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諾離開後,林宴沒想過自己家會那麼熱鬧,客廳里坐了三個男孩,勾肩搭背的,熱情又警惕地看著他。
林宴難得有些不自在,給自己倒了杯水,才問:「你們要喝什麼?」
宋亦楊和他熟,笑眯眯地問:「可樂有嗎?」
林宴很輕地搖頭,他抬了下手中的透明玻璃杯,簡單的暗示。
蘇杭立馬心領神會,很是激動地說:「林律師喝得雪碧啊?我也喜歡,但我今天想喝芬達,有嘛?」
林宴:「……沒有。」
於施見他什麼都是搖頭,只好主動問:「您家有什麼年輕人喜歡的飲料嗎?」
林宴:「開水可以嗎?」
於施:「……」
宋亦楊訕訕笑了兩聲,他趕緊挑開話題,「林律師,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你和程舒諾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林宴在三人對面坐下,抬眸輕輕掠過他們,靜了一瞬,問:「我和她是什麼關係,對你們很重要?」
三個男孩整齊點頭,蘇杭有點怕他,不敢說話,他頂了下宋亦楊的胳膊肘子,宋亦楊只好代表發言,「程舒諾對我們很重要,所以林律師和她是什麼關係,也就變得很重要。」
林宴想起剛才程舒諾的話,也不拐彎抹角,「不是你們踹了她嗎?」
三小隻:「……」
林宴眉目清冷,他很輕地抿了嘴角,「我和你們的情況不太一樣。」
於施心思通透,宋亦楊剛剛和他們解釋情況,眼前的男人也和程舒諾交往過,他便順著林宴的話問:「你是被姐踹的?」
林宴沒吱聲,臉色微沉。
見他默認,蘇杭弱弱出聲,「你也太慘了吧,姐從來不主動提分手的,她為什麼踹你啊?」
於施毫不猶豫,他斜了林宴一眼,語氣微冷,「還能為什麼,姐脾氣那麼好,肯定是他的問題,臭男人都一個樣。」
宋亦楊不認同地蹙眉,「程舒諾脾氣好?於施你瘋了嗎?我覺得不一定,林律師說不定也會被家暴呢?」
於施:「姐本來就很好,從來不罵我,你才瘋了,胡說什麼?」
宋亦楊:「放屁!她老是罵我,程舒諾就是狗脾氣,每次都打我!」
兩人情緒激動,爭得面紅耳赤。
蘇杭坐在中間,拼命把快打起來的兩人往外拉,「你們倆吵什麼啊?這有什麼好吵的,不對……我身上的外套是程舒諾送的,宋亦楊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姐!」
宋亦楊:「臥槽!你們兩個鬆手啊,不要打我臉,我是演員有粉絲的!我他媽靠臉吃飯的!」
林宴:「……」
林宴有些不適應,他好似在一個詭異的夢境裡,無論人物,情節,還是氣氛都和他原先平淡自律的生活嚴重脫軌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像被孤立了一樣。
於施不跟宋亦楊計較,他嚴肅地看向林宴,「林律師,既然都是前男友,你還是被踹的,我就想問,你現在什麼意思?姐昨天在你家過夜了?」
他話落,宋亦楊也冷靜了,他同樣認真,「林律師啊,雖然我挺喜歡你的,可如果你欺負程舒諾……我只好大義滅親了。」
蘇杭配合地點點頭。
林宴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對待感情,他是一個過於笨拙的人。他回來的一個月,和程舒諾兜兜轉轉,原地踏步,他想接近,卻又不受控制地出言諷刺,他走不出心裡的怪圈,也說不出什麼動人的情話。
此刻,三個男孩認真地望著他,眼底的關心他看得清清楚楚,林宴很少見到這種毫不修飾的感情,那麼明目張胆,流露自己的在意。
林宴不得不承認,此情此景,他有點羨慕他們的鮮活,燦爛。
他低咳了聲,去掉不自在,堅定回答:「我想重新追求她。」
他話落,三人俱是一震。
宋亦楊依舊是反應最快的,「你要重新追程舒諾?」
於施卻是最通透的,「已經分手這麼久了,為什麼現在才想追回來?既然要追回來,當初又為什麼要分手呢?」
林宴被問懵了,他在感情上實在不善言辭,男孩一連幾個問題都精準的踩在他的軟肋上。
程舒諾也這麼問他。
她說,林宴,我們不是昨天才分手,也不是上個月,而是三年前。
他回答不上來。
和程舒諾分手後,他去了帝都的律所,逢年過節回來過,明明同一座城,三年間,他卻從沒碰到過程舒諾,程舒諾轉身離開,他和程舒諾的生活便再沒了交集。
三年啊,他在幹嘛啊。
他一直告訴自己,分分合合是在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是分手而已,他只是習慣了她的溫柔,而不是非她不可。
他也是這麼以為的。
林宴第一次沒法說服自己,是兩年前,周唯和他表白,他以為自己可以答應,像當初自己答應程舒諾一樣。
只要點點頭,兩個人就能糾纏在一起。
甚至遠不止一個周唯,這些年他身邊不乏優秀的女人,也有主動的,像當年的程舒諾一樣,義無反顧地撲過來。
可他沒有,他突然發現,有時候點頭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直到一年前他接了黃啟平的案子,他才恍然領悟了什麼,他好像把日子過得太過冷淡了,也把感情看他太過輕描淡寫了。
林宴沒放任自己往下想,他心底有滔天的情緒,面上卻仍是波瀾不驚,「我不知道。」
於施:「不知道什麼?」
林宴聲音低下去,「不知道她為什麼和我分手。」
他這麼一說,蘇杭就糊塗了,「一般分手都會說清楚啊。」他拿自己舉例子,「我和姐分手,我們就是在酒吧談的,她差點把送我的衣服搶回去。」
宋亦楊也道:「我踹程舒諾的時候,我把她約上摩天輪,我說要分手,她問為什麼,我說你太像我媽了,程舒諾氣得差點把我從窗戶踹下去,幸好我死死拽著她。」
於施:「所以你為什麼要在摩天輪上談分手?」
宋亦楊:「我覺得浪漫,氣氛多好啊,重點是比吃飯省錢啊。」
於施:「……」
林宴靜靜看著對面的幾個男孩,他突然想起最開始在酒吧林栩的那番話。
程舒諾現在喜歡的類型,完全和他相反,他們坦率肆意,青春活力,是他做不到的。
他心思微沉,只是簡單的三個字,「我沒問。」
當初程舒諾和他提分手,程舒諾沒說為什麼,他也沒問。
分手呢,還能為什麼?
也許不愛了,厭倦了,又或者什麼別的理由。可他知道,程舒諾不是一時興起,兩人那段時間沒什麼爭吵,可他也能感受到,程舒諾的漸漸疏遠。
她會拒絕他的親熱,會比他回家的晚,也很少等他了,甚至周末,也經常不在家。
當然,那段時間,他也是自顧不暇,自保都難,無暇顧及感情。
林宴從陳年往事裡艱難脫身,他眸光流轉,從對面幾人身上輕輕跳過,又餘光回斂,再淡淡滑上去,最後沉沉開口:「你們放心,舒諾……」
他些許哽咽,停了下,才往下道:「我不會再對不起她。」
宋亦楊沒見過這樣的林宴,眉目深沉,眼神晦暗,他所認識的林宴應該是清貴內斂,從容不迫的,而不是眼前這般,眼底看得見失意。
宋亦楊微楞,蘇杭卻想起什麼,他有些害羞地問:「所以你們……昨晚真的嗯啊了……」
他用詞青澀,林宴卻瞬間領悟了。
他眸光略頓,停在宋亦楊身上兩秒,他五指不禁往裡收緊,關節泛白,這一刻,他居然不想解釋。
空氣靜謐了少頃。
他突然有奇怪的占有欲,片刻後,從吼間擠出一聲很淡很淡的「嗯」,蘇杭不可思議地看了眼宋亦楊,又怯生生地問於施,「姐的毛病好了?」
蘇杭的聲音很輕,林宴卻聽得皺眉,「什麼毛病?」
***
程舒諾坐上計程車的時候,還是覺得荒唐,昨夜荒唐,林宴荒唐。
她真的不懂林宴,從前不懂,如今還是不懂,他可以深情款款地說出那席話,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程舒諾自嘲地牽了牽嘴角,手機剛開機,有很多信息跳出來,她隨意掃了幾眼,發現韓辰遇給她打過兩通電話,一通是未接聽的,還有一個通話時間四分鐘。
程舒諾不記得自己接過,昨天的畫面大多支離破碎,她一時還難以拼湊。
她打開微信,有幾條群消息,除此之外,只有韓辰遇的對話框有小紅點。
程舒諾點開,往上滑了下。
最上一條的發送時間是昨天九點,和他打電話的時候差不多。
韓辰遇問她和張醫生聊的如何,說是張醫生說,隨時都可以找她,只要提前說一聲。
雖然只有隻言片語,程舒諾卻看出他的用心,若不是韓辰遇的關係,張醫生不會對她這麼上心。
程舒諾感慨,她直接給韓辰遇回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韓辰遇聲音有點啞,「舒諾。」
程舒諾聽得出他的疲憊,關心地問:「剛下手術?」
韓辰遇點點頭,「下半夜送來一個車禍病人,台上站了好幾個小時。」
程舒諾:「你現在醫院?打擾你休息了?」
韓辰遇:「我現在在你家樓下的早餐鋪子,你什麼時候回來?」
程舒諾些許詫異,「你怎麼知道我不在家?」
電話那頭低低笑了下,更輕的答:「瞎猜的。」
……
三十分鐘後,程舒諾下計程車,往韓辰遇說的早餐鋪子趕,匆匆趕到的時候,卻發現韓辰遇趴在角落的桌上睡著了,桌上擺著冷掉的豆漿油條。
時間還算早,小小的店面,嘈雜吵鬧。
程舒諾突然有點心疼,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她動作很輕,韓辰遇卻還是醒了,抬頭朝她看了過來,程舒諾抱歉的笑。
韓辰遇倒是無所謂,他聲音有些低,「吃早飯了嗎?」
程舒諾搖頭,韓辰遇便想起身去給她買份熱的,程舒諾攔下他,「辰遇,我有話想和你說。」
韓辰遇依言坐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度開口的時候,卻是輕飄飄的語氣,「你想說林學長?」
程舒諾點點頭。
「他和你說什麼了?」
「他說要和我複合。」
韓辰遇仿佛猜到似的,他沒意外,甚至嘴角還有淺淺地笑,「你的想法呢?」
程舒諾沉默了小會,她在韓辰遇面前不會遮遮掩掩,她語氣也帶著笑,笑意卻未到達眼底,「我覺得很好笑,他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韓辰遇卻答非所問,「我現在也有點後悔。」
程舒諾疑惑地看他。
韓辰遇說:「我當初應該照顧好你,如果不是那次意外……」
他頓了下,嗓音低澀:「你現在會是我的妻子,別說複合,林學長他沒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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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沒有漏掉滴。
有讀者反映,作話太跳脫了,我這兩天整改一下,再重新上線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