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周朔從B城回來,便向夏涼匯報了後綆的處理結果。
夏涼沉默著聽完之後,突然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你在B城遇到宋延了?」
周朔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周朔努力回憶了一下,大致將宋延那番話複述了一遍,當然,為了避免夏涼聽後發脾氣,他默默省略了最後一句。
但夏涼已經基本能夠猜出是怎麼回事了,揉了揉太陽穴,沒有說話。
周朔預感到一絲不妙,問道:「我是不是哪裡出了疏漏?」
夏涼拾眸看了他一眼,對他招了招手。
周朔順從地走到他身邊,態度謙遜地洗耳恭聽。
只聽夏涼道:「以後他要是再來套你話,別跟他客氣,直接揍過去就是了。」
周朔心想,人家好歹是你弟婿。
「至於律師那邊……」夏涼話說一半,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他這段時間整天宅在家裡,主要用來和外界溝通的工具就是手機了,有時候一天能接幾十個電話,以至於他現在一聽到手機鈴聲就條件反射地皺眉。
來電顯示的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他看了看,原本不想搭理,但周朔在瞥見那串號碼時,卻「咦」了一聲,「怎麼?」夏涼剛要按下拒接的手指微微一頓。
周朔不確定地道:「這號碼有些眼熟,好像是顧櫟軒的那個經紀人,今天下午他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夏涼立即猜到了對方來意,略一思索,手指便從拒接鍵換到了接聽鍵。
「請問是夏總嗎?」對方客客氣氣地問。
夏涼不答反問:「你從哪裡打聽到我的私人號碼的?」他這麼問並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像經紀人這種靠人脈討生活的職業,想要打聽一個私人號碼根本不算難事。他問這句話,只是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真是非常抱歉,」對方果然變得戰戰兢兢起來,「雖然知道打擾夏總十分冒昧,但……您看,我們小軒好歹是
個公眾人物,打拼這麼多年也不容易,夏總您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什麼問題咱們私下解決,就不要對簿公堂了吧?」
夏涼笑了笑:「你也說了,顧櫟軒他是個公眾人物,他不知道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麼?更何況,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你也去說給顧櫟軒聽聽,這些年來他給李墨添了多少噁心事,他怎麼就不肯放過李墨呢?」
經紀人知道這件事上確實是顧櫟軒理虧在先,嘆了口氣道:「我們也已經在勸他了,他會改過自新的,您就高抬貴手,給他一次機會如何?」
夏涼冷笑起來:「一個人若是偏執到了極點,勸幾句就能改過自新了,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會信麼?反正我是不信的。這是好在沒有出人命,可萬一出了人命呢,這種事情豈能兒戲?」
夏涼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你們若是真有誠意私下解決,也不是不可以,除了向李墨和季秦支付足夠的精神損失費和醫藥費,我希望顧櫟軒能當著媒體旳面跟李墨和季秦公開致歉,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去干擾那兩人的工作和生活。」
經紀人為難道:「賠償金方面的好說,你們開個價就是了。但這公開致歉……是不是能再商量商量?」
「怎麼,顧大影帝這時候開始愛惜起自己的羽毛了,連公開致歉的勇氣都沒有?這算哪門子的誠意?」
經紀人好話說盡,見夏涼仍無動於衷,態度漸漸硬了起來:「夏總,我此次給您打電話,不過是看在你們夏氏的幾分面子上。但俗話說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您若是不知好歹,將人逼得太過,傷了我們老闆的面子,到時候,只怕這件事也無法善了。」
夏涼被他氣笑了:「你說得不錯,打狗也得看主人,但如果做主人的不把自己的狗看好,放它出去亂咬人,那就別心疼自家的狗被人亂棍打死。」
說罷,也不等對方再有什麼回復,直接掛了電話。
經紀人氣結,轉過身對著辦公桌後的男人點頭哈腰:「應總,這夏涼簡直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他居然還對您冷嘲熱諷,說……」
經紀人在那裡絮絮叨叨地添油加醋,應莫華卻翹著二郎腿坐在老闆椅上,漫不經心地翻著手機中幾張夏涼早年的照片。
那時的夏涼看上去只有十**歲的模樣,雖神色沉穩,卻未能完全脫去臉上的稚嫩。
「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用指腹摩挲著照片中那人的輪廓,勾起嘴角喃喃自語,「如今的他,會是什麼模樣。」
經紀人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忍不住問了一句:「應……應總?」
「行了,」應莫華收斂起思緒,朝經紀人擺了擺手,「你自己腦子蠢,就別怪人家反打你一臉。」
經紀人摸了摸鼻子,不敢吱聲了。
應莫華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顧櫟軒,抬起鋥亮的鞋尖抵了抵對方的下顎,漫聲道:「反省得怎麼樣了?」
顧櫟軒自從被保釋岀來之後,就被帶到應莫華的辦公室里罰跪,跪到現在兩個膝蓋都失去了知覺。
但他仿佛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折磨,抬起頭看著應莫華面無表情地道:「這種人不如狗的生活,我已經厭倦了。當初我決定做這件事,就沒打算全身而退,夏涼那邊,也沒必要腆著臉去求他—一應總想怎麼處置我,隨你便。」
應莫華微微眯了眯眼,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你還真是對那李墨痴心不變啊。」
顧櫟軒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應莫華向微微一笑,前傾了傾身,抬起顧櫟軒的下巴,聲音溫柔地道:「看來你我緣分盡了,我也不強留你。不過,看在你盡心盡力伺候了我幾年的情分上,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一一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分手禮?」
顧櫟軒睜開眼看著他:「什麼都可以?
「只要我能辦到。」
「那好,」顧櫟軒咬了咬牙,眼神如毒蛇般冰冷,「別的我都不要,我只想讓夏氏破產,讓夏涼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應莫華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小東西,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