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爹啊……」
「兒子捨不得你走啊,俺的親爹誒……」
「哇哇哇!」
悲慘的哭嚎在耳邊響起,紛亂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Google搜索
濃郁撲鼻的屎尿味,比公共廁所還要熏人,周易下意識的捂住鼻子。
誰哭喪呢?
周易睜開眼,先看到的是頭牛,小時候家裡還沒有拖拉機,耕田用的黃牛。
幾坨牛糞在地上,散發新鮮的熱氣。
周遭是亂鬨鬨的稻草朵,堆在牛棚一角,身上蓋著的破棉被,薄的只剩兩層布。
寒風吹過,周易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是哪?
一段段記憶出現在腦海,周家村,放牛娃,爹死了,分家……
「我穿越了?」
周易雙目迷茫,不信邪的念誦二十四字真言,確定眼前一切不是夢。
這身體的原主人叫周二牛,周家村村民,父親昨天晚上剛死,由於在靈堂跪了一夜,暈倒後睡在牛棚直接凍死了。
睡牛棚的原因很簡單,周父在臨死前分了家,周二牛隻分了一個破碗。
棉被和牛棚屬於兄長周大牛的財產,連同身上的麻衣孝帽,出完殯周易都得還回去,
「這當爹的也太偏心了!」
周易查看幼時記憶,仔細推算了年月,忽然有些明白周父偏心的緣由。
當年鎮南王造反,周父服役當兵數年未歸,結果因傷退役回來,發現家中多了個大胖小子,真真兒的是天降驚喜。
周易摸了摸懷裡的破碗,穿越過來唯一的私人財產。
圓口大肚缺了個角,更像個十公分高的罈子,質地不是銅鐵也不是陶瓷,據說是周父隨軍打掃戰場撿來的,連軍需官都不回收。
「父母恩怨且放一邊,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活命!寒冬臘月就一個破碗,非得再凍死一回!」
周易掙扎著起來,從牛棚走出去。
房屋庭院都貼上了白紙,牆上也掛上了白布挽幛,一眼望去白茫茫、悽慘慘。
三間茅草屋,中間的布置成了靈堂,丈高的白紙長幡插在門口,隨風飄蕩。
弔唁的親友在靈堂哭幾聲就出來,在院子裡與人閒聊,並無多少真切的悲痛,紅白喜事更像是一場親戚聚會。
周家村兩百多口,多半都姓周,上數七代都是同一個祖宗。
「二牛傻站著什麼,還不去靈堂跪著!」
周易循著呵斥聲望去,說話的是周家村現任族長兼里正周福,年歲過了七十,在村中屬於人瑞,威望甚重。
周福平日裡待周易不錯,經常接濟吃食,否則他早就餓死了。
按照族中親戚關係,周易母親是周福的親外孫女,當年周父因為驚喜鬧的厲害,也是周福出面將此事按了下去。
周福並非無端呵斥,按照宗族規矩,孝子必須跪在靈堂迎賓,不能隨意走動,否則會讓人說不孝!
「太爺爺教訓的是!」
周易躬身施禮,前世從事司法工作,沒少去一些偏遠山村普法。
其中有類似周家村的村莊,村民同宗同祖,宗法比皇法還要厲害,背上不孝的名聲與死無異。
「以後有什麼難處,可來尋我。同宗同祖的,總不至於餓死。」周福滿意點頭,對這個懂規矩的後輩很滿意。
宗法講的就是輩分和規矩,也是周福治理周家村的根基。
周易來到靈堂,正中掛著遮擋棺柩的帳幔,上面寫著一個奠字。
一根根白布條懸吊在空中,上面寫著嚴父養育恩似海,兒孫未報終是憾等悼語。帳幔前放著張桌子,桌上擺放著點心果品,點著拇指粗的香。
桌角有根長明白燭,供來客燒紙。
周易剛剛跪在兄長後面,就有人來弔唁。
「嗚嗚嗚!俺的親爹誒……」周大牛涕淚橫流,嗓子已經哭嚎的乾裂。
弔唁的人連忙過來勸說,說些節哀順變,莫再哭了之類的話。
見到此情此景,周易不自禁的悲從中來,隨著兄長、嫂嫂等人一同哭喪。
「人家穿越不說富可敵國,總不至於沒飯吃,怎麼輪到我就開局一個碗,難道要走朱老闆的路子?哭啊……」
農村窮苦人家喪事從簡,停屍三天變成一天,這倒是救了周易性命。
死而復生的身體很是虛弱,再跪著哭三天喪,中間不能喝水吃飯,大概率是挺不住又死一回!
周易哭喪的時候,一直都有耳聽八方,聽親朋說話收集有用信息。
出殯結束了就剩個破碗,天寒地凍的沒個住處,絕對渡不過這個冬天。
農村閒話多是些東家長西家短,誰家地里多收了幾斗,誰家婆娘屁股大,明年又要加什麼稅,膽子大的罵幾聲貪官污吏,有用的信息沒有多少。
直到一名身穿藏青大褂,大長臉上掛著八字鬍,腰間懸著長刀的男子來祭奠。
「三哥一路走好!」
燒紙祭拜過後,男子去門口與管事的周福說話。
衙役!
周易認出了男子打扮,周家村每年有催收的稅吏,兇狠霸道,動輒打罵百姓。
豎起耳朵聽衙役說話,才知道男子姓周名昌,在上一輩里行七,今天回村不止是祭拜周父,還想著從村里招幾個白役。
衙役屬於縣衙正式編制,滿編最多三班六十人,難以管理整個縣城及下屬村鎮,於是正式衙役可以招募白役輔助。
每個衙役可以招募五到十人的白役,輔助催稅巡邏、查案緝捕等等。
白役屬於朝廷編外差役,不會有固定俸祿,收入全憑縣衙自行發放。
聽周昌與管事大爺說話,萬年縣令大老爺清廉節儉,體恤下屬,雖然不給白役發銀錢,卻將縣衙役房收拾出來供住宿。
衙門裡還會開伙,每天供兩頓飯食。
「這是在招輔警!」
周易眼睛一亮,管吃管住正合自己需求,不發工資無所謂,堂堂穿越者還能尋不到賺錢的門路。
周福聽到衙門管兩頓飽飯,平日裡巡邏、出差還有油水賺錢,也不顧上主持喪事,讓人喚來村中青壯供周昌挑選!
冬天種不了田地,村民在家閒著干吃白耗,砍的柴還不夠取暖燒,有個管飯的地兒就等於省下了。
周易聽到周昌只要五個,村中青壯少說二三十,正要起身去報名。
嫂嫂跪的腿疼,抬頭見到周易起身,惡狠狠的罵道。
「你這小賤種,不好好給爹跪著,做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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