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的呼吸熨過來,貼著她的脖窩,程舒諾不會不懂他言語裡的暗示。林宴喊她留下,哪怕兩人不發生什麼,她和林宴的關係也只會越來越亂,再也理不清了。
最合適的方式是現在推開他,瀟灑地轉身離開,那麼她和林宴也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林宴已經推著她往牆壁上靠,他的呼吸越來越熱,擁抱也越來越緊,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程舒諾手臂垂在腿側,她沒去推開,也沒回應,身體卻情不自禁地顫抖。自從當年的事後,她對男女之事沒什麼太多的感覺,甚至還有點排斥。最開始的一年她有試過主動,可始終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兒,到最後也就無所謂了,以至於韓辰遇讓她看心理醫生她始終提不起興趣。
可程舒諾又不得不承認,她對林宴還是有反應的,林宴吻她,她哪怕感情上再拒絕,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那種久違的靈魂戰慄的感覺,程舒諾覺得自己有血有肉,那麼真實的活著。
程舒諾突然有點煩躁,那些被勾起的感覺讓她戰慄的同時,又讓她羞愧不恥。林宴的吻再一點點加深,她想推開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她和林宴曾經是戀人,現在又都是單身,她既然主動送他回來,又跟他上了樓,哪怕她理由正當是為了給他處理傷口,某種程度上何嘗不是一種縱容,又或者算是一種暗示了。
程舒諾試圖自我安慰,她和林宴都不會把情情愛愛看成什麼大事的,成年男女之間都屢見不鮮,何況她和林宴還曾經是男女朋友。
可好像也不是這樣的,程舒諾腦海里天花亂墜的,回憶起曾經的種種。可還沒理出思緒,已經被林宴推著往門板上靠,似乎見她沒拒絕,他動作也變得大膽了起來。
程舒諾突然想起兩人確定關係的那天。
當時她已經追了林宴兩年,比起最開始認識的一年,林宴態度好了很多,也沒有那麼冷冰冰的,他會偶爾回她信息,見面的時候也會主動請她吃飯,或者見她大半夜還在律所樓下等他,會開車送她回家,再一本正經地教育她下次別來了。除此之外,兩人還是沒什麼實質性進展。
程舒諾那時還只是維亞的實習生,跟著領導一起出去應酬,有些客戶財大氣粗,除了有錢,文化層次不高,對公關有偏見,對女公關更有偏見,對漂亮的女公關就是偏見中的偏見。
包間裡,客戶笑眯眯的給她倒酒,她當然沒法拒絕,一個多小時聊下來,正事沒談多少,光顧著喝酒了,她酒量不行,對方又故意灌她,程舒諾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對方油膩膩的爪子已經摸上她大腿。
程舒諾往旁邊躲,對方卻更過分的手臂往上遊走,她那時沒經驗,哪怕再噁心這種事,可也不敢說什麼,只好假裝看不懂對方露骨的眼神,匆匆站起來,藉口去洗手間。
她往包廂外逃,因為是夏天,她穿的職業套裝下半身是裙子,她洗完手出來總覺得腿上難受,邊走邊自欺欺人地拉裙子,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會從包廂里追出來,她當時酒勁完全上來了,意識也開始渙散,對方卻變得客客氣氣的,說她喝多了,中年男人也沒再有過分的舉動,甚至還算得體地扶著她,禮貌地說,可以送她回去。
程舒諾原本就喝多了,對方突然的善意她已經分不清真假,也無力反抗。她被動的被他扶著走,被動的被他帶到會所門口,她好像就要被推上車,就突然聽見身邊的中年男人咒罵了聲,然後她忽然沒了攙扶,踉踉蹌蹌的身子就要往下倒的時候卻又再度被人扶住了。
程舒諾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他,等看清身邊的人,她扎紮實實嚇了大跳,甚至連酒意都醒了幾分,她死勁地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確認自己沒看錯,她緊張地打了個酒嗝,「林學長,你......你怎麼在這?」
她說完,剛剛被推開的中年男人雖然倒在地上,眼神卻已經朝她這邊看過來,程舒諾想了想,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認真地說:「學長,你打人幹嘛?打人不好,警察會抓你的。」
她一邊說一邊往中年男人身邊走,熱心地想去扶他,卻被林宴直接拽著胳膊往一邊拎,「程舒諾,你是豬嗎?」
程舒諾那時候第一次聽見林宴罵人,她也不知怎麼了,可能是因為喝醉也大膽了起來,眯著眼見林宴冷著張臉,她便一本正經地罵:「我是豬怎麼會喜歡你呢?難不成林學長也是豬,我是母豬,你是公豬,所以我才喜歡你對不對?」
也許是追了林宴太久,她好多的委屈都借著酒勁兒冒了出來,她罵完,突然又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嚷嚷,「林學長,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你又不喜歡我,罵我幹嘛?管我幹嘛?你有病吧,我就是豬,是豬才喜歡你這麼久,一點意思都沒有。」
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
她當時好像說了很多話,都是罵人的,兩年來她在林宴面前一直裝的乖乖的,第一次一邊哭一邊罵,到最後她罵不動了,也哭累了,就那麼莫名其妙地被林宴塞進車裡,也不知要被他帶去哪裡,總之就是死死拽著他的衣服不放,林宴只要掰她的手,她立馬就能哭。
意識迷迷糊糊的,也斷斷續續的,混亂也沉醉,她好像強吻了林宴,又好像是林宴把她扔在沙發上的……
等她徹底清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光溜溜地躺在床上,更可怕的是,旁邊還躺著林宴,他當時還在睡覺,睡顏安靜,呼吸淺淺,依舊帥的一塌糊塗。
程舒諾卻嚇得直接坐了起來,嘴裡一連好幾句罵人的話。
她動靜鬧得太大,林宴也醒了,他睜開眼,視線停在她臉上,有些慵懶地問:「醒了?」
程舒諾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了,她坐著,後背就涼颼颼的,她意識到自己身上沒穿衣服就趕緊把被子往身上裹,可等被子到了她身上,林宴身上就沒被子了,胸膛明晃晃地往她眼底撞,更誇張的是,本來人家細皮嫩肉的,現在胸口除了曖昧的刮痕,還有牙齒咬出來的印跡。
程舒諾:「......」
程舒諾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她心想著,她喝多了,然後酒壯慫人膽,再然後她把林宴強上了?畢竟林宴是絕對不會對她有想法的啊,兩人能滾到一起,肯定是她強上了他……
程舒諾想到這就覺得腦殼疼,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林宴是律師,會不會告她?她不想坐牢啊。
於是躺著的林宴還沒說話,程舒諾裹著被子跪在床上,無比誠懇地看著他,更加誠懇地說:「林學長,對不起......對不起,我昨天真的喝太多了,我不知道自己喝多了居然這麼猛,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麼就把你給睡了.....」
她一個勁兒地點頭,眼裡晶瑩打轉,「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不要跟我計較,千萬不要告我啊,我要是被抓起了,我外婆就沒照顧了,我錯了,真錯了,看在我們是校友的份上,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吧。」
女孩低著頭,慌亂地說著,林宴痴痴看她幾秒,緊跟著慢條斯理地開口:「你不是喜歡我嗎?不知道怎麼就把我睡了?」他微微撐著身子坐起來,露出半截胸膛,「我還以為你是蓄謀已久。」
程舒諾這麼一聽,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對啊......對啊,我喜歡你,可我屬於有賊心沒賊膽,我就是偷偷的想,不會來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他視線輕輕看她,「你偷偷想?想什麼?想我和你像昨晚那樣?」
程舒諾從來沒聽他說過這麼多話,當下就更慌了,趕緊道:「不是的,林學長我真的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我們就當......就當沒發生過,對,就是酒後亂性,您別放在心上,我一定不會亂說的。」
「看來你是不想對我負責了。」
他似乎語氣挺遺憾的,也挺失望的。
「哈?什麼負責?」程舒諾傻愣在原地,「對你負責?林學長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啊?我怎麼......怎麼對你負責啊,您......您就不要嚇我了,我知道林學長不喜歡我,你都拒絕我多少次了啊,我知道的呢!我昨天真的喝多了......」
她說著,就輕輕甩了自己一個耳光,無比慚愧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這麼禽獸不如,我太不是人了,我混蛋,學長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煩你了,你相信我,我以後再出現在你面前就是豬......」
她無語倫次說了很多,林宴不知怎麼就笑了,看著她,笑容一點點,從嘴角飛上眼角眉梢。
……
程舒諾心想,林宴那時候會答應和她在一起,也許就是對她負責而已吧,他是正派的人,所以沒穿上衣服直接走人,而是在她裹著被子紅著眼的時候,他坐起來,搭上她的肩膀,連同被子一起把她抱進懷裡,輕輕地對她說。
舒諾,我們試試看。
程舒諾從回憶里抽身,卻不知何時林宴已經托起她的臀瓣,一邊吻著她一邊往沙發走,程舒諾被他抱著腳尖離地,可也記得林宴身上有傷,剛剛還走不穩,現在居然能抱著她走,便手臂推他,「你沒事了......」
誰知她還沒說完,就突然聽見林宴悶哼了聲,緊跟著身形一晃,她就直直往下倒,程舒諾慌亂之中站不穩,林宴更是有心無力,結果兩人齊齊摔在了地上。
程舒諾沒啥事,卻聽見林宴痛苦的哼了聲,她轉身看他,便見他眉頭打結,臉上除了痛苦,哪裡還有半分情..欲殘留。
程舒諾突然就很想笑,你想想啊,一個男人抱著女人想跟她做..愛,結果才剛剛把人抱起來,就因為身體不行,慘兮兮的摔在地上。
說實在的,連她都替林宴丟人。
暫且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還來不及推拒,這人就自己倒下了,說真的,這已經不僅僅是丟人的問題,做男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是挺有本事的。
程舒諾躺著沒動,可臉上笑容越來越多,她不禁笑出聲來。
林宴原本就傷的不輕,剛剛那麼一摔,實在有點吃不消,好不容易緩過了那陣疼,便見程舒諾躺在他右邊,看著自己笑得花枝亂顫。
林宴撐起一點身子,右手捏住她下巴,居高臨下地看她,「你笑什麼?」
程舒諾看著上方的林宴,笑問:「你覺得我笑什麼?」
林宴舌尖掃了下嘴角,有些不開心地說:「我剛剛腿抽筋了,沒站穩。」
程舒諾快笑岔氣了:「林宴你在搞笑嗎?腿抽筋?這麼嚴重那你現在好點了嗎?」
林宴臉色有點掛不住,程舒諾笑得太張揚了,他湊過去捏她鼻子,故意用嚴肅的聲音警告:「不許笑了,我不是受傷了嗎?」
程舒諾整張臉都是紅的,她聽了林宴的警告,完全無動於衷,繼續落井下石道:「知道自己受傷了還不老實待著,鬧成這樣你不尷尬嗎?」
林宴哪裡不尷尬,他壓在程舒諾身上,用腦袋一個勁兒的蹭她,「不許笑,不許笑,都說了不許笑......」
程舒諾沒想過林宴會突然這麼孩子氣,她後知後覺地問:「你還好嗎?」
林宴眼底閃過幾分受傷,他從來沒這麼滑稽過,可見程舒諾心情實在好,他第一次見程舒諾全然真心地沖他笑,突然覺得挺值得,「還好,都是小傷。」
程舒諾推開他,先一步起身,附和他,「對啊,都是小傷,一點都不丟人。」她笑著,又爽快地問地上的林宴,「能自己起來嗎?」
林宴想了想,朝她伸手,十分配合她,「可能需要勇士拉我一把。」
勇士:「......」
這麼一鬧,兩人間的那點迤邐沒了,好在早些時候的對峙也沒了,雖然有些尷尬,可都退到了正常的位置上。
林宴剛站穩,想說留程舒諾一起吃飯,門鈴猝然響了起來,打破兩人間的那點小親密,緊跟著傳來一道男聲:「林律師你在家嗎?怎麼發信息都不回啊!」
「不是說好了只要我們在群里不理程舒諾,就每人五百塊錢嗎?現在都晚上了,你怎麼還沒給我們錢啊?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耍無賴啊!」
「還不出來是嗎?程舒諾喊我們去泡溫泉,兩天一夜,林律師你就等著哭吧!居然威脅我們不許去,我們偏要去,氣死你!」
程舒諾:「......」
林宴飛快把衛衣套在身上,認真地看了眼程舒諾,冷靜地說:「小諾,宋亦楊最近好像受了什麼打擊,精神狀態不太穩定。」
他邊說邊外走,「他說的這些,我完全不知情。」
程舒諾:「......」
話語間,林宴已經推門出去,他沖宋亦楊眨眨眼。
宋亦楊這人吧,還挺熱心的,「林律師你怎麼了?眼睛進沙子了?來來來,我給你吹吹,你搖頭幹嘛,我給你吹吹,不要害羞嘛,咱倆都是男人,林律師就是年紀大了點,我又不會看不起你。」
林宴:「......」
宋亦楊:「林律師你這什麼表情啊,你別看不起我哦,雖然我只是個十八線小演員,但是我爸很有錢,他不僅有錢,重點是超愛我......」
林宴冷冷掃他一眼,冷聲道:「那你在乎我的五百塊?」
宋亦楊回的理直氣壯,「有錢又不影響我摳門,兩碼事兒。」
林宴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程舒諾的幾個前男友真的沒一個正經的,一個比一個幼稚,相比之下,他好像還是能脫穎而出的。
林宴默默安慰自己,不要計較這些小事兒,等以後他和程舒諾複合了,第一件事兒就是搬家。不然他完全可以想像婚後生活,不僅是他有四個情敵,連他的兒子都會有四個乾爸爸。
好吧,他好像想的有點遠了。
林宴沒說話,誰知程舒諾直接拎著包走出來,拂開他的手臂往外走。
宋亦楊看到程舒諾震驚的下巴都快掉了,「臥槽!程舒諾你變了!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和我牽手手都不願意,居然天天往林律師家裡跑,你個臭女人,根本就沒有真心喜歡過我......」
宋亦楊一驚一乍的本事不小,程舒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宋亦楊你敢跟我說喜歡?為了不想花錢請我吃飯,把我騙上摩天輪,結果還倒霉的碰上機械故障,停在半空下不來,這種缺德事你還少做嗎?」
宋亦楊:「......」
林宴突然心情挺好的,抿了唇角,淺淺笑了下。
程舒諾察覺到動靜,轉身也瞪了眼林宴,然後又去看宋亦楊,一字一句總結,「你們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林宴:「......」
宋亦楊幸災樂禍的,「林律師,程舒諾說你不是東西。」
林宴目光停在程舒諾身上,面無表情地說:「她也罵你了。」
宋亦楊聳聳肩,「我無所謂的啊,他又不是第一次罵我,可她為什麼會罵你呢?」
他往電梯門口看,見程舒諾已經上電梯,電梯大開大闔,宋亦楊收回視線向林宴看去,「女人下了床翻臉不認帳,問題還是出在男人身上。」
林宴:「……」
他嘴角一抽,冷哼,「你還挺有經驗的。」
宋亦楊撓撓頭,「小處男能有什麼經驗啊,不過,晚上林律師要不要一起看片吶?我一個人有點沒感覺。」
林宴:「……」
現在就想搬家了。
……
程舒諾從林宴公寓離開,天色早就暗下來了,夜幕給城市籠上一層紗,光影又勾出風情,比起白日,黑夜好像更有魔力,它像一張網,無數的未知潛伏。
她還沒走到小區門口,兜里手機震動了下。
程舒諾看了眼,林宴的簡訊。
【我就不送你了,注意安全,到家了和我說一下】
程舒諾沒回,看完信息,直接收了手機,可剛剛把手機塞進包里,手上動作便不由一頓,直覺告訴她,有道熾熱的視線投在她身上。
程舒諾重新拿出手機,仔細環視了圈四周,除了幾個散步的路人,也沒什麼特別的。
程舒諾晃了下腦袋,去掉腦海里奇怪的感覺,可還沒往外走出幾步,她餘光落在某處,突然就腳步停住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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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殘廢怎麼吃肉?」
林宴:「吃完更殘廢???」
林宴:「殘廢真的有春天?」
林宴:「老林躺著諾諾自己動?????」
林宴:「你們是魔鬼嗎?不喜歡我就算了,為什麼要人身攻擊???」
小可愛:「我就喜歡你看我不順眼,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腿抽筋是你,陽.痿是你,我們笑的還是你,全部都是你。」
林宴:「....................」
宋亦楊:「還是一起看片吧,乾兒子的爸爸。」
哈哈哈我看到評論說男主不討喜,也渣。
渣就渣吧。
我已經放棄治療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