠用就好。
所以她對這場各界名人集聚的晚宴，並沒有太多新奇和艷羨。
只不過。
她在晚宴上見到一個男人。
矜貴端方，疏漠自持。
顧姝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
他有著優越的相貌，貴氣的舉止，他像是舊時代含著金湯匙養出來的貴公子，打從一出場，就註定牽動著她的心。
她對程霖一見鍾情。
不過很可惜，宴會到一半他就不知因何故離開，以至於顧姝彤沒有要到他的電話。
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覺得如果緣盡於此，或許對她跟對他，都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們不用無意義地糾纏，也不用許多年，常為年少輕狂的愚蠢而悔恨。
可是那個時候的顧姝彤覺得很可惜。
顧姝彤也沒有想到晚宴一結束，她站在深夜路邊，苦於打不到一輛計程車時，有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直白地問她可不可以跟她建立長期的契約關係。
對方該是個出手闊綽的大老闆，開價三十萬一個月，是她爸爸一年的年薪。
顧姝彤聽霍音說遇到過這種事，大約她長得看起來脾氣不好一些，還是第一次遇到。
甚至在心裡盤算，怎麼樣講話，可以回應對方的人格侮辱。
卻在她開口之前，看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看向了不遠處坐在黑色賓利后座，隔著明淨的鏡片，好整以暇看她的年輕男人。
中年男人說：「小姐我需要解釋一下，那邊車裡那位是我們老闆，我只是傳達老闆的意思。」
鬼使神差地，顧姝彤答應下來。
但她也直白地說她不缺錢，希望他們是純粹的戀愛關係。
車上的男人嗤笑了聲兒。
似乎是在嘲諷她。他很低地說了一聲「幼稚」，可她還是聽見了。
他又補充。
說算了，他並不想談戀愛。
顧姝彤也笑：「我也並不想跟人建立這種錢色交易的契約關係。」
「儘管你再有錢，不是可以隨便侮辱人的理由。」
……
那天晚上，他們真的建立起了長期的契約關係。
與金錢無關，因為顧姝彤從始至終沒有拿過程霖半分錢。
與愛情也無關，因為程霖從故事的開始，就沒有打算付出過一絲一毫的感情。
這更像膚淺的野獸一般的衝動，和人類本能，對美好皮囊的覬覦。
總之，她跟程霖，就這樣並不光彩，並不夢幻地開始了。
……
回想起來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
她跟韓宇認識的時間，與此僅差一天。
也許命運的劇本一開始就做了設定，他們冥冥之中，自會在命運標好的地點相遇。
顧姝彤跟韓宇第一次見面，是在晚宴結束的第二天中午。
由於晚宴結束當晚，她跟程霖一拍即合，程霖帶著她回了他昭陽區的一間公寓，晚上乾柴烈火一觸即燃。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程霖已經不見蹤跡，她被重重的敲門聲吵醒，發著懵打開公寓的大門，一眼就看到韓宇。
那時候對方皺著眉略過她頸上密匝的痕跡，對上她的眼睛，敲門的氣勢也不自覺削弱一點。
不過講出來的話還是足夠她尷尬了好一陣子。
那天韓宇說：「昨天晚上是你對吧？這小區隔音實在不太好，麻煩你跟你男朋友聲音小點，別人還要睡覺。」
這事實在頗為難堪。
以至於顧姝彤一直到現在還能記得清韓宇當時講這句話時候的語氣。
……
她的思緒是被手機聽筒中韓宇猛然傳來的聲音拉回現實的。
「顧小姝？餵？顧小姝，你想什麼呢？」
顧姝彤垂眼，就見樓下的韓宇正仰著頭看她，不知為何，她下意識瞟過不遠處的樹，樹下空無一人。
而韓宇剛剛將她從舊日思緒中拉回現實的那句話，顯然不是他在她走神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她後知後覺地開口回應。
「啊？怎麼了嗎？」
「我剛剛跟你說話你有沒在聽啊？」
韓宇沖她挑眉。
「我，我剛剛……」
顧姝彤找不到理由，她總不能說她剛剛不小心回想起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那天的尷尬程度讓她在兩年後的今天還是會不小心想起來。
找不到理由，所以只好乾脆扯開話題，
「你剛剛說什麼呀，再說一遍呀。」
「……」
韓宇無奈地白她一眼，搖搖頭，
「我是說，你穿的太少了，趕緊回去穿好衣服，山里比城裡涼，別回頭著涼了怨我。」
「喂，講點良心啊你，明明就是你叫我過來窗邊看你的，著涼了當然怨你，不怨你怨誰？」
顧姝彤也不甘示弱，昨晚跟岑月和霍音聊了大半宿，今天早上起來戰鬥力還是絲毫不減。
她似乎叛逆得很，非但沒有聽韓宇的話回到屋子裡趕緊多穿件兒衣服，反而還不自覺又往窗邊更近一步。
「別貧了你，聽話。」
……
很莫名地，顧姝彤這次聽了韓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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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婚禮冗雜的過程。
這不是顧姝彤第一次參加其他人的婚禮。事實上，畢業至今，不少往日同窗都已經選擇走進婚姻，過去的每一次參加婚禮，她始終懷著淡淡的祝福。
可是這一次。
感覺很不一樣。
新娘是她相見恨晚的知交好友，新郎，是新娘青梅竹馬兜兜轉轉蹉跎至今才承認的摯愛伴侶。
她是伴娘之一，另一位伴娘，是她最在意的同門師妹，站在師妹旁邊的伴郎，是師妹至死不渝的未婚夫。
不管是岑月和江子安，還是霍音跟程嘉讓，他們是因為有愛，所以走到一起。
婚禮現場的音樂聲響起，顧姝彤聽見幾步之外，作為司儀的韓宇正在問新郎新娘是否貧窮富有，健康疾病，同舟共濟。
顧姝彤突然就覺得豁然開朗。
這個世界這樣大，最愛的人無法原諒，愛自己的人不夠喜歡。
所以為什麼一定要二選一。
是誰規定，人活一生一定要走進婚姻。
……
婚禮結束的那天也是一個日麗風和的頂好日子，她借了岑月的運動鞋徒步下山，路上收到了雜誌社的回執電話。
她還是希望自己可以有很好的愛情，有很愛的人，可是如果沒有也沒關係，她一個人也可以活的精彩。
-the end-
2022/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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