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夏涼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看見一輛熟悉的轎車停在門外人行道上,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駕駛座上應莫華的一張笑臉。
夏涼似乎早已對他的出現見慣不怪了,神色自若地走過去道:「怎麼,應總今天親自開車?」
應莫華故作不悅:「都說了,別叫應總,叫我名字,這麼多年了,還這麼見外。」
夏涼笑了笑,並不接腔。
應莫華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夏涼知道,對於習慣了強勢而為的應莫華來說,拒絕是沒有任何意乂的,於是順從地坐進了副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看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應莫華笑了笑:「晚上請你吃飯。」
「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喜事嗎?」
「我那位本家堂兄,已經正式被踢岀繼承候選人名單了,你說算不算喜事?」
夏涼知道,他指的那位堂兄,是原本排名在應莫華之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四年來應莫華韜光養晦暗中布局,就是為了幹掉他前面的兩隻攔路虎,登上Nelson家族繼承人的寶座。
如今競爭對手被除掉了一個,另一個在鷸蚌相爭的幾年裡也早已元氣大傷,而此時應莫華才開始顯山露水漸漸發力,除掉第一順位繼承人,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所以應莫華才會心情如此暢快。
「恭喜你了。」夏涼淡淡一笑。
「這還得感謝你,」應莫華道,「若非當年聽了你的勸,我也不可能耐得住性子等到現在。如今你的預言已經實現了大半,你說,我該怎麼犒勞你好呢?」
夏涼笑了笑:「你不是說了,晚上請我吃飯的麼。」
請客吃飯不過是個彩頭,我跟你說真的,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辦得到,都會儘可能滿足你。」
夏涼看了他一眼:「應總,革命尚未成功,現在慶祝還為時尚早吧?
應莫華聽了這話,臉上笑容一滯,臉色便漸漸沉了下來,車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夏涼轉頭將目光投向了窗外,沒有打算緩和氣氛的意思。
他知道這時候潑冷水不太好,但他隱約能猜到,應莫華這一次請他吃飯,肯定不會僅僅只是吃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必須把對方的念頭壓制在萌芽之中。
過了半晌,應莫華悶悶吐出一口氣來,嘆道:「夏涼啊夏涼,你真是……」
夏涼估摸著他這口鬱結之氣算是自行咽下去了,轉過頭來無辜地看了他一眼:「我怎麼了?」
應莫華話到嘴邊,突然口風一轉:「話說,我追了你這麼久,你好歹也該給我點明確的態度了吧?」
夏涼故作吃驚:「應總說的什麼話,你有在追我嗎?」
應莫華:「……」
夏涼突然道:「對了,今天晚上八點以後有球賽,我最喜歡的兩支隊伍狹路相逢了,希望應總能抓緊點時間,我趕著回去看球賽。」
應莫華心生一計:「你也喜歡看球賽?不如……」
「對了,我還得給小臨發個消息,提醒他準備好啤酒和雞翅。」夏涼掏岀手機,裝模作樣地發微信。
看來夏涼這是家人有約,應莫華卡在喉嚨里的「不如我們一起看」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因為夏涼惦記著晩上的球賽,應莫華不好拂了他的興致,於是暗中取消了在晩餐時穿插的告白環節,心情鬱郁地吃完了一頓飯。
七點五十分,應莫華將夏涼送到了公寓樓下,抬眼看了看那樸實無華的公寓大樓,調侃道:「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住這裡?」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啊。」夏涼笑了笑,沖應莫華點了點頭,「謝謝應總親自送我回來。」
說罷,打開車門下了車。
「等等。」應莫華臨時變了主意,從另一邊下車,叫住了夏涼。
夏涼轉過身看著他:「應總還有事?」
應莫華走到他面前,定定看著他:「我知道你急著回去看球賽,但現在都已經到你家樓下了,我就耽誤你幾分鐘,希望你能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夏涼聽他這麼說,知道有些事情終歸是躲不過了,於是道:「你問吧!」
「這些年我一直在明里暗裡地追求你,我不信你一點都看不出來,但每次跟你開誠布公地說,都被你打馬虎眼敷衍了過去。我就想問問,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夏涼嘆了口氣:「應總是聰明人,我心裡怎麼想的,應總難道看不出來?」
應莫華沉默了一下,道:「這些年我軟硬兼施、手段用盡,你就沒有一點動搖?」
夏涼沉默了比他更久的時間,緩緩道:「應總,我若對你有意,當年酒會之後,我即便弄丟了一切可以聯繫你的方式,也會想方設法地找到你。」
他這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為了給應莫華留些顏面。
應莫華面色陰睛不定了片刻,點了點頭,意味不明地道了聲:「好,很好。」
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鑽進車內,驅車揚長而去。
夏涼目送應莫華離開,然後抬起頭,望著深沉的夜色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四年了,他那一生下來就未曾來得及多看幾眼的孩子,差不多快要四歲了吧!
還有周朔,不知他和孩子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想到周朔,夏涼突然呼吸凝滯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發現空氣中漸漸瀰漫開一絲久違的Alpha信息素。
是周朔嗎?他下意識四處張望,心情激動難以自抑,周朔回來了嗎?
下一刻,他猛地被人從身後一把拽了過去,趔趄了幾步,尚未來得及看清來人面貌,便已撞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