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許汀白對黃成旭的印象絕對是深的。
第一面他就灑了他酒,被他朋友追究後,他便說自己女朋友會過來處理。
後來他怎麼都沒想到,過來的人會是林清樂。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但對於林清樂身邊站了黃成旭這麼一個人,心裡其實是不甘的。
可林清樂是什麼樣的人他又清楚,她若選擇跟他在一起,勢必那個人對她真的很好,她也真的很喜歡他……所以那天之後,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什麼打擾到她,讓她不舒服,便一直壓抑著。
但他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他以為會對林清樂很好的人,竟然背著她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曖昧相擁。
林清樂小傻子心思單純,她不可能會知道自己被人這樣腳踏兩條船!
「你起來幹嘛呢,還喝不喝了?」
陳柯回頭看到許汀白目光陰沉地看著前方,拉了他一下。
然而,許汀白沒有任何反應。
「誒,汀白——」
陳柯的手被許汀白甩開了,他一臉納悶地看著許汀白往前走去。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酒吧漸漸進入了該有的氣氛,音樂震耳欲聾,每個人都陷在了欲生欲死的漩渦里。
許汀白朝那對男女走近,滿面寒霜化為一腔怒火。
另外一邊,絲毫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黃成旭正拉著女友的手,趁著領班沒發現多溫存幾下。
「寶貝我不能在這站太久,我得去上班了。」
「那我在這等你哦,晚上回你家。」
「嗯吶~好的寶貝。」
黃成旭目光黏糊,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
結果一個轉身——
「啊!」
臉被人一拳重擊!
許汀白把黃成旭揍在了地上後,揪住了他的領口,二話不說就又要一拳,黃成旭驚叫一聲,反射性抬起手臂擋住了臉,「你你你!你幹什麼!」
「你誰啊你!你放開他!」
於亭亭反應過來後,尖叫著過來拉人。
然而許汀白不為所動,他的拳頭停在了黃成旭面前,狠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我不就是……偷個懶,你誰啊,你至於嗎!」
黃成旭的眼睛從手臂後露出來一些,等看到許汀白這張臉後,他愣了一下,瞬間想起來了。
這是上次被他潑了酒的那個客人。
黃成旭:「我操……上次的事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你怎麼還打我!」
「你打我男朋友幹什麼啊!」
於亭亭去扯壓著許汀白的手臂,可她完全拉不動。
而陳柯夏譚他們也發現了不對勁,匆匆趕了過來。
「怎麼了這事?
!怎麼了啊!」
許汀白充耳不聞,他側眸看了拉他手臂的女人一眼,冷颼颼道:「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嗎。」
酒吧光線比較昏暗,而且許汀白來得突然,於亭亭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長什麼樣。
此時這麼近見他回過頭來,她整個人都懵了。
「我,我知道啊,我就是……」
「你是?」
許汀白深吸了一口氣,望向黃成旭,「兩個女朋友?
你把林清樂放在哪裡?」
黃成旭:「……?」
許汀白:「你想死嗎?」
黃成旭眼見他戾氣頓盛,趕緊保護住了臉頰:「什麼林清樂啊!我女朋友在這裡,林清樂哪是我女朋友啊!」
許汀白一愣:「什麼?」
「許汀白?
我靠……你是許汀白!」
許汀白都還沒消化好他的意思,就突然聽邊上的女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許汀白轉頭,皺眉看著她。
於亭亭一臉激動:「不會吧,你的眼睛……啊,我是於亭亭!你記得嗎,高中的時候我們也見過的,我是清樂的好朋友。」
林清樂的好朋友。
許汀白停頓了一秒,想起來了。
然後他就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他緩緩回頭看了黃成旭一眼:「那他——」
「他是我男朋友啊,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清樂怎麼可能是他女朋友啊。」
——
林清樂接到於亭亭電話的時候還在家裡跟董曉倪一塊看電影。
「喂,怎麼啦。」
於亭亭:「清樂,你來麥克斯一趟吧!」
林清樂:「看電影呢,快要結尾了。」
「哎呀大事!真的!許汀白在這呢!」
指尖捏著的薯片掉回了袋子裡,林清樂倏地坐直了:「你們碰上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去,真的絕了,這事大發了。
許汀白他打了我男朋友!」
「什麼?」
「真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於亭亭的聲音高亢,但與其說她在心疼男朋友,不如說她見到了許汀白太激動。
「許汀白打他的原因是他以為你是黃成旭女朋友,然後我今天不是在酒吧嗎,他看到了後以為黃成旭腳踏兩隻船!」
林清樂:「……?」
這確實大發了……
而且,她沒明白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是黃成旭的女朋友,難道因為上回在酒吧遇上那次?
林清樂滿心疑惑,趕緊收拾了一下到了麥克斯。
到了後,她由服務生指引去了二樓靠里的一個包廂。
推門進去時,她看到於亭亭、黃成旭,還有許汀白和夏譚。
許汀白看到林清樂進門的瞬間,眼睛是亮的,是掩不住的欣喜。
可到底今天一場烏龍,欣喜之時,也有一絲尷尬。
「怎麼樣,你還好吧?」
林清樂走到黃成旭前面,她看到他右臉腫了,看著……還蠻嚴重。
黃成旭氣不打一處來,但剛要說什麼就被於亭亭按了回去:「還好還好,這不是誤會嗎。」
黃成旭:「寶貝,我一點都不好……」
「安靜,你很好。」
黃成旭:「……」
於亭亭:「許汀白已經跟我們道過歉了,不過我想著這事有誤會,還是你過來說一下比較好。」
林清樂躊躇了下,看向了許汀白。
許汀白坐在沙發處,包廂的幽暗光線下,神色難辨。
「那個……我看現在也沒什麼事了,我先出現找陳柯他們,你們聊。」
夏譚拍了下許汀白的肩,說道。
於亭亭連忙一把拉起了黃成旭,「我們也出去!我帶他去上一下藥!」
「……」
原本五個人的包廂瞬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林清樂輕咳了聲:「那個,你沒事吧?」
許汀白起身走了過來,因離開了那片陰影處,他的五官頓時清晰。
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淺淡色的瞳眸深遠且安靜。
他的眼睛跟以前一樣,在光線中尤其勾人視線。
不過不一樣的是,他現在的眼睛看得見了,比起從前更有神采。
林清樂悄無聲息地往後挪了一點,突然覺得自己被他這麼看著有些不自在。
「我沒事,是我打了他,他沒打我。」
他停在了她面前。
林清樂:「喔……那,謝謝你啊。」
這個謝有些滑稽,不過她想著他這麼做也是站在她的立場上為了她好的緣故。
所以她應該說個謝謝。
許汀白輕撇過頭,有些尷尬了:「不用,之後你幫我再跟他道個歉。」
林清樂點頭:「會的。」
許汀白停頓幾秒,道:「所以那天,你只是替於亭亭來幫他。」
「嗯。」
許汀白嘴角微不可見的輕挑了下:「好。」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啦?」
兩人就這麼站著,林清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轉身便想往門口去。
「等等。」
許汀白拉住了她的衣袖。
「還有事嗎……」
許汀白低眸看著她,沉默半晌,突然說:「林清樂,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林清樂微怔,她看著問這個問題的他,恍惚間竟然覺得他們回到了十六歲。
只是,位置對換了。
林清樂:「我,我沒有啊。」
許汀白看著她,道:「但你排斥跟我待在一塊,不是嗎。」
「沒有……」
「我感受的到。」
「我說了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
「……」
「林清樂,你——」
「那就算有又怎麼樣。」
林清樂打斷了他。
許汀白的話頓時被咽了回去,他看著她淺皺的眉頭,拉著她衣袖的手有些發僵。
林清樂緩緩把他的手拉開了,她垂下眸,聲音有些低:「我是說,朋友之間那麼久沒見,總會有點小隔閡的,我不是討厭你,我可能就是不知道說什麼……」
許汀白:「只是這樣嗎。」
林清樂抬眸對著他笑了笑:「嗯,只是這樣。」
「可我不希望有隔閡,我們……」
「但兩個人這麼多年過去怎麼會和一開始一模一樣呢。」
林清樂說,「我們生活不一樣,也完全沒有交集,你沒有試圖找過我,我也沒辦法聯繫到你。
這樣的話,我們很肯定會生疏的呀。」
她說的很平靜,但當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強行讓自己很平靜。
許汀白喉嚨一緊:「我找過你……回國前。」
他終於解決完所有的事,終於覺得自己有能力有資格站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去尋她的蹤跡。
但是她號碼已經換了,而他拖人去以前高中的學校查後發現她高三轉學了,那裡的老師沒有她家裡的聯繫方式,不過幸好的是,那個老師知道了她大學考上了哪裡。
於是回國後,他讓人去A大打聽,由此他知道了她畢業後在兩家企業工作過,但後來卻是斷了,因為三個月前她辭職了,一時間沒法再查到蹤跡。
其實,當初拖人去A大的時候那人有傳回了她的畢業照給他。
但是他沒有看。
他們第一面,他一直想等她什麼時候工作了能讓他查到蹤跡他再親自去見她。
可他沒料到,會有酒吧的那件事。
「回國前找過我嗎,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打電話給我呀?
高中的時候,我等了你很久呢。」
林清樂抬眸看他,是帶著玩笑的意味問的。
但內心深處,她克制不住的泛起惱意。
她一面問著,一面又告訴自己,他們都長大了,許汀白也過得很好,她沒必要把那麼多年前的事拉出來對他生氣。
她沒有什麼資格和立場跟他生氣,他選擇的一切,都是對的。
「號碼你換了……」
「號碼我上大學才換的,那之前呢。」
「我……」
許汀白臉色有些白。
林清樂看著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是沒必要對他生氣嗎,那她步步緊逼做什麼呢……
想到這,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好了,其實我知道你的選擇是對的,是我小時候不懂事想得太美了。
我那時有什麼能力真的去幫你呢,你跟你親人走是對的。
我,我只是當時有一點點難過,因為就算你走到很遠的地方,也可以聯繫我的……你可以告訴我你很好,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而已。」
「對不起,我當時不想再影響你……」許汀白身體緊繃,過去那麼些年面對了那麼多難事都面不改色,可在她面前,他卻怎麼都無法保持自己的鎮定,「你因為我已經遭遇了很多你不該遭遇的事,你的學業還有我父親的事……我答應過你母親,不會再讓那個狀態的我拖累你,影響你。」
林清樂眼眶頓時有些發熱,但她很快掩飾住了。
他為什麼總是不明白呢……那一年的林清樂,從來沒把看不見的許汀白當成拖累。
他是她的方向,是她的動力,因為他,她一直在努力。
她沒有拉下任何功課,甚至學得更好了。
可是所有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會影響她,會成為她人生的絆腳石。
明明……不是這樣的。
林清樂低了眸。
不過現在說再多也沒有用了,他們都回不到過去了。
林清樂沉默片刻,平穩了情緒:「其實現在說那麼多過去的事也沒意義,你現在很好就好了,而且我們也重逢了,也依然是朋友,挺好的。
唔……剛才我也就是隨口一提,你別介意。」
林清樂想了想了,說:「那,我還是先走了吧?」
沒有意義嗎。
但那些對他而言,全都是意義。
而且,不論她是不是真的不生氣、真的無所謂,他都清楚地知道,他不想依然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