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兩年，接手軋鋼廠！
轉眼間，又是兩年過去。
而對於楊平安來說，
這兩年時間也是相當倉促，
甚至都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但對於畢主任而言，
即便是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他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精氣神明顯不如從前。
老人常說，六十歲是一個坎。
而畢主任的年紀，雖然已經過了這個坎。
差不多到了快要退休的時候。
不過，
以對方的情況，
顯然還能繼續堅持個幾年，才是徹底歇下來。
當然，
這也不是楊平安需要考慮和擔心的事情。
畢竟他現在這個地步，
差不多就不需要畢主任這層靠山的幫助。
但毫無疑問，
畢主任對他的確是如同長輩一般照顧，
二人亦師亦友，認識了這些年。
而這份人情，
楊平安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
「平安啊，」
「當初你跟我說，接手軋鋼廠的時機不成熟，不知道現在呢？」
聽到這話，楊平安也是一嘆，
的確，
在這之前他是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說白了，
打從心裡楊平安就不想接手軋鋼廠這個爛攤子。
雖然他作為軋鋼廠的廠長，
對於這個廠子也是有著頗深的感情。
但軋鋼廠其中的問題，
不僅僅在於跟不上時代，而且盤根錯節，
再加上廠里近萬名的工人拖欠的工資。
任誰來接手都會頗為頭疼。
相比於軋鋼廠能夠帶來的收益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換句話說，
眼下的軋鋼廠對於楊平安而言，
屬於是十足的雞肋！
同樣的時間、精力和資金，
即便是從無到有的建廠，也要比接手軋鋼廠更加直接。
在這種情況下，
楊平安還會接手扎鋼廠嗎？
「畢主任，」
「我可以考慮接受軋鋼廠，不過有一個前提條件。」
看著畢主任那滿臉期待之色，楊平安還是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如果只是一個自己曾經待過的軋鋼廠，
那麼，
他完全可以狠下心來拒絕這個爛攤子！
畢竟，
與其說軋鋼廠給他帶來了各種便利，
倒不如說他曾經所做得那些貢獻，已經將軋鋼廠帶到了一個相當高的程度！
足以稱得上是仁至義盡，
對得起自己在軋鋼廠之中待過的那些年。
而眼前的畢主任則不一樣，
對方對待自己，
的確是如同子侄後輩一般照顧。
這一點，
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承認的事情。
這些年，
楊平安也是沒少藉助畢主任的人脈關係，
即便眼下已經不需要對方的幫助，
但這份人情的確欠下了！
除非他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就像四合院之中的那些禽獸們一樣。
否則，
也是無論如何都要償還畢主任的這份人情。
不然首先就過不了的，就是自己的良心這一關。
好在，
楊平安並非是沒有底線。
可以任勞任怨，默默接受這份爛攤子，負重前行。
所以，
他也是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而在聽到這份有些苛刻的條件之時，
畢主任先是皺眉，接著便是沉吟了半晌。
最終，
還是微微嘆了口氣，答應了下來。
「行，」
「我可以代表軋鋼廠做主，答應你這個條件。」
「不過那些被開除的工人，還是要有一個交待，拖欠的工資至少該給他們。」
這是應該的。
聽到這話，
楊平安也是不由點頭，倒是鬆了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畢主任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條件。
畢竟這年頭，
接手這些國營廠，就要同時承擔起廠子的債務以及工人。
算是不成文的規矩。
所以，
即便有不少人眼饞這些國營廠子的資源和地皮，
卻還是望而卻步。
尤其是軋鋼廠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光是拖欠工人的工資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更何況，
作為曾經便是軋鋼廠的一員，
楊平安何嘗不知道這些工人們的秉性，
可以說，
但凡那些待的時間久一點的工人，除了個別老實人和悶葫蘆之外，
有一個算一個，
幾乎都混成了不折不扣的老油子。
各種偷懶的法子層出不窮！
某種意義上來說，
軋鋼廠的衰落，
也是和這些趴在軋鋼廠上吸血的蛀蟲們，有著一定的關係。
而既然要接手軋鋼廠，
那麼，
楊平安自然不希望繼續被這些人吸血。
所以。
他也是和畢主任約法三章。
從對方手裡要來可以隨意開除廠里工人的權利。
當然，
還有一個底線，
那就是……
必須保留至少三分之一的工人！
而對於楊平安來說，這個要求並不算多苛刻。
畢竟，
軋鋼廠滿打滿算一萬來號工人。
拋開那些管理層之外。
再去掉一些年紀過大，文化水平和技術都不足的。
以及那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老油子。
剩下的工人之中，
還有一部分是屬於可以好好改造的。
至於如何改造這些工人，自然也是老辦法。
說白了，
無非就是殺雞儆猴。
當著這些工人的面開除掉一部分無可救藥的。
而剩下的工人之中，
拉一批打一批，
靠著一手胡蘿蔔加大棒的手段，也是足以讓這些工人都服服帖帖！——
轉眼間，便是半個月過去。
而接收軋鋼廠的流程，自然也是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不過，
有著畢主任的大力堅持，
即便是冶金部這邊有不少反對的意見，
卻還是被強行鎮壓了下來。
半個月時間過去，
楊平安也是終於完成了全部的手續，
此刻，
他才是真正的將整個軋鋼廠，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紅星軋鋼廠，
此刻，
軋鋼廠的大門前也是一派紅旗招展，人山人海的熱鬧景象。
早在半個月之前，
軋鋼廠這邊就有消息傳出。
說是軋鋼廠馬上面臨易主，被私人承包了下來。
而得知這一消息，
無論是軋鋼廠的一干領導層，
還是車間內的普通工人，一個個也是不免擔憂了起來。
畢竟，
軋鋼廠被私人承包了下來，
豈不是意味著他們的鐵飯碗要保不住了？
當然，
換作是軋鋼廠最為鼎盛的時候。
這個消息傳開，
恐怕當天這群工人們就要準備遊街，
極力反對這件事情。
不過眼下，
軋鋼廠已經拖欠了三四個月的工資。
一干工人們心裡也是相當矛盾。
一方面，
看著如今如火如荼的下海潮，
許多人都是下海掙錢，賺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搖身一變，
成了所謂的萬元戶。
而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只有羨慕的份。
但另一方面，
雖然不少人都有辭職去下海試一試的想法。
但終歸很難拋棄這個鐵飯碗。
也不願意輕易走出自己的舒適區。
畢竟，
這軋鋼廠的工作，
今後他們可是可以傳給自家子女。
在這種情況下，得知廠子有人接手，
不少人還是有些期待。
萬一這位新廠長，
有什麼辦法讓軋鋼廠起死回生。
那他們豈不是能保住這鐵飯碗了？
便是在這種期待，而又充滿了忐忑的情緒之中，
一輛黑色的皇冠汽車，
也是出現在了軋鋼廠的大門口。
而看到這輛明顯頗為氣派的黑色小汽車。
不少人的心中一動。
雖然這年頭，
馬路上的小汽車開始多了起來，但終歸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
更何況，
一般不到二十萬的汽車，是沒有資格上黑色車漆的。
放在眼下這個時代，
算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更不要說，
楊平安的這輛座駕，也是完完全全的進口車。
雖然在對方看來。
相比於後世的小汽車，
這輛皇冠車還是有著諸多欠缺之處。
不過，
其中無論是內飾，還是座椅的舒適程度，也不是一般的車子能夠相提並論。
加上那別具一格的車牌。
放在這個時代，
絕對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徵！
對於一些心思靈活的，
看著眼前的皇冠汽車，以及那有些眼熟的車牌，
卻是忍不住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不其然，
看到皇冠車后座上走下來的楊平安，
軋鋼廠之中那些資歷稍微老一點的工人和廠領導們，
一個個也都是露出了激動之色。
畢竟，
他們也算是經歷過楊平安在軋鋼廠的那個時代，
對於自家這廠長的各種傳奇故事，可謂是如數家珍。
尤其是在這之前。
楊平安這個廠長居然在風頭最鼎盛的時候，
選擇了急流勇退，
果斷辭去了軋鋼廠廠長的職務。
在當時許多人看來，都是相當不智的選擇！
甚至，
連畢主任都是這般想法，
更何況其他壓根不知道內情的。
然而，
幾年時間過去，卻是發生了兩極反轉。
原本如火如荼的軋鋼廠如今變得一蹶不振，
任誰來了都忍不住頭疼，
甚至壓根不知該該從何處下手，挽救軋鋼廠。
而在冶金部不少領導的眼中，
也是完完全全淪為了一個燙手山芋！
再看楊平安，
對方這些年所取得的輝煌成就，
不少人還是心知肚明的，
甚至在報紙上都見了不止一次這位廠長的名字！
而此刻，
楊平安這般回到了軋鋼廠之中，頗有種王者歸來的味道。
也是讓不少原本心中忐忑的工人們，
不由得鬆了口氣。
沒辦法，
在得知了這位廠長過去的種種輝煌事跡，
他們也是對楊平安有種莫名的信任，
總覺得對方能夠力挽狂瀾，拯救軋鋼廠於水火之中。
讓原本顯露頹勢的軋鋼廠重新煥發新生！
「老楊，」
至於楊平安這邊，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工人心中的想法。
不過，
即便是知曉了也不會在意。
在商言商。
他這一次重新回到軋鋼廠，不僅是衝著畢主任的面子。
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
尤其是，
如今楊平安手握尚方寶劍，註定是要當一回惡人的。
而眼下，
在場的這些人有多麼的歡迎他，
那麼過段時間，
就會對他有多麼恨之入骨！
而在從皇冠車上下來之後，楊平安也是跟楊廠長等人逐一握手。
相比於軋鋼廠的其他人，
幾人倒是對楊平安接手軋鋼廠的事情心知肚明。
非但沒有半點牴觸，
反而有種巴不得將這燙手山芋交給對方的意思。
而在一番寒暄之後，
楊平安也是謝絕了幾人舉辦接風洗塵宴的提議，淡淡道。
「吃飯的事情先不急，」
「開個例會吧，我想了解廠里最近的一些基本情況。」
雖然都是多年的老相識，
但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
楊平安自然不會因私廢公，更不會因為所謂的情面而心慈手軟！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會議，
在了解了軋鋼廠的基本情況之後。
即便是心中有所預料，但楊平安也不由揉了揉眉心。
整個軋鋼廠的情況，
雖然沒有出乎他所料，但也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一個字，爛！
直白點說，簡直是爛透了！
不僅廠里的工人們好逸惡勞，遲到早退，在上班時間磨洋工，
甚至明目張胆的聚在一起，在車間裡打牌也是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廠里的那些領導，非但沒有任何制止的舉措。
反而紛紛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頗有種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意思。
在了解完了這些情況後，
楊平安也是跟楊建國二人面面相覷。
「老楊呀，」
「這些年苦了你了！」
楊平安自然知道，
眼前的楊建國說白了就是在他走之後，負責支撐軋鋼廠這個攤子的工具人。
至於對方的能力？
如果年輕時候還有幾分銳意進取，破釜沉舟的意思。
如今楊建國一把年紀，連孫子都有了。
早就沒有當年的心氣！
甚至，
如果不是擔心事後被清算，還想在退休之前留下一個好名聲。
恐怕對方也早就選擇跟這群人同流合污了！
所以，
在得知了楊平安接手軋鋼廠的計劃之後。
即便是楊建國，也不由得有些驚駭。
「真的要這麼做？」
「平安啊，」
「現在軋鋼廠的情況已經夠危險的了，要是一下子開除這麼多人，」
「我擔心……」
「怕什麼，」
「天塌下來還有我和畢主任來頂著，」
「再說我這一趟，」
「不僅是為了開除那些工人，也是補齊廠里拖欠的工資。」
「要是願意拿到工資走人，大家好聚好散的話，」
「那就沒什麼。」
「可要是有人趁機興風作浪，搬弄是非的話。」
「那就別怪我趁這個時候抓幾個典型……殺雞儆猴！」
這一番話出口，
即便是楊建國的年紀，都是感覺一陣熱血沸騰。
隨後，
便是一陣發自內心的膽寒！
畢竟這一次動刀，
可不僅僅是開除那麼一小批工人，
而是要在軋鋼廠來一個大清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