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一的闖入打破了他們原本的和諧氣氛,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這小姑娘一看就跟他們玩不到一起,但也不能把人直接攆走。
倒是時奕先開口做決定,「你們玩,我先帶她回家了。」
「奕哥,這把還沒打完呢……」他們需要時奕這個手法犀利的隊長。
「不打了。」時奕爽快退了遊戲。
「時奕,可不帶你這麼坑隊友的,打完了再走唄,就十幾分鐘,虞稚一應該會同意的吧?」姜羽然看了看時奕,又看了看虞稚一,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動。
「總不能讓我家小姑娘等我十幾分鐘吧?」他笑了笑,從錢夾里取出一張百元放在桌上,「今天這三個小時算我請的,抱歉。」
他毫不猶豫的選擇虞稚一,不顧旁人的挽留,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離開這嘈雜的地方。
踏出網吧那刻,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虞稚一深深地吸了口氣。
一直覺得網吧沉悶,還真是不好受。
時奕垂下眼眸,視線落到她的手腕間,那根系在紅繩上的鈴鐺,有些眼熟。
發現他的注意力集中於此,虞稚一便揚起了手,「你看,我找到小時候你送我的鈴鐺了。」
剛上小學一年級那會兒,她跟小夥伴一起去操場玩耍,陰差陽錯被老師帶進辦公室,時奕找了她一圈,滿頭大汗的跑進辦公室想要向老師尋求幫助時,才知道她被老師帶走。
那件事過後,時奕怕她走丟,幼稚的在她手上套了個鈴鐺,走起路時泠泠作響。
只不過鈴鐺太吵,不切實際,必須得摘掉。
她不肯,時奕便想了個法子,送給她一個不會響的鈴鐺哄她開心。
時間一久,手繩磨舊,她便將東西取下保存。如今重新被翻找出來,她竟將往事記得清清楚楚。
他托起小姑娘的手掌,左右翻轉,看到編織的紅色繩結,不吝嗇的給予讚美,「很漂亮。」
她說:「因為哥哥送給一一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最好的東西……
可他如今學的這些,於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見時奕神色不對,虞稚一故意在他面前嘆氣,「真是很抱歉,因為太想念哥哥,所以提前回來了。」
「一一。」少年眉頭微蹙,顯然不喜歡聽她說這種話。
道歉什麼的,他從來都不想在她口中聽到,更何況是因為這種事。
兩人慢步向前走,毫無目的的向前行。路過一個公園,他們默契的拐道走進去。
四周有人行道過,越是往裡面走,人就越少。不知道繞進了哪裡,四周安安靜靜的,不見其他人。
眼前所見是一片寂靜的湖面,二月的天氣還很涼。
兩人站在湖邊,同時保持沉默,虞稚一把手從衣兜里抽出來,寒風一吹,手指凍得僵硬。
時奕將她雙手握起,感覺到小姑娘冰涼的溫度,很是心疼,「我們回去吧。」
「不,我覺得吹吹冷風能讓人更清醒。」她執拗的站在原地不動,即便冷風鑽進脖子的時候,會冷得她下意識縮脖頸。
「哥哥現在做的事情,會讓你感到開心嗎?」她問到。
時奕垂下眼,四周的寒氣似乎卷進了眼睛裡,「你想知道什麼?」
虞稚一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樣做,可我看得出來,你不開心。」
「期末考試前的那段時間,我是故意把你留在家裡的。你一直隱瞞著不讓我發現,我也就真的假裝不知道,因為我覺得不能以去網吧和抽菸去評論一個人的好壞,那只是你的選擇。」
「但是到現在,我還是忍不住干涉。」
「因為你做了這些事情,卻沒有從中得到快樂,那就說明,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是無意義的。」
將這些憋在心裡的話一次性說出口,竟有種難以形容的輕鬆快感。
當初那個自卑到不敢發表任何言論的小女孩,在他的鼓勵中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那個人還是時奕……
將她從泥潭中拉出來的時奕。
到現在,她甚至有了引導別人的勇氣。
在時奕那片安靜的目光中,她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刻在他的心間,「我希望有人提起時奕的時候,是稱讚他的優秀,並引以為傲;而不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那個年級第一的學霸,坐在網吧里跟一群人抽菸、打遊戲。」
兩人視線交匯,時奕沉默半響,抬頭揉了揉她的腦袋,吐出一口寒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主動將大衣兜里的煙盒和打火機拿出來,交到虞稚一的手中,並且承諾,「哥哥不會讓一一失望的。」
這一次,他是徹底放下了。
緊緊地抓住這兩樣東西,虞稚一眼中溢出真切的笑意。
她縮了縮脖子,主動挽起了時奕的手,「哥哥,外面好冷呀,我們回家吧~」
-
後來,很多人問起時奕不抽菸的原因,他的答案十分簡單:
捨不得啊……
他的小姑娘喊一句「難受」,他便什麼也不顧不上了。
總不能一身刺,去擁抱自己愛的人吧。
——
自從虞稚一到網吧把時奕帶走之後,時奕再也沒有跟那群人出去過。
很快,新的一學期拉開帷幕。
學校那群男生還是經常邀他一起玩耍,儘管時奕拒絕得很明確,可那些人就是不死心。
姜羽然隨口說了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時奕對他妹妹好得很,肯定是她妹妹不允許唄。」
這個年齡的男生都不喜歡受人約束,感覺自己的「兄弟」被一個小姑娘管著,就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
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出關於虞稚一的一些不太好聽的話。
儘管時奕制止,可嘴巴長在被人身上,不可能時時刻刻管得住,反而傳得更遠。
新學期月考的時候,有人早早發出一份答案。
憑本事抄到的人最後發現,每個選擇題的答案如果往前移一位,那就是完全正確的答案,反之……就等於把正確答案從第一題抄漏了一個位置,這麼明顯的漏洞,明擺著給老師提供抄襲證據。
當時大家還在想,每次傳出來的答案對對錯錯,他們偶爾修改兩個,考出來的成績差不多,但選項也是亂的。
可這次居然,選項都是對的,如果不是從第一題錯位的話……
這事兒有些怪異,真抄襲的人也自認倒霉。
只有喬樂芷忽然想起一個事,初中那年,班上很多人抄時奕的作業,唯獨虞稚一抄了之後,被時奕修改答案,因此逃過一劫。
兩者之間仿佛有異曲同工之妙。
噢,這個男人真可怕!
*
【我喜歡的人,皮膚白皙,身材高挑,笑起來眼裡有星星。他品學兼優……】
十六歲那年,虞稚一在小說網站上註冊成為作者,隨心所欲的在網絡上連載自己的少女心事。
她更新得很慢,從小時候到十六歲,節奏慢熱。
到了十六歲,更新斷斷續續的,不是因為作者不夠勤勞,而是因為他們的故事還在未知的發展中。
小說剛開始連載的時候幾乎沒什麼點擊率,收藏好不容易累積到兩位數,又因為更新斷斷續續的,一邊漲一邊掉,總是難以過百。
有讀者在評論區留言:【作者大大更新好慢,什麼時候才能大結局?】
那時候每個評論她都很珍惜,會挨個回覆:【抱歉呀,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個故事會發展到哪一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寫到大結局。】
聰明的讀者從這句話里挑到了重點:【感覺前面寫得好細緻,這篇文是有原型嗎?】
作者回覆:【是我自己的故事。】
讀者有些小激動:【衝著原型,我決定追下去了!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幸福結局。】
那時候總評論也就十幾條,除了水評的幾句,就這條一直被點讚,頂在書評區的熱帖。
*
時光飛逝,他們也正式進入高三學生的緊張狀態。
寢室里只有姜覓爾不用死磕著文綜成績,還悠閒的從學校外面買回來一隻小烏龜。
姜覓爾把臉盆用來裝烏龜,盆子擱在桌上,她盯著烏龜游泳都能看半天。偶爾又發出一句疑問:「你們說我把它養在盆里是不是不太美觀?」
另一個室友答:「想要美觀只能去買個玻璃缸回來裝著,透明的那種,在裡面加點水草裝飾。」
「有道理。」姜覓爾戳了戳烏龜殼,真打算替他搬家。
虞稚一慢悠悠的提醒道:「如果買玻璃缸放在寢室,會被宿管阿姨發現吧,她會讓我們養麼?」
高三學生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學校宿舍的要求很嚴格,大概除了住宿用品和學習工具,其他什麼都不讓放。
陽台不讓擺盆栽,更何況烏龜這種活物。
大概也只能偷偷養著。
姜覓爾把烏龜捉起來逗弄,不小心被咬住。
「啊!它咬我!」
「你用手戳它的鼻子,或者放水裡。」
姜覓爾照做,烏龜果然鬆了口。
「這么小的東西,還攻擊我,太可惡了!」姜覓爾表示很氣,決定不養了。
虞稚一覺得有趣,把這件事寫進了新章節的更新中。
很巧的是,她剛更新出去,底下就出現一條新評論:【你們寢室養烏龜,回頭我就去跟宿管阿姨打小報告!】
虞稚一:???
她點開讀者頭像,發現是個小號。
剛開的,書架就她這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