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今天還不是結帳的日子吧，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呂峰拎著一網兜的蘋果以及兩瓶酒來到王援朝的家裡，一進門就看王援朝坐在沙發上喝茶，笑著開口問道。
「來就來，怎麼還帶著東西，下次可千萬別帶東西。」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王援朝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並且站起身迎過去接過呂峰手上的東西。
「就是一點心意，又不值錢。」呂峰客氣的說道。
「今天叫你過來，是你二嬸的意思，說你一個人在縣城，所以叫你過來吃個飯。」
王援朝將東西放好以後，走出來對著呂峰說道，而這時候正在廚房忙碌的陳雙蘭繫著圍裙走出來說道：「小峰來了，你這孩子也是，到縣城這麼久，也不來家裡坐坐，要不是你二叔跟我說你在縣城這邊，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二嬸好，我也是剛來，還沒來得及來拜訪您跟二叔呢！」
「這孩子，長得可真好，跟你媽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聽你二叔說你在縣城是為了找工作？怎麼不聽你二叔的，來煙廠這邊上班呢，要是嫌煙廠不好，要不二嬸給你弄到我那個服裝廠怎麼樣？裡面小姑娘可不少，憑小峰這個長相，弄個城裡媳婦很容易的。」
陳雙蘭笑著看向呂峰，不知道的還以為呂峰是她親侄子呢。
「謝謝二嬸，我打算學點手藝，現在能有個手藝，肯定餓不死。」
見陳雙蘭還想說什麼，王援朝開口打斷了她道：「趕緊做飯，都快中午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很快就好，小峰你先跟你二叔坐一會，二嬸先去做飯了。」
「二嬸，需要我幫忙嗎？」
呂峰客氣的問道，儘管知道陳雙蘭不會讓他幫忙，但是客套話還是要說一說的。
「呵呵，小峰還會做飯呀，比我家那丫頭強多了。」陳雙蘭拿呂峰跟自己閨女對比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就幾個菜，不用幫忙，你就跟你二叔等著就行。」
等陳雙蘭走了以後，王援朝才開口問道：「小峰，你現在這生意做得有點大呀！我這車間倉庫都快清空了，搞得最近車間一直加班，大家情緒上都有點不太情願了。」（前面記錯了，工廠獎金上不封頂的事情在八十年代才開始推廣，現在還沒有。）
王援朝臉上露出一絲惆悵之意，看樣子廠子效益太好也是一個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還是大鍋飯時代，大傢伙乾的再多，最後發的工資還是一樣多，所以現在有些人就對加班有意見。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王援朝拿來的的這些單子，都不是上面給的指標，所以現在廠子裡面已經開始有怨言。
聽到王援朝那無奈的語氣，呂峰心裡很清楚，他這是擔心到時候廠領導為了壓制工人的怨氣，會讓他停止對指標以外的單子銷售，那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大損失。
雖然說他這些單子已經把廠領導以及上面領導的嘴給堵住了，但還是那句話，下面人一毛錢好處都沒有，這樣一來，他們心裡肯定會有其他想法。
至於說什麼「擼起袖子加油干」的這種話，要是早幾年說一說還是非常有用的，但是現在不行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股懶撒的風氣在廠子裡面瀰漫開了。當初那種人人都想發揚鐵人的心思早就變成了，你不干，我不干，月底工資照樣進口袋。
「二叔，你們廠子領導現在是什麼意思？」
呂峰皺了皺眉，說實話，他想到了有人會查他們投機倒把的事情，所以他早早的就準備了供銷社的介紹信，這樣一來就不怕有人來找茬。
只不過他卻忽略了廠子這邊的一些十分現實的事情，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好在這幾月里，他已經積累了將近兩萬塊錢，所以就算是王援朝這邊真的一條香菸都拿不出來，那他也只能先放棄。
「廠領導？他們肯定是只想吃肉，至於得罪人的事情，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頭。」
王援朝搖了搖頭，聲音當中表達了對廠里一些人的不滿。
「有沒有可能給工人發加班工資？如果要是有加班工資，那工人對加班肯定不會排斥。」
呂峰的想法很好，只不過他還是低估了時代對王援朝他們這代人的影響。
只見王援朝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看向呂峰說道：「加班工資？不可能，這件事想都不要想，加班是應該的，每個月拿十幾塊的工資，還想要加班工資，這絕對不可能。」
王援朝這話也有點誇張，實際上煙廠大部分工人一個月都只有幾塊錢的工資，能拿到十幾塊的也只有王援朝他們這種中層以上的領導。
「那發點獎金，要是能發點獎金，他們估計也不會再抱怨了。」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而且據我對廠子領導的了解，多發獎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援朝搖了搖頭，自打煙廠成立以來，王援朝就在裡面工作，這一晃已經快二十年了，廠子裡面的幾個廠領導是換了一撥又一撥，只不過從前到後，每一屆的領導都是一個樣子，這一點王援朝早就看透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會那麼肯定加班工資不會有，獎金也不會多發的緣故了。
「所以二叔今天叫我過來的意思，就是打算告訴我拿不到貨了嗎？」
呂峰也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直接開口問道。
「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以後一個月只能拿到之前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也就是說我之後一個月最多也就四五百條？」
「小峰，我希望你能夠理解，現在盯著我的人太多，這個數已經是我跟領導那邊爭取最大的限量，再多真的不行。」
似乎怕呂峰心裡不滿意，王援朝再次開口說道：「小峰，你也別嫌少，要知道你這四個月從我這邊已經拿了上萬條香菸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說實話，我現在心裡慌得很，所以我們還是地低調一點，不然到時候真的會出事。」
王援朝從中也獲得了將近一萬的收益，萬元戶呀，這在八十年代都是不敢想像的，很多家庭現在連一百塊都沒有，更別說一萬塊。
剛開始的王援朝是興奮的，但是隨著床底下的錢越來越多，他心開始顫抖了，加上廠子裡面已經出現風言風語，所以他現在想洗手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