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亂如麻地接了電話, 喂了一聲,季殊清冷的聲音傳來:「潔苹說你急用錢?」
鍾渝恩了一聲。記住本站域名
其實鍾渝從覺得受到威脅感到害怕的瞬間,想到的就是他,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依賴。
離婚到現在, 她有過很多這樣的時刻,但都憋著自己解決了,因為她害怕季殊來幫她處理麻煩的時候,會訓斥她,說「帶不好就給他帶」這樣的話。像上次初初生病一樣, 她都是想著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了。
她還在猶豫, 潔苹就直接幫她做了選擇。
「要多少?我先轉給你。」
鍾渝怔了一下,「就,我的版權費……」
季殊在那邊笑了,聲音很低,一點也不像是在說公事的樣子,「版費打款要經過公司財務, 還得去銀行填單,你不是急用嗎?我先轉給你。」
「五十萬。」鍾渝小聲說,「你先借給我,到時候公司給我付款之後我再還給你。」
季殊恩了一聲,「打到你以前那個帳號?」
「對。」
她沒想到季殊連問都沒問她要來做什麼。
季殊掛了電話, 十分鐘之後她收到銀行轉帳信息, 五十萬到帳了。
鍾渝從來沒有此刻這麼清晰地意識到, 有個有錢的大方的老公有多好, 雖然是前夫了。
她給季殊打電話,說收到錢了。
季殊問她:「夠了?」
鍾渝恩了一聲掛了電話。
當然不夠,但是她不敢多要了。
她和梁溫月繼續打電話湊錢,她覺得錢應該是不難湊的,因為她以前也經常借錢給別人,但是錢不難湊,難的是一夜之間讓別人拿出那麼多錢。而且這麼晚了,好多人還都睡覺了聯繫不上。
到下半夜的時候,也就只湊了十多萬塊。
「要不。」梁溫月抱著初初猶豫著說,「再跟季殊借?」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馬上又說:「我們回去之後賣掉車,馬上就還。」
鍾渝看了一眼時間,不確定他有沒有睡覺。
她又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只有一個接了,迷迷糊糊地給她轉了兩萬。
鍾渝腦袋亂鬨鬨的,剛收了錢,手機屏幕上就跳出季殊的來電,鍾渝條件反射地接了電話,聽到季殊在那邊說:「怎麼電話一直在占線?」
「你在給我打電話?」
「恩。」季殊說,「你掛電話那麼快幹嘛?」
「你能再借我五十萬嗎?」鍾渝閉著眼直接問了。
梁溫月在旁邊急忙打個四的手勢提醒她。
「對,四十萬。」鍾渝改口,「四十萬就行了。」
季殊在那邊好笑,「剛剛問你夠不夠你又說夠了,非要麻煩我打兩次。」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他這個親昵又溫和的語調,鍾渝突然就有些哽咽,憋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繃不住了,「你轉給我吧。」
聽出了她語調里的哽咽和顫抖,季殊在那邊靜默了一陣,然後才低聲問她:「出什麼事了?」
鍾渝的眼淚一下就落下來了,她壓抑著自己喉嚨里的顫音,努力用正常的語調說話,「你打給我好嗎?我會還的!」
「打給你,你現在在哪?」
鍾渝沒有作聲。
季殊在那邊柔聲道:「你告訴我你在哪,我就轉錢給你。」
鍾渝沒法,只能告訴了他地址,她剛說完地址,就聽到了季殊在那邊穿衣服的聲音。
「你一個人嗎?」季殊問。
「我和我媽。」
季殊在那邊頓了頓,「初初也在?」
「恩。」
「在那等我,我到了再說。」季殊說完就掛了電話。
鍾渝抹掉眼淚,既怕他來了罵她,但又鬆了一口氣。
她很清楚,季殊雖然會罵她會怪她,但肯定也會借錢給她,會幫她解決這件事。
兩個城市離得不遠,高鐵半小時,開車最快兩個小時也能到,從掛了電話到他出現在醫院門口,也不過才一個半小時。
所以鍾渝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你是不是超速了?」
她哭得腦袋都木木的,鼻子也堵著,在門口等了他十幾分鐘,下台階的時候腳還軟了一下,季殊及時攙住了她,摸到她的手都是冰冰涼的。
「沒有。」季殊伸手在她腦袋頂按了一下,聲音挺溫和的,「怎麼了?初初呢?」
「在樓上,我媽帶著。」鍾渝一開口眼淚就流出來了,「我爸……」
季殊拉著她到裡面的椅子坐下,人站在她面前蹲下,由下往上地望著她,眸光很是柔和,「沒事,你慢慢說,慢慢說。」
這種溫柔,卻叫鍾渝眼淚流得更凶了。
來之前季殊有猜測過,B市,醫院,突然要錢,無非是她那個爸爸生病了急需用錢。雖然鍾渝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但他隱約也聽宋秋藺講過他們家裡的事,而且是很久以前,他都還在讀書的時候,她在餐桌上跟他爸說:「梁溫月家那個孩子真是可憐,判給了她爸,但是估計她爸也不怎麼管她,她自己一個人坐大巴跑來找她媽媽,那么小一個人,哭得稀里嘩啦,我看到都心疼。」
他在旁邊聽到了,也沒有多在意,宋秋藺在餐桌上說的話,特別是別人家的事情,他一般都不入耳的。
這還是他們結婚之後,季殊才偶然想起這一回事的。
結果鍾渝說的話,前半部分和他推測的對得上,後半部分的走向,卻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說到初初被人拿來威脅之後,季殊臉色都變了。
他是很生氣,但觸及鍾渝那雙小心翼翼看著他的紅腫眼睛,以及在發現他皺眉時條件反射慫起的肩膀,他又有點說不出太重的話來。
「他們還在樓上?」季殊問。
鍾渝點了點頭。
「你知道那個女人的姓名和聯繫方式嗎?」
鍾渝忙不迭點頭,「知道,知道。」
拿到信息之後,季殊就起身到旁邊去打電話了。
鍾渝在那長椅上如坐針氈,卻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只能視線緊盯著那邊在打電話的男人。
這個晚上格外漫長,格外煎熬。
隔了好久,他才掛了電話走過來,跟她說現在的情況:「查到法院的判決是真的,你爸爸也確實拒不履行。房子稅後賣了230多萬,半年前賣的,錢在澳門花完了。」
「但是她離婚之前就從他那拿走了很多錢。」鍾渝急忙解釋說。
「我知道,即便不是這樣,你和阿姨也沒有義務幫他還。我已經找人去和那個女人談了,就是一些小流氓,很好處理,不用再擔心他們來騷擾你們。」
鍾渝有點懵,她如果知道這是季殊一個電話就能處理的事,她剛剛絕對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了。
他們上了樓,走廊那個男人正在接電話,微微向前屈著身子,神情很是恭敬,看到他們出電梯,立刻就站了起來,一臉討好地望著他們。
季殊直接略過他,走到了梁溫月身邊,叫了一聲阿姨,然後碰了碰熟睡的初初的臉蛋。
那男人跟在他們身後,模樣很是拘謹小心,「季先生,今天的事情是個誤會,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季殊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人又轉過來跟鍾渝說:「鍾渝,那個……」他剛開口,就被季殊輕輕看了一眼,馬上改口,「鍾小姐,剛剛真的對不住了,您千萬不要往心裡去,我們這些粗人,說話就是沒什麼內涵的。」
鍾渝也沒打算理他。
男人討了個沒趣,臉色都沒變,只是神情更為恭敬,「季先生,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季殊沒有作聲,但是也沒有留他們,男人立刻感恩戴德地帶著他的小弟們走了。
「阿姨,我來抱吧。」看梁溫月抱著初初有些吃力,季殊開口說。
梁溫月小心地把初初遞過去,曉得他們兩有話要說,又很體貼地說:「我進去看看他。」
鍾渝坐進長椅,有種脫力的疲乏。
季殊在旁邊單手抱著熟睡的初初,另一隻手在幫她擦眼屎。
「對不起。」鍾渝盯著他修長的手指小聲說,「麻煩你了。」
深更半夜開車趕來幫她解決這些爛攤子。
「你該對不起的不是麻煩我這件事。」季殊淡淡開口。
鍾渝知道要挨罵了,深深地埋下了頭。
季殊看了她一眼,默默打住了口。
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訓斥,鍾渝反而坐立難安,她悄悄抬頭看他,冷不丁又跟正偏頭看她的人視線相對了。
季殊轉回臉。
「你怎麼不說了?」鍾渝問。
「說什麼?」
「說我沒有在初初的安全受到威脅的第一時間聯繫你。」鍾渝小聲說。
「你都清楚,我何必再說。」
「你不說我心裡難受。」
季殊竟然還笑了一下,「鍾渝,你就是找罵對吧?」
「恩。」
季殊被她坦然的一聲恩搞得啞口無言。
「下次不會了。」鍾渝說。
「我知道。」
「知道什麼?」
「下午的時候,你接了電話回影廳,是想把初初留給我的對吧?只是我先提了要去東京,我爸媽也不在,所以你才不得不把她帶過來。」季殊說。
他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還替她開脫,讓鍾渝更難受了。
季殊看了一眼手錶,「訂個房讓你媽媽帶初初先去睡一下吧?這麼熬可不行。」
鍾渝點頭,又看向他,「那你呢?」
「我在這陪你。」他說,「或者你也去睡一下,我在這邊守著就行。」
鍾渝搖頭,「我不困,我熬習慣了,你去睡一下吧,你明天不是要去東京嗎?幾點的航班?」
「我讓蘇鈺改簽了。」
鍾渝沒有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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