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若能綻放光芒(其五)
自從醫院的檔案室的資料翻盡後，找不到目標的夏目清羽就像丟掉了魂魄。
他一想到母親的病就會悲痛欲絕，就難以平靜下來，無法把精力集中在任何事情上。
就連給做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在家就用泡麵和咖啡湊合著。
累了寧願就靠在臥室的一個角落，想著原來就算是轉生成東京帥哥也會有煩惱嗎?
也不願意躺在床上。
因為那樣一睜眼就會看見雪白的天花板，這又會勾起他在醫院的所見所聞。
期間長古楓，竹田詩織以及周圍受過照顧的街坊鄰居，在得知花田女士生病後，擔心夏目清羽會想不開，紛紛提著伴手禮來看望他。
不過……
經常敲門無果，沒有人來開門。
他們倒也沒有在意，總以為夏目清羽又去醫院照顧母親了，就把伴手禮一股腦堆在居酒屋的家門口。
路過的路人不知情，還以為他家見義勇為鬧人命了，門口放著一排排貢品。
走過的時候，還不忘鞠躬行幾個禮，以表尊重。
但實際上……
並沒有他們想的那回事。
夏目清羽很理想，根本沒有去想不開。
至少，牽著皮球行走在目黑川繁盛的櫻花之下，他會告誡自己。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要努力活下去。
不然……
這麼漂亮的景色就再也看不見了。
有時候，就算夏目清羽在家也不會下樓去開門的。
因為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他窘迫的樣子。
就和開心一樣，難過也是會傳染的。
每每一個人精神大變，就不禁會令人去想他曾經快快樂樂的日子，讓替一個人同情惋惜。
這也是夏目清羽不願意見到的。
又過了一段時日，夏目清羽徹底接受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也深刻明白了何為凡人的信仰。
當一個人在現實里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會去祈求神明能挽救一切。
夏目清羽也不例外。
從尋求病案無果時，他就每天開始去淺草寺燒香拜佛。
許願能讓母親早日康復。
在他眼裡，好似這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一次去的時候，夏目清羽甚至救母心切的往公德箱裡接連投了好多枚硬幣。
一旁的僧侶還以為他把一籃子遊戲幣投進去了，連忙委婉勸誡他，想必神明也不打電動。
一番解釋下來，僧侶又換了口吻，雙手合掌對夏目清羽說道，「只要能讓佛感受到真心虔誠即可，無須破費太多錢財。」
虔誠？
說起虔誠，這莫名讓夏目清羽想起了曾經他和初鹿野鈴音漫步在京都的討論。
滿腹功利來拜佛可算得上是虔誠?
莫非是佛一時疏忽錯有安排，讓他這個凡夫俗子要去提醒一二?
帶財來賄賂佛祖，求人辦事，祂老人家真的會保佑他嗎?
這麼細細想來，夏目清羽忽然後悔，當初沒有來朝拜了。
但不管怎麼樣，也只能從今天做起了……
就在夏目清羽以為日子就會像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的時候。
突然有一天晚上，窩在被窩裡的他手機收到了一條出乎意料的LINE消息。
「被窩裡的探險家：我們明天一起出去玩吧！」
短短的一行小字，就像是一束光點亮了夏目清羽的雙眸。
在這個時間點上，他心裡很詫異，也很疑惑。
畢竟。
在得知母親生病後，他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心情。
更別說出去玩了。
但此刻，他卻說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原因僅僅是初鹿野鈴音的消息末尾加了感嘆號。
看樣子，對方一定相當期待吧。
為了避免再多一個人難過，夏目清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花心大牛頭：好。」
…………
第二天。
夏目清羽起床洗完澡，正拿著剃鬚刀仔細地刮著淡淡的鬍子根的時候。
皮球愉快的叫了起來。
是有人在一樓敲門。
誰啊？
保險推銷員這麼敬業嗎？
這大清早的。
夏目清羽也不墨跡。
手裡拿著剃鬚刀，嘴上頂著泡泡，就駕馭著粉色兔頭，一邊心裡嘀咕，一邊噔噔噔下樓去開門。
門一開。
身穿西服革履的推銷員沒見到了。
宛若純白花兒一般的女孩倒是水靈靈的從門後冒了出來。
清純甜美溫柔的氣息屆時撲面而來。
嚇得夏目清羽連眉頭都猛跳了一下。
今天的初鹿野鈴音穿著一身偏乳色的連衣裙，踩著一雙少女感十足的涼鞋，小腦袋上還戴著一頂大大的遮陽帽。
那帽子，並不是什麼奢侈品牌，但夏目清羽卻莫名覺得眼熟。
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怎麼？見到我不高興。」
初鹿野鈴音見他神情一副呆滯的模樣，身子微微前傾貼過去，壞壞的打趣道。
雖然男孩頭髮濕漉漉的，臉上泡泡還沒消，看起來邋裡邋遢的，但她心裡依舊不嫌棄，反而很開心。
因為據說……
一個男孩願意因為要和一個女生單獨出門，而在出門前特意洗臉洗頭刮鬍子，那幾乎可以百分百確認那個女孩在他心裡不一般。
嘿嘿。
「……沒有。」夏目清羽回神答道。
「那你在神愣啥呢？」
初鹿野鈴音白了他一眼，輕笑道，「還不放我進去？」
不等夏目清羽回話，她就用手按在男孩胸膛上推了推，結果發現這個傢伙重的跟個大笨牛似的，根本推不動。
於是。
聰明的她就換了一個思路。
——直接往門內擠。
她身子很軟，就像液體貓咪一樣，不留神就從身旁的空隙，鑽到了夏目清羽的身後。
隨後，初鹿野鈴音深深的吸了一口屋內的空氣，仿佛在告訴這間屋子。
她又回來了。
「誒？」
夏目清羽詫異一秒，回過頭去尋找閃現到身後的女孩，「不是，出去玩嗎？」
「莫非……」
他細細思索片刻，「今天的目的地，是我家？」
「那你準備好出發了嗎？聖誕老人。」
初鹿野鈴音把掉落在脖頸處的碎發撥到耳後，臉上洋溢著淺淺的笑容，超有少女感的轉身看他。
清冽的目光掃了一眼夏目清羽嘴上的泡沫。
「……」
「嗯哼~？」初鹿野鈴音背著手，用小眼神問他怎麼不說話。
「請務必等我清理乾淨。」夏目清羽後知後覺地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情太沉悶，沒有見過太多趣事的原因，夏目清羽有種『今天女朋友可愛到爆炸』的錯覺。
不對，不對……
也許，並不是錯覺。
等他回神，忽然瞧見初鹿野鈴音正笑盈盈的注視著他的眼睛。
片刻後，她捏捏下巴，一臉深思的判斷道，「果然男生都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
聲線異常的高冷，令人感覺她下一秒就會把眼裡雜碎踩在腳下。
「誒？」
夏目清羽猛然警覺，「什麼？你剛剛在說什麼？」
「最近我在做一項有關婚內老公的感情調查。」
初鹿野鈴音輕咳一聲，旋即沉下臉，給他細細道來，「調查主要內容如下，該家庭男人是否有足夠的感情定力不被外人驚擾心神，出現婚內出軌的情況。如果可能，則需進行下一項。」
夏目清羽聽得樂呵呵的，作為花田家老戲骨的他，怎會不知道初鹿野鈴音這傢伙在陪自己玩呢？
就和上一次，他們一同走在雨幕里，以科學家和研究員的身份探討一種名為『夏目清羽』的病毒一樣。
「下一項調查是什麼？」夏目清羽熟練的捧哏。
「繼續調查，該家庭男人最容易對社會上，哪一種性格的女性怦然心動。」初鹿野鈴音雙手抱胸，用認真嚴肅的口吻又補充道，「而你剛剛就是我實驗對象。」
「不用說了吧，以我對鈴音你的感情用心程度，根本不可能進行第二項調查。」
夏目清羽抬頭，拍拍胸脯自信挑眉保證道。
那副氣勢態度，簡直就是把『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夏目清羽』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很遺憾。」
初鹿野鈴音忽然沉下臉，雙手抱胸，用非常悲哀的口吻說出了一個殘酷的真相，「你在第一項調查上並不合格。」
「啊，我會婚後出軌嗎？」一秒入戲的夏目輕易臉上閃過一抹凝重，指著自己問。
表情好似未來的自己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是的。」入戲以深的初鹿野鈴音饒有味道的點點頭，肯定。
「那我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你已經調查出來了嗎？能不能不告訴我，為了維護這一段寶貴的感情，我以後發現這類人一定繞著走。」夏目清羽腦筋轉的很快，短短几秒，他就找到了補救措施。
「你喜歡那種可愛到爆炸的女孩。」初鹿野鈴音意味深長的告訴他。
「？!」
夏目清羽眉頭一蹙，又豁然舒展，「你……又讀我心了？」
「你猜？」初鹿野鈴音笑得比剛剛更開心了。
開心到，令人看見她，就會在不知不覺見忘掉一些煩心事。
目黑川的櫻花在窗外漫天飛舞。
夏目清羽忽然明白了什麼，哈哈的笑起來，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可惡，鈴音桑，太卑鄙了，這樣我一點兒隱私空間都沒有了。」他笑著說。
「你還需要隱私空間啊？不是我問你什麼，你就會告訴我的嘛。」此時的初鹿野鈴音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女孩了，已經精通掌握了『女友特權』的精髓。
夏目清羽見拗不過她，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妥協道：「好吧好吧，我以後會注意的，遇見那種甜美可愛類型的女生我就繞著走。」
「不用了。」初鹿野鈴音用強有力的聲音打斷道。
「？」
夏目清羽止住笑，怔怔看著她。
「那種類型，我也能勝任。」初鹿野鈴音溫柔一笑，卻帶著能擊潰其他人的自信。
她知道他的弱點，而她也能利用這個弱點了。
不等笨蛋回神，她就一個人快步走到了最前面。
要不然，他們能在玄關處把《哈姆雷特》都演完。
初鹿野鈴音走走停停，東瞧瞧西看看，扶著欄杆上樓。
輕車熟路的，就好像在逛自己家似的。
說來也是，自從上次送別花田阿姨後，她已經有些日子沒來過了。
這個家裡的一切，都莫名讓她覺得很懷念。
特別是那雙暖黃色的鴨子拖鞋。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它了。
當然這些是跟在後面的少年所不知道的。
夏目清羽面紅耳赤的，心跳的也很快。
想著，那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會撩人了？
莫非是花田大師的精髓被她學走了？
可怕。
這個女人真可怕。
關上門，把櫻花瓣留在門外，他跟上去。
注意力完全被搖曳裙擺下，那雙若隱若現的白皙小腿給吸引住了。
心中想著，初鹿野鈴音一定是上天派給他的天使。
從遇見開始，她就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邊，在飛過的地方留下漂亮的色彩。
夏目清羽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卻發現初鹿野鈴音愣在二樓的換鞋處。
「怎麼呢？」他問。
旋即，初鹿野鈴音水汪汪的大眼睛轉了過來，看起來委屈巴巴的，一點都沒有北國女人的那種剛毅，全是櫻花妹的那種柔弱感。
很有殺傷力。
就算是花田大師也不得不信服，她剛剛所說的話了。
起初，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一放低視線就明白了。
初鹿野鈴音手裡提著她上次穿過的暖黃色鴨子拖鞋。
不過，小鴨子似乎不太健康。
身上輪廓有些參差不齊，有很多牙印。
「別看我，絕對不是我乾的，我沒有這種古怪的癖好。」與世無爭的夏目清羽兩手一攤，心情愉悅起來，就連他都沒有察覺。
初鹿野鈴音用無語的小眼光削了他一眼。
「好了，別傷心了，你看。」
夏目清羽伸腳亮出了自己缺了一隻耳朵的粉色兔兔，安慰道。
初鹿野鈴音掃了一眼，目光放到了一旁乖坐的皮球身上。
夏目清羽同樣也是。
皮球察覺到兩人目光不善，暫避鋒芒的挪開視線，喉嚨還時不時發出那種受到委屈的嗚嗚聲。
「皮球，你狗糧沒了。」男孩故作生氣，一定要處置一下罪犯，回到房間，端起了狗盤子，準備轉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還是給孩子吃吧。」
女孩心善，上前接過，把狗糧盆放回原處。
盛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