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施也說:「姐,你不是小孩啊,怎麼會連自己懷孕都不知道啊。」
林宴聽到這麼一句,整個人像被什麼突然擊中了,他一個健步往前走,拽住於施胳膊,「你說什麼?」
於施被嚇了大跳,林宴不僅姍姍來遲,居然連程舒諾懷孕都不知道,他有點情緒,態度也就有些敵對,「我說什麼關你什麼事?」
他語氣不善。
林宴卻拽著於施的胳膊不放,盯著於施看,「懷孕?誰懷孕了?」
於施不看林宴,繼續餵程舒諾吃水果。
林宴突然出現,程舒諾當下愣住了,於施把車厘子差點戳到她鼻孔里,她才倏地反應過來,「你怎麼來了?」
林宴臉色很冷,額上都是汗,眼底全是焦慮,她心虛,伸手拽他袖子,「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程舒諾同他解釋,上午維亞有個品牌發布會的活動,原計劃是忙完了就和林宴來醫院檢查,誰知道活動一結束,她眼前一黑,醒來就在醫院了。
她不想林宴擔心,便沒有第一時間和他聯繫。
林宴聽到程舒諾的聲音,調轉視線看向床上的人,他表情緊繃,唇線緊抿,眼神仍是冷的。
程舒諾拽著林宴的胳膊輕輕搖晃,「老公……你生氣啦?」
她怯生生地問,於施甩開林宴的手,很是不理解地說:「姐,你怕他幹嘛?」
程舒諾沒看於施,依舊望著林宴,拉著他的手,「我沒事,醫生說是太累了,天氣又熱,有點中暑。」
她怕林宴生氣,繼續和他解釋。
林宴哪裡是生氣啊,他只是擔心,擔心的快瘋了,他也自責愧疚,自己沒把程舒諾照顧好。
更重要的,剛剛於施明明說……
整整一個下午,林宴都被自責和恐懼折磨著,他思維混亂,完全沒法冷靜思考。
程舒諾坐在床上,手上還掛著點滴,眼底倦容明顯,林宴反握住她的手,喉頭滾了滾,艱澀地問:「好點了嗎?」
程舒諾用力點頭,語調輕快:「好多了,醫生說掛完這瓶,就可以出院了。」
林宴重重鬆了口氣。
程舒諾手心微微汗濕,她明顯有點緊張,「老公,還有一件事……」
她說到一半,話語頓了頓,視線飄去孫遇和於施身上,她有點不敢開口。
要怎麼和他說呢,程舒諾有些緊張。
孫遇沒看程舒諾,他大老爺們,往程舒諾床位一靠,挑著眉,已經先她一步賤兮兮地開口:「林律師啊,你連老婆懷孕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開心不?」
程舒諾稍微一愣的功夫,於施也已經信誓旦旦地補充:「剛剛醫生還以為我是孩子父親,劈頭蓋臉訓了我一頓,說是老婆懷孕都不知道,算什麼男人。」
林宴雖然沒說話,表情卻瞬間風雲交匯了起來,他的眼神開始變。
孫遇滿意地舌尖頂了下腮幫,語氣斥著揶揄,「林大律師啊,男人做成你這樣也挺有意思的嘛。」
林宴沒說話,一瞬不眨的盯著程舒諾。
程舒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緊緊拽著他的手,連忙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她有點心虛,「我也想第一個告訴你,誰知道前男友先知道了呢,我也沒辦法啊。」
孫遇和於施互相看了眼,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乾兒子以後可能和我們更親。」
程舒諾噎個半死。
林宴還是沒說話,眼神漆黑如潭,緊緊攫住她。
程舒諾多了解林宴啊,她慌了,對著煽風點火的兩人嚴肅道:「你們先出去。」
她有點惱,「沒完沒了了是吧?出去出去!」
孫遇和於施齊齊看向程舒諾,見她神色緊張,兩人也不想真讓她為難,倒也好說話,直接轉身往外走。
病房門被輕輕帶上,屋裡只有她和林宴。
程舒諾環住林宴的腰身,抬眸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醫生說,寶寶有三周了,很健康。」
林宴終於從天旋地轉中反應過來,他雙手搭上妻子的肩,躬下身,和她平視,他聲音顫抖,仍是不可思議,「小諾,你說什麼?誰懷孕了?」
程舒諾看著他,好笑地說:「你懷孕了!」她往他懷裡靠近,胡亂地說:「我把你肚子搞大了,你懷了我的孩子!」
程舒諾說玩笑話,林宴深而複雜,一本正經說:「我沒懷孕,男人不會懷孕的。」
程舒諾:「......」
程舒諾沒想到林宴會這麼認真地回答,她越發覺得自己男人傻得可愛,「這裡就我一個已婚婦女,你說誰懷孕?」
她迫不及待地想和林宴分享這個消息,語氣全是欣喜,「是我懷孕了,你老婆懷孕了!」
林宴手臂搭在程舒諾肩上,手指發顫,他亂糟糟的心思,灰濛濛的心境,因為程舒諾的幾句話,終於劃開一道光亮。
他目光深深地凝望進程舒諾的那雙眼睛,聲音透著意外,震驚,更多的卻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小諾,我要當爸爸了,是這個意思嗎?」
程舒諾忙不迭地點頭,「是這個意思。」她甜甜地笑,溫柔地說:「阿宴,我們有孩子了。」
「我們有孩子了......」林宴喃喃地重複,搭在程舒諾肩上的手臂卻不自禁地收緊。
四目相對。
程舒諾看著那雙一向深沉的眼睛,一點點被笑意點亮,眼角眉梢都染上動人的華彩。
也許很久,也許倏地之間。
林宴用力抱住程舒諾,激動地語無倫次,「老婆,我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
程舒諾:「......」
程舒諾被他晃得左右搖擺,她也開心,於是也抱住他,「是啊是啊,你要當爸爸了!」
林宴生平第一次因為激動紅了眼眶,他彎腰平視程舒諾,望著妻子的眉眼彎彎,梨渦淺淺,他忍不住湊過去,一個勁兒地親她。
程舒諾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失態的林宴,對著她一直親,像啄木鳥似的,糊了她一臉的口水,也不知道適可而止。
程舒諾想躲,林宴不讓。
林宴親得忘乎所以,程舒諾好氣又好笑地把他往外推,「好啦好啦!」
林宴卻不放人,手臂從程舒諾腋窩地下穿過去,將程舒諾整個人抱了起來。
他實在太激動了,完全忘了程舒諾手背還掛著點滴。
程舒諾也是,針頭掉了也不知道,她手臂掛在林宴脖頸。
林宴緊緊摟著程舒諾,他眼底被笑意鋪滿,情不自禁地轉圈,嘴上一直說:「我當爸爸了!小諾,我當爸爸了!」
程舒諾被他抱著,整個人掛在林宴身上,她問:「你就這麼開心嗎?」
程舒諾知道林宴肯定會開心,月初兩人蜜月的時候,林宴就說要孩子,只是她半推半就的不太配合。
林宴偶爾不帶套,程舒諾會吃藥。
蜜月的小半個月,兩人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程舒諾其實也遷就林宴,他說順其自然,程舒諾有幾次也配合了,只是沒想到居然真的就懷上了。
程舒諾手心捧著林宴微紅的臉,又問了遍:「我問你啊,你就這麼開心嘛?「
林宴眼睛也紅了,他和她對視,很用力地點頭,「開心。」
他回的很簡單,程舒諾卻覺得他尋常的兩個字勝過千言萬語。
林宴哪裡還有平日的半分冷靜啊,他摟著心愛的妻子,他不善言辭,半響,卻幾乎哽咽地說:「老婆,謝謝你。」
程舒諾在他臉蛋上輕輕掐了下,她好笑地問:「謝什麼啊,都還沒生呢!」
林宴也笑了,唇瓣往上卷翹,「我也不知道,先替女兒謝謝媽媽吧。」
程舒諾說:「也有可能是兒子啊。」
林宴難得不講理,一本正經地回:「我不管,第一胎必須是女兒,兒子以後看心情。」
程舒諾被他的彆扭勁兒逗樂,捧著林宴的臉,抵上他的額頭,「你呀你,太偏心了!」
林宴不解釋,他冷靜了會,可每每一想起他和程舒諾之間有了孩子,剛平靜的思緒,又會激動難耐。
他把程舒諾摟高,在病房中間轉圈。
孫遇和於施上完廁所回來,推開病房的房門,就剛好看到這麼一幕。
輸液管和點滴離開了,掛在床邊的欄杆上,兩人渾然不覺,緊緊抱著,程舒諾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林宴雖然比程舒諾稍微要矜持一點,可清俊的臉上也染了笑,像雪落春現,春回大地。
孫遇和林宴認識遠比程舒諾久得多,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林宴,他不是冷冰冰的,或者永遠無所謂的,此刻的他,是有溫度的,溫暖的。
於施沒想這麼多,他看到只有眼前瘋狂的場面,於是推開孫遇往前跑,「林律師你幹嘛!姐生病呢!」
少年臉色冷,挺生氣的,「你放她下來!她還在掛點滴啊。」
於施這麼一提醒,林宴猛地反應過來,他匆忙把程舒諾放到床上,緊張地察看程舒諾的手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剛......」
程舒諾打斷他,「沒事,本來就快掛完啦!」
於施卻沒這麼善解人意了,他板著臉,瞪了眼林宴,「你就這麼照顧人的嗎?你讓我怎麼放心!」
程舒諾見他義憤填膺,微微失笑,「放心什麼?」
於施很認真地說:「林律師這麼毛手毛腳的,你讓我怎麼放心把乾兒子交給他!你們母子倆會跟著受苦的!」
他說完,林宴臉色臭臭的,他對程舒諾全是愧疚,對於施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程舒諾坐在床邊,看著於施,戲言道:「小魚絲,我們母子倆跟著林宴受苦,跟著你怎麼樣?」
她說玩笑話,沒想到於施倒是坦坦蕩蕩的應下來,「可以啊,我肯定比林律師照顧得好。」
他說話間,孫遇也走上前,笑著補充:「於施可以教他打遊戲,我可以教他打架,蘇杭和宋亦揚雖然不學無術但是有錢啊,總之你跟著我們不會過苦日子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程舒諾心想還挺有道理的,她杏目圓瞪,驚喜道:「哇,聽起來真不錯,我還挺心動的。」
她話語剛落,男人涼颼颼的聲音滾進耳畔,「不許心動!」
程舒諾望向林宴,見他黑眸幽深,她說:「我就心動一下下嘛......」
林宴不容置喙的語氣,「一下下也不可以。」
程舒諾:「......」
林宴兇巴巴的,於施再次瞪了眼林宴,「林律師!你小聲點,會嚇到我乾兒子的!」
林宴也涼涼的斜了眼於施,冷冰冰道:「是我女兒,和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麻煩你們自重。」
於施也冷冷的反駁,「是兒子,是我們的乾兒子,姐懷孕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也請你自重!」
林宴:「......」
孫遇看熱鬧不嫌事大,「我是第二個知道的,我知道後,給宋亦揚和蘇杭打了電話,宋亦揚第一時間給林栩打了電話,林栩馬上給他爸媽打了電話,你算一下,自己是第幾個知道的?」
林宴:「.........」
三個一唱一和,程舒諾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下床,把孫遇和於施往外推,「行啦!你們回去吧,不要故意氣我老公!」
誰知她才剛搭上兩人的手臂,林宴就插到三人中間,先一步把孫遇和於施往外推,「你們可以滾了。」
孫遇挑眉,故意往程舒諾小腹瞥了眼,「我乾兒子應該捨不得我。」
於施也看了眼,「確實捨不得。」
林宴:「......」
三個大男人幼稚起來特別幼稚。
程舒諾站在林宴身後笑,她覺得好玩,便從後面抱住林宴,再探頭看向對面的兩人,「乾女兒乾女兒,我老公喜歡女孩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們配合一點!」
孫遇和於施覺得男女都一樣,程舒諾這麼說,也願意給面子,說:「女兒也行,只要是你生的。」
兩人深情款款地說,林宴臉色卻更臭了,他語氣陰森森的,「我老婆生男生女關你們什麼事?」
他冷冰冰的質問,孫遇和於施還來不及回應,病房大門再次被推開,宋亦揚和蘇杭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激動地嚷嚷,「程舒諾你懷孕了?啊啊啊啊啊我好開心啊!我當爸爸了!」
宋亦揚跑到幾個跟前,興奮地原地轉圈,「太意外了!我居然當爸爸了,感覺自己肩上的責任一下子就重了哦!程舒諾你沒有騙我吧?林律師,我要當爸爸了,嗷嗷嗷嗷太開心了!」
林宴:「......」什麼鬼?
宋亦揚拉著蘇杭的手,已經開始幻想,「你說是兒子還是女兒啊,我喜歡兒子,嗚嗚嗚我馬上就要當爸爸了,我有兒子了!」
蘇杭激動地搓搓手,「我也好開心,我就這麼當爸爸了!姐,辛苦你啦!」
林宴:「........」
林宴眼神掉冰渣子,就差殺人了。
程舒諾笑得肚子都疼了,她維護自己男人,連忙道:「好好說話!是乾爸爸!乾爸爸!」
宋亦揚哪還顧得上這個啊,「乾爸爸和爸爸不都是爸爸嗎?一樣的一樣的!嗚嗚嗚我太開心了,程舒諾你一定要給我生個兒子啊!」
林宴:「..........」都是哪裡來的神經病!
程舒諾明顯感覺到自己身前的男人後背一僵,程舒諾覺得再讓這幾個人這麼鬧下去,林宴絕對要瘋了,她維持著從後面抱住林宴的姿勢,故意軟綿綿地說:「我想回家了,有點累。」
她裝虛弱,林宴第一時間轉過身,擔心地看著程舒諾,「累了?」
程舒諾點點頭,說:「想回家。」
她聲音不大不小,病房裡的幾個人都能聽見,宋亦揚和蘇杭很激動,一個勁兒的嚷嚷,孫遇和於施要理智得多,程舒諾說累,他們也適可而止,不繼續胡鬧了。
孫遇和於施分別把宋亦楊和蘇杭架著往門口走,出門前不停的交代程舒諾要注意休息,照顧好自己。
房間裡再次只剩下她和林宴。
程舒諾抱著林宴,她視線從門口移回來,落到林宴身上,緩了緩,她說:「真好。」
林宴垂眸,淡淡看著她,沒說話。
程舒諾繼續往下說:「大家都這麼關心我,有點不真實,我明明是個挺混的人。」
程舒諾真心覺得自己挺混的,她二十幾年的人生,風雨交加,實在算不上順遂。
小時候父母離異,她是被拋棄的那個,索性得外婆疼惜,她沒受過什麼苦。再後來,她遇到喜歡的男孩,她曾奮不顧身,卻落個悽慘下場,到最後,所有的所有都曾離她而去。
哪怕是現在,程母也好,余齊也罷,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竟都不如幾個外人親切。
林宴還是沒說話,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動作溫柔又眷戀。
程舒諾往他懷裡貼,男人的懷抱寬敞也溫暖,程舒諾聽著他的心跳聲,她唏噓感慨:「我覺得很幸福,好像做夢一樣。」
「你呢?」
林宴沉默,她有點不真切,多嘴問了句。
林宴安靜看著她,程舒諾這麼問,他終究是溫柔的笑了,慢慢低下頭,貼著她的耳朵,很輕很輕地說:「我也是。」
「也是什麼?」
「很幸福。」
***
程舒諾不是第一次懷孕,多少算有點經驗,緩過了最初的驚訝兒,也沒什麼好緊張的,照常的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可林宴呢,別提有多緊張了。
她半夜起來上廁所,只是稍微動一下身子,林宴準會從睡夢中驚醒,手臂一收,把她重新拉回懷裡,半夢半醒地問她,「去哪兒?」
程舒諾被他扣的動彈不得,只能迷迷糊糊地回:「上廁所啊,大半夜能去哪兒?」
她說完,房間裡會安靜小會,林宴才會慢慢放開她。
程舒諾上完廁所,回到臥室,林宴准靠在床邊,目光深深地看著她走進,等她重新爬上床,他立馬就會往自己身邊貼過來,把她摟近懷裡,隔著睡衣在她身上窸窸窣窣的摸索。
他的動作很輕,悄悄地往她睡裙底下滑,也會溫柔地吻她,又或者埋頭在她胸口,輕輕柔柔地往她懷裡拱。
但也就僅此而已。
她有孕,林宴不會胡來。
可次數多了,程舒諾也心疼,她會在林宴翻身下去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腕,「我幫你?」
林宴都是拒絕的,他只會緊緊摟著她,也不說話,慢慢把自己的邪惡念頭消滅掉。
程舒諾和林宴走到今天,都太懂對方的心思了。
林宴什麼都沒說,程舒諾卻基本能猜到林宴在想什麼,曾經失去的東西,會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成為一道劫難,重重地壓在他心上。
程舒諾側過身,和他面對面,「阿宴。」
她輕輕喊了聲,床頭暈黃的夜燈亮著,她望進男人那雙玄如黑井的眸子,「以前不重要......」
程舒諾頓了頓,拉著林宴的手掌覆在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現在的任務啊,就是照顧好我和寶寶,但也沒必要太緊張,昨天不是剛去檢查嗎?醫生說我和寶寶都很好,你現在除了上班,其他時間都守在我跟前,我很踏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林宴手心滾燙,他指腹不禁在程舒諾微微隆起的小腹細細摩挲,好久,才很低地說:「我一點也不好。」
林宴沒法忘記兩人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還有程舒諾曾經為他受的苦。
程舒諾貼著他胸口,她知道有些事不能急於一時,便把話題挑開,「對啦,你想過寶寶的名字嗎?」
林宴很輕點頭。
程舒諾問:「想的什麼?」
林宴啞聲答:「女孩的話,就叫林諾吧,簡簡單單的,挺好的。」
程舒諾把腿往林宴腰上架過去,整個人撲到他懷裡,她明知故問:「哪個諾啊?」
林宴抿著唇,不吱聲,他知道程舒諾懂的。
程舒諾見他不說話,眨眨眼,繼續問:「兒子呢?如果是兒子呢?」
林宴答得挺快,「是兒子的話,再說吧,隨便叫什麼都可以。」
程舒諾笑起來,眉眼彎彎,「隨便叫什麼都可以?林鐵牛,林二狗,林翠花,都可以嗎?」
林宴面色柔和了幾分,他說:「你喜歡的話,我肯定沒意見,不過,林翠花聽起來不像是男孩的名字,鐵牛二狗聽起來倒是都不錯。」
程舒諾:「......」
程舒諾實在想不通了,正常的套路林宴不應該說無論是男是女,只有是你生的,我都喜歡嗎?怎麼到了林宴這兒,女兒和兒子完全是兩種待遇呢?
程舒諾手指輕輕扯著林宴睡衣的扣子,她挺認真地說:「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女孩啊,雖然是自己寶寶,可你老這麼說,我會吃醋的。」
林宴眼底閃過一簇光,他輕輕笑了,「你要是這麼說,要是男孩,豈不是我要吃醋了?我不喜歡吃醋。」
程舒諾借力打力,有點委屈地說:「我也不喜歡啊。」
林宴輕笑,他明顯心情好,低頭親了下她的小小鼻尖,少頃,故作遺憾地感慨:「那沒辦法,你要做好我可能更寵女兒的思想準備。」
程舒諾知道林宴說得玩笑話,便很配合,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你混蛋哦!怎麼這麼欺負人,我哪裡比不上女兒嗚嗚嗚!」
程舒諾幾乎滿分的演技,林宴眼眸清亮,被她逗樂,他悶悶笑道:「你比她老?估計什麼都比不上了我家小公主吧。」
程舒諾:「......」
程舒諾真的好氣哦,她翻白眼,「這日子沒法過了!」
林宴笑得胸膛發顫,「你當真了?」
程舒諾想動手打人了,「笑個鬼哦!」
她氣呼呼地翻身,背對著林宴。
林宴把人撈回來,重新拉近懷裡,「老婆,有句話我以前覺得沒道理,現在想想,還真算至理名言。」
程舒諾不理人。
林宴饒有興致地問:「想知道嗎?」
「不想!」
「真不想?」他循循善誘。
程舒諾被他勾起好奇心,忍不住問:「什麼話?」
林宴淡淡笑,幸災樂禍的語調,「一孕傻三年啊。」他往妻子耳邊呼氣,「我家小諾已經傻了,沒了我可怎麼辦啊。」
程舒諾:「......」
......
幸福的日子,時光總是飛逝。
程舒諾休了產假,每天都待在家裡,林宴大部分時間都陪著她,偶爾工作忙,必須去律所的話,他會把程舒諾帶在身邊。
他忙著官司案子,程舒諾就窩在沙發上,刷刷劇吃吃東西,有什麼事情就指揮林栩跑腿。
厲衡的人都很好相處,甚至對她還有感謝,說是只要她在,林Par會好說話很多。
程舒諾不以為然,林宴工作的時候不愛說話,有人來辦公室找他,要是沒把事情辦好,他冷著臉的樣子,明明挺嚇人的。
不過,程舒諾不管這些,林宴雖然忙,可把她照顧的很好,什麼點應該吃什麼,他都會提前幾分鐘提醒她,看著她吃完,才會安心。
印象特別深的是,有次律所開會,不知道會議上幾人聊了什麼,林宴和秦厲鬧得有點不愉快。
出了會議室,兩人都是冷臉,話語也是冷嘲熱諷的。
兩人針鋒相對,沒人敢說話。
秦厲語氣挺沖的,「我們不是開慈善機構的,建德的案子律所前前後後忙了這麼久,你說不做就不做,憑什麼啊?」
林宴把手裡的文件合上,態度冷漠,「反正我不同意。」
秦厲簡直氣笑了,「我他媽還不同意呢,有錢賺不賺,你當我傻子啊!律所每天這麼大的開銷,你以為我是做慈善啊?我老婆本都要賠進去!」
林宴事不關己的態度,語氣卻有幾分嘲諷:「女朋友都沒有的人,居然有臉說老婆本。」
秦厲噎個半死:「......」
當時呢,程舒諾剛上好洗手間回來,和幾個人迎面遇上。
秦厲看到大肚子的程舒諾,眼前一亮,直接告狀:「嫂子,今兒林Par又罵人了,我組的一個實習生又被他罵哭了,鬧著要辭職呢。還有剛剛,因為一個案子和我對著幹,連我都被他罵的很慘。」
林宴:「......」
秦厲胡謅,林宴很無語。
程舒諾狀況外,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可她知道林宴哪裡會罵人啊,他從來都不是話多的人。
程舒諾還是蠻清醒的,「林Par不會罵人啊。」她看著秦厲,笑眯眯地說:「秦厲你別和我告狀了,我不管他工作的事。」
林宴嘴角捎了點笑,他走到程舒諾身邊,扶著她,「累不累?」
程舒諾搖頭。
秦厲右手扯了下領帶,他斜了眼林宴,立馬見風使舵,換了個角度挑撥離間:「嫂子,還有件事,早上我們見了個當事人,長得特別漂亮,林Par看得眼睛都直了,我就說嫂子都懷孕了,你能不能收點心啊,你猜他怎麼說?」
秦厲對症下藥,程舒諾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她追問:「怎麼說?」
秦厲看著林宴,很失望的搖頭,「他說早知道就不這麼早結婚了,說話的時候,眼神直勾勾的一直看美女,那美女36D。」
林宴:「......」
林大律師覺得自己明明待人挺義氣的,可怎麼所有人都想害他啊。
程舒諾聽完,兇巴巴地橫了眼身邊的男人,「看美女?不該這麼早結婚?36D?」
林宴搖頭,挺無奈的:「沒有,你別聽他胡說。」
秦厲振振有詞:「我沒胡說,嫂子,我要是騙人的話,這輩子都找不到老婆。」
林宴:「......」
太狠了,有的人狠起來真的連自己都咒啊,林宴心服口服,並且無可話可說。
秦厲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程舒諾覺得自己要是還不信,都對不起他的良苦用心了。
程舒諾拉下臉,拂開林宴的手,氣著罵:「王八蛋!」
林宴見人真生氣了,他眸光閃爍,哪裡還顧得上形象,拉著程舒諾的衣袖連忙解釋,「老婆,我真沒有。」
程舒諾不理他,看向偷偷摸摸躲在角落熱鬧的林栩說:「林栩,送我回去!」
林宴:「......」
程舒諾挺著大肚子往前走,林宴趕緊把手裡的文件塞到秦厲懷裡,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我同意還不行嗎!」
「同意了?」秦厲忍不住笑出聲,「早同意多好啊,就沒見過你這麼怕老婆的。」
林宴哪裡還有時間和他貧嘴啊,冰冰冰地瞥了眼幸災樂禍的某人,連忙追上前頭的小妻子,賠著笑臉,「老婆,你生氣啦?」
程舒諾已經有八個多月的身孕了,林宴是真的擔心,程舒諾不搭理他,林宴就挽著她的胳膊,他笑著,溫柔地討好:「別生氣,打我罵我都好,老婆,你現在懷著孕呢。」
程舒諾還是不說話,臉色冷冷的。
兩人上了電梯,林宴還想繼續反省,程舒諾卻突然興奮地說:「終於出來了!老公,我們先去吃飯,再去上次說的嬰兒店,老闆娘和我說,他們上了新貨,小孩子的衣服都好漂亮啊!」
程舒諾眉飛色舞地說,林宴一愣,反應過來,他哭笑不得,「你沒生氣?」
程舒諾高高興興地說:「氣什麼啊,我就是想把你弄出來陪我逛街。」
林宴無奈失笑,「你直接和我說,我也會陪你出去逛街,幹嘛嚇我。」
他抬手,手指掐了下妻子的右邊臉蛋,「小壞蛋,不怕我真看美女?」
程舒諾得意地挑眉,自信地說:「還有誰比我漂亮?」
林宴莞爾。
程舒諾臉上笑得燦爛,她想起什麼,期待地問:「你有沒有發現我胸大了?」
林宴:「......」
見他不說話,程舒諾挺了挺胸,很認真地說:「沒發現嗎?我自己看覺得大了好多啊。」
林宴抿著唇簡單思考了下,他神情寡淡,眼神正經,「其實我看不太出來。」
程舒諾挺失望的,她悶悶地撇了撇嘴,還沒開口,就聽見身邊的男人清清淡淡的飄出一句,「晚上摸摸看,再告訴你答案。」
程舒諾:「......」
......
兩人的孩子是在次年三月出生的,恰好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林宴焦灼等在手術室外面,每分每秒都覺得特別難熬。
他坐立不安,來來回回地走,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響,成為空曠走廊里唯一的聲響。
林宴不停地看表,緊張地手心汗濕。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在生死邊緣走一遭,林宴的心像被什麼狠狠揪著,一秒也沒法安心。
不知等了多久。
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裡頭跑出來個小護士,「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林宴看著小護士臉上的笑容,總算有了那麼一絲絲真實的感覺。
手術里又有人出來,還是個護士,年紀稍微大些,走得很慢,手裡抱著孩子。
他有點等傻了,站著沒動。
林栩一家已經圍上去,林栩這人很激動,看著襁褓里皺巴巴的孩子,突然就很失望,「嗚嗚嗚好醜啊!太他媽丑了!」
他話落,就被林母狠狠地敲了腦袋,「小寶寶都是這樣的,你剛出生的時候才是真的丑!你爸說,要不是親生的,還真的沒眼看!不對,你不僅剛出生的時候丑,現在也丑。」
林栩:「......」
中年護士被逗樂,笑著說孩子等下要送去清洗。
林父見林宴呆愣著,也不看孩子,便樂呵呵地提醒,「小宴,傻站著幹嘛,不看看兒子啊?」
林宴跟沒聽見似的,一直看著手術室,對著第一個出來的年輕護士緊張地問,「我太太還好嗎?」
年輕護士見明明男人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卻又滿是焦慮,明明是喜悅的時刻,她便輕快道:「太太和孩子都很好,您放心啦。」
林宴沒法放心,他還沒看到他的小諾,哪怕所有人都笑著和他說話,他還是擔心。
孩子很快被抱走了,林宴自始至終都來不及看一眼。
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林宴看到病床上被推出來的程舒諾,他的妻子虛弱的躺病床上,臉色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
林宴踉蹌了一步,才走到她床邊,他不知道說什麼,對上程舒諾那雙霧蒙蒙的眼睛,卻瞬間紅了眼眶。
程舒諾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嘴巴很乾,嗓子也難受,沒什麼力氣說話,就努力地沖他笑。
林宴一直跟著程舒諾的病床移動,左手牽過妻子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手心。
「老婆......」他很輕很輕地喊,幾乎哽咽,「辛苦了。」
他依舊是簡單的幾句話,沒什麼華麗的辭藻。
程舒諾卻在他低頭的時候看見他眼角的眼淚,和他眼底翻湧的愛意和疼惜。
辛苦嘛,程舒諾一點都不覺得,她明明很幸福。
程舒諾虛弱地抬手,碰了碰愛人的手背,沖他再次笑了起來。
林宴在感受到妻子動作的那一剎,心尖一顫,尾睫再度濕了,「小諾——」
他溫溫柔柔地喊妻子的名字,程舒諾低低悶悶地從喉間溢出一聲,努力回應他,「老公......」
聽到她的聲音,林宴眼眶倏地紅了一圈,此時此刻,他心裡滿滿的,被幸福徹徹底底填滿了。
終於終於,在和程舒諾相識相戀分離重逢的第八個年頭,迎來了他心心念念的一家三口。
林宴覺得人生圓滿了,他有妻兒,有他的小家,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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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會解釋的
等林宴生完兒子啊
不生完兒子,男主氣死了,案子怎麼解釋啊
林宴:「您真是愛我,既然這樣,別解釋了,安排我床戲,二胎可以開始準備了。」
某六:「再來個兒子?你最喜歡兒子了!」
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