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樹蔭下,柳如風和張老相對而站。
張老點了點頭,看著柳如風:「皇帝派遣你們錦衣衛過來,其目的就是緝拿我張景天。你這麼做,就算是為了堅持心中的正義,不讓冤案存在於世,歸根到底,還是違背了皇上的意願。」
「忠誠,是軍隊的靈魂。我錦衣衛,對朝廷是絕對的忠心耿耿。可是,明明是一起冤案,還要我們跟著一錯再錯,無論是我錦衣衛,還是東廠,心中總是不那麼暢快。」仰著頭,柳如風的臉上帶著無盡的憤慨。
「又如何?有些事情,即便是錯的,換一種立場,就只能說它是對的。林尚禮這個老太監,我對他說不上有好感,但也從未有過敵意。卻是沒想到,他在這件事上,也站在了肖塵的立場。回去替我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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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張老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
只要朝廷有人相信,涼國公藍大將軍是冤死的,他的心中就感到很是欣慰了。
「其實,廠公大人是一個好人。只不過外人對太監都有誤解,才會。。。」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都是心有正義的好人。比那些自命清高,實際上卻是非不分自私自利的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你們在肖塵的身邊,我即便離開,也是放心的。」張老用力的點了點頭。
「前輩放心,肖塵用心待我,我也絕不會在危難時刻置他於不顧。雖然我暫時將三千營拖住,但他們畢竟是跟隨了皇上多年的軍隊,一定會有自己的小動作。我再回去盯著他們,前輩還是趁早離開興州這個是非之地為好。」
柳如風扭頭,朝著興州的方向不停的打量。
他可不相信,三千營會這麼聽話,因為一個把柄握在自己手裡,就真的按兵不動。
「好。」張老淡淡一笑,「回去後,告訴東廠廠公,我手下的勢力,已經解散了七七八八,以後再也不會做和朝廷對著幹,攪起戰爭的事情了。讓他替我照顧好肖塵就好。」
「前輩放心,廠公對待肖塵,如同己出。」
「去吧。忙完最後一件事,我就離開興州。」
看著柳如風的身影越來越遠,張老的心中莫名的有點失落。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涼國公死去已經二十多年了,他唯一活在世上的兒子肖塵,也已經長大成人。
為了肖塵不再為難,自己盡力的放下仇恨,解散了隊伍。
可朱棣若是有一天知道肖塵的身世,會因為自己的妥協,而放過他麼?
哪怕削職為民,剝奪所有的榮華富貴,只要能夠讓肖塵活著,自己放棄爭鬥的決定,便沒有錯。
可若是朱棣要趕盡殺絕,自己解散隊伍,不就分明讓肖塵成為了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麼?
「希望朱棣和他爹有些區別,看在肖塵在東廠勤勤懇懇,立下不少功勞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
輕輕的搖了搖頭,張老將手中的斗笠往腦袋上一扣,也朝著興州城走去。
京城,早朝剛剛結束。
明成祖像往常一樣,用過了早膳,抬起雙臂,前後活動了幾下,走進御書房,四平八穩的坐在了他那張執掌天下的龍椅上。
案几上,放著一道密函。
上面畫了一個紅圈,紅圈裡寫著一個「軍」字。
「嗯?軍中密函?這是三千營已經將張景天拿下了,來給朕邀功的?」臉上帶著笑容,明成祖拿起密函,輕輕打開。
原本,肖塵不在京城,東廠一系列的事情便需要林尚禮親自處理,這個時候他應該回東廠去了。
可是,柳如風的匯報,讓他知道,明成祖下一步很有可能派遣神機營前往興州。
就算自己不能阻止神機營,可能拖慢一分是一分,只要柳如風在神機營抵達興州之前勸走張景天,整個事情就好辦多了。
「皇上,剛用完早膳,喝碗熱茶消消食。」林尚禮雙手端著茶碗,笑呵呵的放在了案几上。
躬身退至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方的臉色。
可是,明成祖震怒的那一刻,並沒有出現。
相反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只不過,那笑容里沒有任何的喜悅,滿滿的全是陰冷。
「這張景天,現在應該也有五十多歲了吧?」將密函隨手往案几上一扔,明成祖抬頭,看向邊上的林尚禮。
「回皇上,涼國公犯事那一年,張景天出任大明左路軍統領,時年三十一歲。如今此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八年,張景天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弓著身子,林尚禮緩緩說道。
「六十歲?六十歲居然還能斬殺三千營一名千戶,數名百戶,眾多士兵,這張景天還真是老當益壯,對得起當年左路軍統領的稱號。」明成祖一聲冷哼。
「皇上,三千營沒有拿下張景天?」林尚禮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朝著案几上的密函看去。
「拿下?讓人打得丟盔棄甲,真是丟人現眼。」明成祖將案几上的密函往前隨手一撥,「你看看三千營的匯報,看看朕捧在心頭的三千營,辦出來的丟人事。」
林尚禮急忙上前一步,拿起密函,像模像樣的看了起來。
為了顯示自己的認真,短短的幾句話,林尚禮足足看了五六個呼吸方抬起眼皮。
「皇上,奴才突然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什麼想法?說。」
「藍玉案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無論朝野,對此案的關注,已經幾乎沒有。這張景天還這麼能打,而太子尚在征服琉球,不如。。。」
「你想要朕招降他?」明成祖眉頭一皺。
「張景天自身能打,更為重要的是他曾經是朝廷左路軍統領,用兵方面,更是有著過人的天賦。皇上若真能招降此人,我大明軍中豈不是多了一名人才。」qqxδnew
「人才?虧你說得出口。張景天乃是太祖手中重案的漏網之魚,朕若是將他招降,太祖的顏面往哪裡擱?再說了,我大明現在缺少能征善戰的將軍麼?」明成祖狠狠白了林尚禮一眼。
林尚禮想要據理力爭,話到了嘴邊,卻是沒敢說出口。
能征善戰?大明現在最為強大的,不就是神機營,三千營和五軍營。
雖然說五軍營人數最多,神機營火器最強,三千營位居最後,可怎麼也是前三甲之列。
出兵興州,初戰便以損兵折將而宣告失敗。
您怎麼好意思說,軍中不缺少良將?
您在意的,無非就是太祖的面子罷了。
可是,皇上說屁是香的,那就是香的。大臣都不敢隨便反駁,自己一個太監,和皇上叫什麼勁。
更何況,自己還有著其他的小九九。
「皇上,其實藍玉一案,朝野當初。」林尚禮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明成祖一口打斷。
「朝野怎麼了?朝野認為是太祖的錯,冤枉了藍玉?」明成祖的話語,銳利無比。
「沒有沒有,朝野上下都說,太祖聖明,藍玉是死得其所。」林尚禮急忙改變的話風,心中也是不由得擔心起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在皇上的心目中,對藍玉案的判決,依舊這麼維護,看來,這張景天的險境,緩解起來自己得小心謹慎了。
「傳旨神機營,即刻前往興州,將張景天給朕打成粉末。」沉著臉,明成祖道。
「神機營?皇上,不妥,不妥啊。」林尚禮急忙道。
「不妥,有何不妥?」
「神機營的火器無眼,又威力強大。興州城裡百姓眾多,若是神機營上陣,拿下張景天自然不在話下,可若是誤傷到了我大明百姓,老奴怕皇上您到時候自責。」
「唉,也是。」明成祖嘆了一口氣,「與敵對陣,神機營的火器隨便釋放。可興州,乃是我大明國土,住著成千上萬的大明百姓,著實不應該用火器對付。朕這也是一時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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