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聽筒里卻非常安靜，等了十幾秒，還沒有聽見老媽說話，周娜忍不住說道，「喂，媽，還在嗎？」
「在，在，」周媽媽回了兩聲，隨後問道，「審核部那邊說的是有可能搬遷，也有可能不搬遷？」
「嗯，」周娜點點頭，嘟起嘴說道，「媽，照說這麼大的項目，如果真的要搬遷，你們那邊肯定能得到消息啊，他讓我找發展部，是不是已經得到什麼確切消息啦？」
分行得到信息的速度肯定要比支行快，也要更準確，她剛才想的就是陳陽是不是得到了什麼內幕消息，這才讓自己去找發展部的人，可是，這也不對口啊。
「不是，」周媽媽說道，「如果確定要規劃立項了，銀行才會正式對這個項目做方案，否則只是傳言的話是不會做的，每年傳言都那麼多，要是都做方案，忙得過來嗎，另外，搬不搬做不做方案也跟戰略發展部沒關係，他們的主要工作是緊跟政斧……，」
政斧？
等等，
周媽媽突然停下，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怎麼又沒聲音了？斷線了嗎？
周娜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通話還在繼續啊，再放回耳邊，「喂，媽，聽得見嗎？」
「哦，還在，」
周媽媽先應了一聲，然後長吐出一口氣，喃喃說道，「厲害啊，我剛才怎麼沒想到？」
周娜愈發奇怪，「什麼沒想到？」
「哦，」周媽媽反應過來，想了想說道，「你剛才說，那個人，和你一樣大，只有二十二歲？」
「對啊，」周娜點點頭，說道，「剛見面的時候，他打扮得挺成熟的，穿著一身大牌商務裝，氣質也挺成熟，我和小瑾都以為他有二十七八了呢，後來看了他的身份證複印件，才發現和我們是一年的，就是二十二。」
「二十二？」周媽媽似乎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輕輕晃了晃腦袋，說道，「如果這個角度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這個人，以後肯定前途無可限量，不過，我更懷疑，他背後應該有個商業老手，或許，你和小瑾的猜想是對的，應該是他家境不錯，才給他啟動資金讓他自己練手，同時在後面給他出謀劃策，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一個非常具有潛力的優質客戶。」
「嗯？」
聽到老媽的話，周娜更迷糊了，老媽說的，和自己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就那個拽男，還優質客戶？
這時手機里傳來老媽的聲音，「小娜，等一下你重新把這個單子提交給審核部，我會給你們支行行長打電話，優先審批放款，就按最高額度放款。」
「啊？」
周娜眨眨眼，說道，「媽，審核部不是說市場有搬遷的風險，然後拒絕了貸款嗎，為什麼你又說可以放貸，還按最高額度放款？」
「呵呵，」周媽媽笑了笑，說道，「小娜，那位陳陽說的沒錯，這個單子確實不應該由審核部來審批，而是由戰略發展部來審批，因為，兩者的出發點不一樣，審核結果自然會截然相反。」
不等周娜發問，周媽媽又說道，「審核部的工作沒有問題，他們打聽到市場有搬遷的風險，那樣現有的商鋪很可能會貶值，造成抵押物品資不抵債，從這個角度出發，他們拒絕是對的，但是，他們忽略了搬遷的背景！
作為華南地區最大的果菜批發市場，這麼大的項目搬遷，一定，也必須是由官方來主導，而搬遷最頭疼的是什麼？當然是原有鋪主不願意走，也就是所謂的釘子戶，如果這個果菜批發市場真的要搬遷的話，那麼商鋪貶值，陳陽無力償還貸款，銀行收取商鋪，對不對？」
周娜木然地點頭，「對。」
「沒錯，」周媽媽繼續說道，「你之前也說過，陳陽是想賭一把市場不搬遷，所以會專款專用，所有的貸款用於購買商鋪，並且是循環借貸，如果到時候他無力償還貸款，銀行收取商鋪，那他買到的這些商鋪，就都成了銀行的資產，而這個時候，就是官方努力說服鋪主搬遷的時候，我們銀行拿著幾十上百間商鋪去和官方談判，你認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直到這時，周娜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鋪主去和官方談，可能會虧錢，但是銀行出面去談，就不一定會虧錢，甚至還有得賺？！」
就在周娜以為自己找到事實真相的時候，耳朵里卻傳來老媽的聲音，
「錯，大錯特錯，銀行不僅不能賺錢，反而要迎合官方要求，順勢搬遷，或者以最低價給官方回收！我們這麼大的銀行，至於糾結那幾百萬的小錢嗎？我們要的是給官方賣人情的機會！只要賣了人情，還怕賺不回那幾百萬？我們不僅能賺回幾百萬，而且能賺回幾千萬，甚至幾個億幾十億！
所以這種時候，我們就要給他按最高額度去放貸，讓他能買更多的商鋪，這樣我們手裡才會有更多的籌碼，而且這種事情還不能銀行自己或者跟銀行有關係的人做，只能走市場行為，作為考驗，原因你自己去想。」
聽到這裡，周娜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額滴神吶，你們腦袋是怎麼長的，這種彎彎拐拐的門道果然不適合自己！
難怪那個傢伙要找自己收諮詢費！
這時周媽媽語氣放緩，繼續說道，「我剛才說的是會搬遷的情況，如果不會搬遷，那就更沒問題了，在搬遷陰影下可能只值十五二十萬的鋪子，一旦塵埃落地確定不搬，價格翻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所以，這筆單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銀行都是穩賺不賠，這麼好的項目，你一定要牢牢地抓住！」
周娜用力地點頭，「明白了，我現在就重新提交。」
經過老媽一番洗腦，此時她對哪個拽拽的男人只有滿滿的佩服，有本事那就不叫拽，叫自信！
掛斷電話，周娜立刻返回辦公室，拿起桌面上那份文件夾打開看了看，然後轉身走向經理辦公室。
……
計程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停在一個城中村門口，等車子停穩，陳陽先付錢下車，直接走到後備箱拿行李，等把後備箱門關好，鄒蓉也跳下車來，順勢關上車門。
陳陽拖著行李箱，帶著鄒蓉往裡走，邊走邊說道，「我剛來廣洲的時候，就住在老爸老媽那裡，他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然後我的公司距離這裡也不遠，所以就租了這個地方，
其實來廣洲打工的人，大部分都住在這種城中村里，主要圖的是價格便宜，當然，便宜無好貨，環境自然就好不到哪裡去。」
「我看挺好的啊，」鄒蓉興致勃勃地左右張望，說道，「和江城的城中村差不多，我們學校後面就有一個這種村子，我也經常去那裡逛，放心吧，本小姐生命力比小強還頑強，別說這麼好的環境，就算更差一些，我也能堅強地生存！」
說完還舉起右手比了個強壯的姿勢，只是那小小模樣，實在跟強壯扯不上關係，反而怎麼看怎麼可愛。
「呵呵，」陳陽仰頭笑了兩聲，說道，「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真正環境差的城中村是什麼樣子，我這兩天為了找房子，沒少在村子裡逛，什麼握手樓紙片樓不在少數，這裡的環境真的已經算是上等了，我找的也是正兒八經的陽光樓，南北通風東西採光的那種，保證虧待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