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道之為何
呼——！
崑山宗一眾弟子只覺得天地間，黑風呼嘯，魔息翻湧，震盪千里雲海。
磅礴威壓仿佛自九天而落，墜入凡世！
昏昏冥冥中，浩瀚法力浮動，弘大的魔威，讓仙佛垂首，萬民跪拜！
單單一個眼神，便讓幾個築基修士形神崩潰。
直到黑風過後，巨大的身影消失。
一眾鍊氣弟子才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幾個剛剛還追殺得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築基真修，只是一個眼神便如爛泥一樣癱軟在地。
明顯經脈受損，靈魂重創，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
直到那充斥在心頭的恐怖壓迫感消失，看著頭頂空蕩蕩碧空萬里的天空，許多人都怔怔出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白師姐的寵獸？！」
其中一個鍊氣弟子，認出了那巨大的身影，不由脫口而出，雙眼閃亮。
眾練氣弟子聞言，先是面面相覷，目光由錯愕，茫然，隨即變得驚愕，譁然。
然後轟然爆發。
作為崑山宗的弟子。
他們每個人都聽說過，翠屏峰的白露師姐擁有一隻可怕的大怪物做獸寵。
傳聞是傳說中的上古大能所贈，連太上長老們都不是它的對手。
此事在崑山福地傳得沸沸揚揚。
一直耳聞，卻從未見過。
如今一見，果然為真。
那深淵般的大嘴，如巨蟒般腥紅的舌頭，還有那心驚肉跳如同山嶽般龐大的身體，以及令人窒息印象深刻的強大魔息。
無不讓他們心神震動。
「好……好厲害，」過了許久，才有人咽了咽口水，從震撼中回神。
一句話，如同落入湖中的石子，將其他人紛紛驚醒。
這群剛剛經歷生死考驗的年輕弟子頓感逃出生天，長吁一口氣後，紛紛好奇心起，七嘴八舌。
「那就是白師姐的寵獸嗎？」
「好可怕。」
「那可不，當初白師姐馭魔獸而回，魔道氣息降臨山門，甚至引得諸位師長誤會，擺下五行護宗大陣，差點大打出手，鬧得滿城風雨，年紀稍長的師兄師姐都曾目睹，可惜，我入宗太晚，沒有親眼見到。」
有人慨嘆，隨即有人興奮道。
「這麼說，唐師姐是不是有救了？」
「那是肯定的，有寵獸前輩出馬，別說金丹長老，金劍門的老巢都能給他掀了。」
鍊氣弟子們信心滿滿，臉上充滿期待。
……
「咦？」
距離山坳不遠處的山林中。
正在趕路的老道士，忽然抬頭望向天空，發出一聲驚咦。
「師父，又怎麼了？」
跟在他身後正在充當童工苦力的黑瘦小童吭哧吭哧的背著沉重的行李，正艱難跋涉。
見前面的老道忽然停下，頓時心生不滿，剛要開口，餘光順著他的目光，仰望天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目光所及，龐大的黑雲，鋪滿天穹，風雲涌動的黑風，帶起滾滾雷鳴，浩浩蕩蕩，從他們頭頂隆隆而去。
所過之處，靈氣浮動，天地昏冥，那垂落的浩蕩威壓，讓人喘不過氣。
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師父，那……那是什麼？」
老道士有些凝重地盯著遠去的黑雲，蒼老的眼眸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
「元神境十二層大圓滿的大妖魔。」
「元神境大圓滿的大妖魔？」小童感受著那遙遠之處傳來的磅礴氣息，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師……師傅……，你不是說，在周天秘境這樣的妖魔只有那一花，一藤，一木頭嗎？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個？」
老道士望著天際浮動的魔息，思索道，「應該是錦繡大世界哪個不出世的魔頭出世了吧。」
小童看了看那道黑雲過來的方向，忽然想到什麼，不由縮了縮脖子道。
「師父，你看，那個大妖魔所來的方向不正是靈地的方向嗎？你說，我們的靈地是不是被它所占了啊。」
老道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本想看看那處靈地，卻突然被那群崑山宗練氣弟子的氣運之柱一驚。
在他的目光中，但見那處林蔭遮掩之處，猶如白日星現，火炬一般明亮。
那裡正是那群崑山宗練氣弟子所在之處。
一道道青光直衝雲霄，漫天金光璀璨，隱隱還有龍吟虎嘯，紫鶴騰空的異象。
短短一瞬間，那群低階弟子已經從黑雲蓋頂，殺機臨身的短命之相變得青雲之上鴻運當頭了。
老道心中暗暗驚疑，沉吟了下，對小童道，「走，我們去看看。」
說著果斷上前
小童急忙扛起布幡，提起木劍，挎起包裹跟上。
……
翠綠的青松之下。
崑山宗的眾弟子看著天際的黑雲慢慢消失在盡頭，知道此去己方必勝無疑，心情放鬆之下，這才有功夫觀察周圍的環境。
那隻黃金山羊還在悠閒地吃著青草。
這時，他們才發現，這隻山羊通體金黃，渾身毛髮沒有一根雜色，金黃色的羊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籠罩了一層層金黃色的光暈。
而且，那隻山羊目光靈動清澈，眼瞳中似有朦朧霧氣氤氳，仿佛通人性般，引得一眾弟子紛紛好奇上前。
「小羊，你能聽懂我們的話嗎？」
有女弟子大膽開口，惹得黃金山羊翻了個白眼，傲慢地瞥了她們一眼，便不再搭理她們。
虛空生命有虛空生命的體面。
玄微萬劫逍遙太虛都不放在它的眼中，更不要說這群初入練氣的小朋友了。
不是什麼人都能讓尊貴的虛空生命隨世應化，人前顯聖的。
多寶之羊啃食青草，咀嚼著此間大道，心裡暗暗想著。
看到黃金山羊的白眼，那幾個練氣女弟子微微驚訝了下，隨即又逗弄了幾下，然後，便看它如同高傲的天鵝般扭過頭，用屁股對著她們，甩動了下短尾巴繼續啃食青草。
幾個女弟子連續逗弄了幾次，見它沒有回應，慢慢也沒了興致。
這時，一眾弟子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在了那個坐在松樹下閉目入定的凡人少女身上。
一個個目露奇異之色。
凡人，他們沒有看錯。
當看清楚那少女身上的氣息，一眾弟子頓感不可思議。
「這周天秘境，居然還有凡人存在？」
眾人大感驚訝。
雖然周天秘境開啟一段時間了，吸引了修仙界仙魔妖邪，各路修士爭前恐後爭搶機緣。
但是大多數能夠進來的還是有修為在身的高階修士。
周天秘境，錦繡大世界古往今來最大的機緣。
人人都想進入，人人都可進入，卻不是人人都能進入。
這時候就體現出一個宗門的底蘊來了。
如金劍門這等二流宗門，大多也只有築基以上的修士前來。
頂多隨身攜帶幾個練氣奴僕弟子。
像他們這樣大規模湧入周天秘境，也只有當初的九大仙門十大古族以及少數豪強世家強勢宗門有這個實力。
即便如此，他們也被那些人追殺地屁滾尿流，差點團滅。
更不要說其他練氣修士了。
畢竟，修仙界廣袤無垠，鍊氣修士想要進入周天秘境，單單從神州各地，進入周山地界，漫漫長路，花費一輩子都走不完。
更不要說是路上的艱難險阻了。
天道無情，修士多艱。
無形的困難一早篩選掉了大批競爭者，許多人還沒有到起跑線便已經退賽。
而這還是練氣修士，更不用說凡人了。
那些人甚至不能承受周天秘境的「靈壓」。
即使承受住靈壓，如果無法練氣，長時間呆在周天秘境也會導致「醉靈」，甚至中「靈毒」。
可以說，周天秘境就是凡人的禁區。
可是，他們現在看到了什麼？
一個凡人，一個渾身沒有一絲靈氣的凡人，正盤膝而坐，似乎在閉目入定，身上卻沒有一丁點的靈力波動。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對方是什麼隱姓埋名的隱世高人。
不過，他們在旁邊觀察很久，無論他們怎麼看，都覺得她就是沒有經受過任何靈氣洗禮的凡俗之人。
她身上甚至沒有一點靈氣，那種濃郁的生民之氣撲面而來，他們不會認錯。
而且對方的衣服十分古怪，樣式大膽。
雖然修仙界百無禁忌，但是一個沒有修為，特立獨行的凡人少女，盤膝坐在青松之下，怎麼看怎麼像一個亂闖的異類。
她坐在那裡，在這群弟子的感應中對方身上既沒有靈魂震盪，也沒有靈氣波動。
一眾弟子看著她，在驚訝奇異中，注意力卻不知不覺被這個少女的形神所吸引。
自冥冥虛無中似乎有無形之力湧出，將他們的意識帶入空空之所，聞自在之妙，宏大浩渺的聲音如洪鐘大呂自天地虛無之處而來，傳盪在有無之間。
「師父，我們到底要走多久啊？……」
這個時候，一聲抱怨的聲音傳來。
當黑瘦的小童氣喘吁吁地走出叢林，看到那盤膝而坐的少女，頓時聲音一滯，所有的話都給咽回了肚子裡。
在他眼前，萬象徐徐倒退，眼前的世界恍如歲月倒影般一閃而逝！
呼呼——！
風的吹拂，空氣的流動，樹葉在陽光下的閃爍，烈陽的炙烤，塵埃的沉浮，人的呼吸聲，山羊的咀嚼聲，高天之上莫名的隆隆聲，血液循環聲，萬物律動聲
不僅僅是他，此時在少女周圍的所有人，包括那個邋遢老道，都無比清楚的到了這些包容天地的聲音！
那巨大的，浩瀚的嘈雜聲，差點將他們衝擊的心神崩潰！
此時小童的世界中，只有那個盤膝而坐的少女，周身大道浮動，玄妙氣息充盈十方，通體光明大作，映照人間，如同無底漩渦一樣，將他的心神吸納。
天地冥冥之間仿佛於虛空處展開了一副寶圖，裡面山河廣袤，空大無邊，有無盡神山大川，猶如仙家聖境，畫中世界。
其中群仙來往，飛雲浮空，仙燈彩樂，神女撫琴，天樂陣陣中，金光璀璨，萬道光華，化作經文寶卷映於虛空，五行之氣浮動，散發著玄波莫測的氣息。
黑瘦小童都有些要迷失自我了。
此時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只覺得自己的意志，伴隨著那些光華的擴張而擴張，他的腦子中，一切思緒都在消失。
而在那個邋遢老道眼中，眼前更是重重異象出現，在少女的頭頂，九慶紫煙沖天而起，兩輪太陽交相輝映。
一輪月亮綻放皎潔光芒，群星螢火轉動於茫茫青天。
道道神芒霞光迭照往來。
一切元氣發生，大片輕霧浮煙，紫氣火雲縈繞，天降金花，花上生光，光上生花，以至無窮妙音，仿佛充斥三千世界，原元復始。
一念千古亘，一念千古滅。
「大道之形？！」
邋遢老道駭然失色。
他最先反應過來，立即意識到現在的狀況。
只有悟道的時候，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能頃刻聽聞到天地間所有的聲音，能看到自己心底對大道的渴望。
這是短暫的心神觸碰到天道而受到的影響，並不是悟道本身會出現的現象！
他沒想到自己這樣的道行竟然被對方泄露出的道韻影響進入類似頓悟的狀態
悟道之事，說來就來。
「難道她是.此方天道不成？！」
邋遢老道心中駭然，轉頭看向自家弟子，只見他睜大眼睛，看向少女，只是目無光彩，眼神空茫，面龐隱顯痛苦之色。
老道士頓感不妙，知他肯定迷失在森羅萬道之中，不由一聲厲喝，「醒來！」
聲音如虎嘯龍吟，山河轟鳴。
這一聲傳遞出去，來到小童頭頂的時候，聲音由老變成少，耳側時，老少不分，耳邊時，聲音模糊只能聽得沉悶，耳中時，人的聲音已經消失，只剩下冥冥的震盪。
然後墜入腦海，小童所聽到的，不是呼喝，而是一聲驚雷。
猶如天發震動，春天抵達，驚蟄時雷現龍吟，雷聲自空冥處響起。
小童此時正渾渾噩噩，心思不知漂浮到何方天地，只看到前方雲霧繚繞，金光千條，光華閃動，各種寶卷仙經排列。
這一句雷聲響動，仿佛一聲鐘響，震醒世間，有萬丈驚濤滌盪虛無世界。
那些群仙神女聽到這聲音，立刻消失無蹤，金光符文頓時雲消霧散，仙家聖境也快速融化崩解。
小童猶如大夢初醒一般，雙眼立即恢復清明，回憶起剛才的狀態，頓時有些食髓知味，意猶未盡道，「師父，你幹嘛叫醒我，我都快要看到寶卷仙經上的文字了！」
彭！
小童還沒說完，頓時遭到老道一頓狠敲。
「哎呦，」小童抱著腦袋，看著老道手中的浮塵，不滿道，「師父，你為什麼又打我？」
「我打不醒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你是要悟道，還是要化道？」
邋遢老道恨鐵不成鋼道。
小童捂著頭，回憶剛才的情況，那個時候，他的意志隨著金光無限延伸，逐漸地連思考什麼也忘記了，仿佛要和這天地同化為一體，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悟道，悟道，重點在於悟而非道，」老道的聲音傳來，「道是什麼.是這天地運轉的規則！生滅善惡、風霜雨雪，雷霆火焰，諸天萬界，眾生百態，森羅萬象，一切都是道的體現。」
「我輩修道之人感悟天人，參悟天地，參悟風雷，參悟玉露，甚至參悟紅塵，入靜禱告，都是為參悟道中之理，而非要成為道，如此一來，我們又與風雷玉露何異？即使悟透了天地，也不過再造一個世界。」
老道士仙風道骨侃侃而談，趁機教育著弟子。
「可是，師父，你剛才也差點迷失……」
小童毫不客氣戳破了老道的牛皮。
老道士手捋鬍鬚，面不改色道，「我這是入道而超脫，更彰顯不凡。」
只差點陰溝裡翻船吧。
小童暗暗道，不過想到之前的迷失，感應到少女身上某種呼喚，他不由心有餘悸道。
「師父，那位姑娘是怎麼回事？」
說著，就要再次看向那個盤膝而坐的少女，卻被老道士出手以袖袍擋住視線。
「小心，大道不可視。」
聽到師父提醒，小童不由驚駭，「她是大道化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