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後來的一周,林清樂去了解了溪城最好的眼科醫生,也去查過全國最好的眼科醫院在哪裡。
她想好了,先去溪城的醫院看個基本,如果解決不了,以後再想想辦法去更好的醫院。
與此同時,她也一直期待著競賽名次的公布。
第一名的一萬塊或許不能完全解決他的問題,但至少可以讓他們先去醫院了解情況。
終於,周四那天晚自習下課後,林清樂從物理老師那得到了消息。
她不負所望,真的拿下了第一名!
得到消息的林清樂簡直要開心炸了,這會都顧不得要回家,徑直往許汀白家的方向跑。
這是屬於他們希望,她想第一時間告訴他!
晚自習結束已經快十點了,等到她跑到他家附近的小巷時,已經快十點半。
這個地方較為偏僻,住的都是一些老人,這個時間點基本已經沒有人在外頭走動了。
林清樂沿著小巷一路往裡走,最後上了許汀白家的那棟樓。
一口氣跑到八樓的她氣喘吁吁,在門口平緩了下呼吸後,抬手便想敲門。
砰——
是什麼東西砸在門後的聲音,林清樂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把耳朵貼近了門,聽到裡面有悶悶的打砸聲。
林清樂腦子一懵,趕緊伸去拿藏著的備用鑰匙,直接開門進去。
「許汀白你怎麼——」
林清樂話沒說完,因為她看著眼睛的場景,驚得失了語。
開了燈的客廳里,不再是許汀白一個人。
他的面前站了個中年男人,男人身著灰衣,頭髮凌亂,滿是酒氣。
而此時,許汀白坐在地板上靠著牆,嘴角淤紅……
因為聽到了聲音,地上的許汀白臉色頓時刷白,他面向她,帶著恐慌和急切:「你來幹什麼!」
他受傷了。
林清樂緩緩看向了那個中年男人,突然明白了什麼,這個人是那天在樓梯口遇上的,也就是許汀白的父親。
而現在,他的父親對他動了手。
那麼上次呢……她還記得早前那次他也被打得渾身是傷,可他那時沒有說是誰,她便以為是他在外面被章易坤或者什么小混混給欺負了。
可原來,真正欺負他的人是他父親嗎?
!
「你在做什麼!」
林清樂沖了過去,一下子把許汀白護在了身後,「你,你竟然在打他!」
許汀白方才腹部被踹了一腳,此時甚至都站不起來,「林清樂,你走!」
「他是你爸,他是你爸對吧!」
林清樂眼淚滾了下來,緊緊拽住了他的衣角,「許汀白你跟我走吧……」
「這不是戴容啊,我還以為燕家那群人還允許女兒來這找你。」
許汀白父親,也就是許宏城搖晃了下,笑了聲,「許汀白,你還有朋友?」
許汀白把林清樂往邊上一推:「出去。」
許宏城打了個酒嗝,陰森道:「小姑娘,這麼晚了趕緊回家吧。」
「他是你兒子!他看不見!你怎麼能這麼對他!」
林清樂爬了回來,看著許宏城,「你不帶他去看醫生就算了,你還打他!你簡直喪心病狂!」
「你說什麼?
我不帶他去看醫生?」
許宏城瞪眼,因為喝多了酒,他的臉色又青又紅,看著十分可怖,「你說我不帶他去看醫生?
!你知不知道我還有多少債要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他這幅鬼樣子我拿什麼救!我他媽還不夠慘嗎!還怪我!」
「但關他什麼事!他出車禍也是因為你們!」
許宏城眯了眯眼,俯下身看林清樂:「你懂什麼?
!嗯?
我給了他生命,我現在還養著他,我還錯了?」
酒氣沖鼻,林清樂不自覺地往後靠了靠,眼前的男人又醉又瘋,讓人不得不害怕。
「林清樂,你先走……我之後會聯繫你的,你放心,沒事的。」
許汀白在她身後低語,壓抑而急促。
林清樂回頭看著他受傷的臉,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我得了第一名……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這個的,你現在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會跟你走,我以後一定跟你走。」
許汀白用力地推了她一下,「但你聽話,現在出去!」
林清樂摔在地板上。
「你想跟誰走?」
許宏城彎腰,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領,把他從地板上提了起來,「你這樣還想跟誰走!你他媽配嗎!」
許汀白方才已經跟他打過一通,可因為看不見,他完全落了下風……
渾身都疼,但此時被拽起來的瞬間,他慌張的也只是——林清樂還沒走,她沒見過這樣,她會害怕。
「你放開他!」
林清樂根本見不得許汀白被這樣對待,立刻從地板上爬起來,去拉拽許宏城的手臂。
許宏城喝了酒本來就沒什麼理智,林清樂干擾他,他便把許汀白甩下,一下子把她拽了過去。
「你是誰啊?
啊?
敢操心我們家的事?」
林清樂對於許宏城來說輕飄飄的,他隨意那麼一提,他便把她按在了陽台玻璃門上。
「你別動她!」
許汀白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想去阻止他。
可他看不見……他的無能為力只能被許宏城一腳踹開。
他狠狠撞到電視機上!
頭一回,許汀白有那樣強烈的願望,自己能看見!
「他對你倒是挺有反應啊,啊?
你們這一來一去的,看來是見過不少回了。」
許宏城刷得一下拉開了陽台門,把林清樂丟了出去。
陽颱風呼呼往裡灌,許宏城回過身,想繼續去收拾許汀白。
可剛走了一步,突然有什麼砸在他後腦勺上,他一頓,回頭看向在陽台上隨意拿起角落廢舊木頭的女孩。
女孩目光如炬,竟絲毫沒有退意。
他本來就頭疼欲裂,此時更是一口氣涌了上來。
許宏城氣極,轉身就沖了過去,輕而易舉把林清樂手裡的木頭扔開,把人掐著按在了欄杆上。
「打我,你還敢打我!你以為你是誰!」
許宏城眼睛赤紅,恍惚間胡言亂語,「這都是你造的孽你知道嗎,跟我沒關係!是你非要去動那塊地方!是你害的公司破產!現在你說自殺就自殺,說死就死,這爛攤子你不想管了?
!哈哈哈哈,那你讓我幹嘛!嗯?
你兒子也不要了是嗎!好啊!我他媽也不想要!」
林清樂被扣住,動彈不得,最後她艱難地拿住了他的小拇指,用力一掰!
「啊——」許宏城吃痛鬆開,林清樂藉此機會往旁邊溜。
許宏城見她敢逃,猛得朝她追了過去,林清樂身子嬌小,躲避間往下一蹲……
醉醺醺又氣紅了眼的酒鬼直接沖了過去,他沖得很猛,恍惚間用力伸手往前一探,上半身都到了欄杆外。
就這樣他都沒有收住力,仿佛那外面不是什麼高樓,仿佛外面有他憎恨的東西……
林清樂蹲在地上護著自己,她沒有被他再抓回去,也沒有再被他掐住脖子……她好好的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黑色身影越過了那不算高的欄杆,聽到陽台外的風呼嘯著略過自己耳邊。
什麼都沒了。
只餘一聲悶響。
「林清樂!」
許汀白從裡面出來,他站不起來,只在玻璃門間,伸手去試探她的方向。
林清樂看了他一眼,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緩緩地起身。
八樓,二十多米高。
風還在呼嘯著,她朝外看了眼,只看到最底下的昏暗中,有一個深色的身影。
「你在哪?
你怎麼樣!」
「我在這。」
林清樂瞪大了眼睛,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
許汀白握住她,一下子把她拽了過去,「他傷你了?
!」
「許汀白……」林清樂僵僵搖頭,「他,他掉下去了。」
林清樂說到這已經克制不住得發抖,她的聲音很淺很淺,是難以置信也是恐慌至極。
許汀白一震,他剛才在裡頭聽到外面的碰撞聲,艱難出來的時候他並沒料到會有這個事。
他抓緊了她的手,「什麼?」
林清樂呼吸急促了起來:「我說,他掉下去了,你爸爸掉下去了!他,他剛才衝過來要抓我……但是我躲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突然……不,不是我啊,我沒有推他。」
林清樂整個人都亂了,他怎麼會掉下去,她沒有推他啊……是她胡亂之中不小心嗎?
林清樂緊緊盯著許汀白,生怕他情緒失控。
他再怎麼樣也是他的父親,他肯定——
「不要大聲說話。」
許汀白突然沉了聲。
林清樂立刻緊抿了唇。
許汀白:「林清樂,你聽我說,他剛才從陽台上跳下去了,對嗎。」
「不是,因為他要抓我,他不小心……」
「是他跳下去了。」
許汀白打斷了她,一字一頓,「告訴我,是他自己跳下去了。」
林清樂沒明白,無措地看著他。
「好,你不用說,因為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許汀白沒有任何她料想中的情緒,甚至,他突然好冷靜。
他握著她的手,認真道,「今天你有帶什麼東西我家嗎。」
林清樂:「我,我背了書包,在地板上。」
「嗯,那你把書包背上,再看看地板上有沒有你的東西掉了,仔細看,把你的東西都帶走。」
「……」
「餐桌上有條擦桌子的毛巾,你拿過來,把你今晚碰過的地方都擦一遍。」
「……什麼。」
「你聽我的,只要做就好。」
許汀白說,「其他事情我會處理。」
「許汀白……」
「快點,擦完拿上東西就走。
今天晚上,你沒有來過我這裡,知道嗎。」
林清樂:「可是你爸他——」
「我知道,他自己跳下去了!」
許汀白咬著牙,「他喝多了酒,情緒失控,跳下去了。」
林清樂看著他,瞬間都明白他的用意。
她低著頭,壓抑著哭聲。
許汀白聽不得她哭,聽得心都要碎了。
他摸了下她的頭,安撫道:「你別怕,你沒有做錯什麼,是他咎由自取。」
……
最後,林清樂還是聽了他的,把自己今晚來到他家可能留下的痕跡都抹去了。
她帶上她的東西,站在門口看著他。
「走吧,快點回去,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記住沒。」
林清樂:「嗯……可是你怎麼辦,你受傷了啊,你得去醫院。」
「明天會有人來的。」
許汀白低聲道,「你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就好,這兩天也不要給我打電話,之後我會聯繫你。」
「但是我……」
「你不是想讓我看見你嗎。」
許汀白笑了下,「我現在也特別想看見你,等這件事處理完,我聽你的,我們去醫院。」
「你保證?」
「嗯,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