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檸沒再去過學校,安靜地在家待了幾天。
陳深隔三差五過去一趟,她有時候乾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出去,陳深也沒勉強她,只要她能好好地吃飯,別的事都能過去。
晚上,老太太推門進了許禾檸的房間,「檸檸,睡了嗎?」
許禾檸坐在床邊,身上換好了睡衣,「奶奶,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
「睡不著,想跟你說說話。」
許禾檸忙過去攙扶了奶奶,讓她躺到床上去。
她這幾天吃喝都在房間裡,只是老太太也瞧出了不對,「你晚上還要戴著口罩嗎?」
許禾檸原本想等傷口淡一些後再跟她說的,但她這會有了猶豫。
「檸檸,你是不是傷到臉了?」
許禾檸腦袋枕在老太太的腿上,「我說了實話,你千萬別著急,我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
「行,奶奶答應你。」
許禾檸只好將口罩摘了,「那晚回來,遇到了搶劫的壞人,不過醫生說以後可以修復的,可以恢復到跟以前一樣呢。」
她說著,就感覺到臉上落了幾滴滾燙的淚水,許禾檸想起身,老太太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這得多疼啊,你回來喊都沒喊一聲。」
這丫頭就是這麼犟,回來藏得嚴嚴實實不說,還騙她。
許禾檸笑眯眯得要把口罩戴回去,「奶奶忘記我小時候最愛看的動畫片了?那可是《忍者神龜》啊,瞧把你惹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還是趕緊遮起來吧。」
老太太握住了她的手腕,「不遮,就這樣。」
許禾檸抬手替她擦著眼淚,看到老太太這樣,她喉嚨里也有些哽咽。
「奶奶,我想離開這,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就我跟你,好好生活。」
老太太低著頭,眼中的許禾檸像是歷經一身折磨,好不容易才爬回來的,沒了原先的光彩,仿若璞玉蒙塵。「可是檸檸,學校那邊怎麼辦?不上了嗎?」
「不上了。」她說出這話時,心臟被割裂的劇痛,「留在這上個學,也沒多大意思。」
再說學校是季岫白替她安排的,住的地方能趕出來,學校也一樣。
也許,那邊早就找好了讓她退學的理由,況且繼續待在南安城,她就有見到季岫白的可能。
她已經不想再見了,就像她不想見陳深一樣。
「那好,你想好了就行,奶奶都聽你的。」
「奶奶,你千萬別和陳深說,我們偷偷地走。」
老太太答應了下來,「好。」
*
許禾檸已經在找落腳的地方了,總要找個喜歡的、生活節奏慢點的,只是這個城市還有她最放不下的幾個人。
小淮園那邊,她想去見見老爺子。
畢竟他一直拿她當親孫女一樣疼,現在她要離開了,那就意味著以後都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許禾檸為了不碰到季岫白,只好聯繫蘇曉。
蘇曉跟小淮園那邊熟絡,季岫白什麼時間不在那,她都清清楚楚的。
許禾檸打了車過去,在門口讓人聯繫下管家。
很快,管家就從裡面出來了,許禾檸跟他打過招呼,但他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
「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好,不能見客,你還是請回吧。」
許禾檸不免擔憂,「是因為小姨的事嗎?」
管家沒有多說,「你萬一在這碰到小九爺,不好,至於老爺子這邊你不用擔心,老毛病了,過了這陣會好的。」
於季家的人來講,池姍的關係肯定是要更親近些,如今她枉死,老爺子對許禾檸肯定也是有想法的。
「好。」許禾檸斂下眉眼,「請幫我轉告一聲,讓爺爺保重好身體,謝謝他以前對我的照顧,我為我做過的所有傷害過他的事,說句對不起。還有……再見。」
老爺子那身體狀況,許禾檸這一走,怕是真的再難見了。
管家回到小淮園內,一池的錦鯉旁邊坐著個人,聽見腳步聲,他頭也沒回,「走了?」
「走了,看著挺失落的。」
老爺子將手中的魚食朝前丟去,但凡有點吃的,養的那些魚兒就爭先恐後地過來,不管吃飽了還是餓著的都要爭一爭。
「周倩的墓遷過來了嗎?」
「遷來了,找了很好的一處地方,您放心。」
老爺子囑咐了他幾句,改日要叫上季家所有的人都去拜一拜。
許禾檸離開南安城前,跟蘇曉和喬寧都發了條消息。
蘇曉說什麼都要約她出來見一面,喬寧在三人群里哭得比誰都大聲,「檸檸,我們去找你,就見一面!」
許禾檸禁不住這架勢,還是出去了。
吃飯的地方是喬寧定的,就當是給許禾檸送行了。
只是她出門依舊戴著口罩,一會也不知道要怎麼和她們解釋。
她來到包廂門口,蘇曉跟喬寧早就到了,許禾檸剛要推門進去,卻被人給叫住了。
「許禾檸——」
她剛把門打開,馮婷婷卻一把將她往旁邊扯,「好久沒見了,是吧?」
許禾檸想到自己的臉傷,極有可能跟她有關,但她又是馮老的女兒,仗勢欺人是她的本事。
她不想理睬,推開馮婷婷走進了包廂。
馮婷婷見狀快步跟上,一雙眼睛緊盯著許禾檸的臉,「戴什麼口罩啊,又不是見不得人,來,我幫你摘了。」
她的手扯到了口罩邊緣,被許禾檸用力給拍開,蘇曉和喬寧都起身走了過去。
「你幹什麼!」蘇曉趕緊擋在許禾檸的跟前。
馮婷婷冷笑一聲,「好狗不擋道。」
「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
「你罵我,你敢罵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蘇曉雙手張開,呈現出強烈的保護欲,「不就是馮老的女兒嗎?這兒還有他的另一個女兒呢!」
這兩人不對付很久了,還不是因為馮婷婷找許禾檸麻煩的時候,蘇曉都要撲在前面。
馮婷婷嘴角的譏誚加深,冷眼剜向許禾檸。
「起勁什麼啊,她現在又不是什麼少奶奶了。」馮婷婷說著就去抓住了蘇曉的頭髮。
兩隻鬥雞,誰都不讓誰,從包廂內頓時打到了包廂外,打著打著,一路打到了酒店的大廳。
連淮引著一幫人往裡走,季岫白走在最前面,很快就看到季家的未來女管家正和別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