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雪還在下，車窗打開著，裡面的暖氣隱約撲在她的身上，但也只是一點點，因為剛出來一會就會被外頭刺骨的風吹散。
林清樂說完後，後知後覺有些羞赧。
她摸了摸鼻子，又多此一舉地輕咳了一聲，「嗯……反正就是這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回酒店吧。」
她趕緊回頭往裡走，但雪地太滑，她始終沒法走快，只能一邊走一邊任由耳根發燙，蔓延至臉頰。
她剛才說的是不是太直白了點？
從始至終這個詞……好嗎。
「林清樂！」
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開車門的聲音和他喊她的聲音，林清樂沒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
啊啊啊！別過來別過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先讓我緩緩！
然而，她的內心戲許汀白並感受不到，沒一會她就被他拉住了。
「跑什麼。」
他站在她身後，呼吸略微急促。
林清樂胡亂道：「……太冷了，我想回家！」
許汀白看著她的背影，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但他表面上再怎麼鎮定，心裡也依然無法平息自己聽到她說那句話時的震動。
就好像什麼在心口炸開了，血液狂奔，一下子衝到了四肢百骸，抓著她衣服的那隻手都在微微發顫。
「等等回去。」
許汀白拉著她轉過來，眼底發亮，「你剛才說的話，認真的？」
林清樂愣了下：「那我像在開玩笑嗎——唔！」
話剛說話，就被裹進了一個溫暖的擁抱里！
林清樂頓時怔在原地，只能感覺到身前這人衣服上乾淨淺淡的味道和顯然有些收不住的力。
他抱得很緊，她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可雖然要喘不過氣，但這一刻她卻是不想推開他的……
「林清樂，你答應了是吧？」
他的臉頰貼著她的髮絲，捨不得放開，好像一放就只是夢境而已。
「我……」
「那就不能反悔了，知道嗎。」
誰要反悔了。
林清樂輕嘆了聲，緩緩擁住了他的腰，然後學著他的樣子緊緊地抱住，「我沒想著後悔。」
對於遇見你並喜歡你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
笠日。
【啊啊啊啊啊啊！牛逼！我真牛逼！】
【恭喜你們倆了，年後回來記得請吃飯】
【果然男人還是需要刺激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感謝我！】
【嗚嗚嗚嗚我的cp真的在一起了好開心~】
和於亭亭、董曉倪的三人群里，那兩人在她說了自己昨晚和許汀白確認了關係後，刷了一整排下來。
尤其是於亭亭，覺得自己昨晚的刺激起了作用，邀功邀得很得意。
林清樂看著兩位好友的話，昨晚那種不真實感稍微消散了些。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於亭亭在群里問她昨晚怎麼樣，她睡了一覺不真實感很強烈，所以便在群里告訴了他們昨天的事，想找點真實感。
然後一說完，就看到於亭亭文字加語音瘋狂轟炸。
聽完於亭亭所有大喊大叫的語音後，她才清醒了些，確信昨晚那些都不是夢，她和許汀白真的在一起了。
「清樂，走了啊，買菜去。」
房間外，林雨芬叫喚她。
林清樂連忙將手機收了起來：「噢！來了！」
林清樂沒再看於亭亭在群里的嚎叫，穿上厚外套，跟著林雨芬一起出了門。
「在房間磨磨蹭蹭幹什麼呢。」
林雨芬埋怨道。
林清樂：「沒……就跟朋友說點事。」
菜市場離家不遠，來這邊買菜的都是住在他們那一塊的鄰居。
「雨芬，你女兒回來了啊。」
剛走進菜市場就遇上鄰居的幾個阿姨。
林雨芬：「對，前天回來的。」
林清樂禮貌跟眾人打招呼：「阿姨們好。」
「嘖，雨芬啊，你可真有福啊，清樂學習好工作好，長得還這麼漂亮。」
林雨芬對這些話很受用，笑著道：「沒有沒有。」
「哪沒有啊，每個月都掙好幾萬，哪像我家那女兒，幾千塊錢，自個都還不夠用呢。」
林雨芬眉色間隱約是有些得意的，「也還好，生活的地方不一樣，工資也不一樣，我女兒在首都，花銷也大。」
「那也很厲害了，哦對了，清樂有男朋友了嗎。」
林雨芬：「還沒有。」
「哎呀，怎麼還不找男朋友啊。
清樂，你都要二十六了吧？」
昨晚剛擁有了一個男朋友且現在還在飄飄然狀態的林清樂有點不自在：「呃……對。」
「那你得找起來了啊，二十六可不小了，再過幾年行情可不好了。」
鄰居阿姨道，「女孩子，工作再好那也比不上找個好老公，你可別只知道工作不知道談戀愛了。」
這話聽著很不舒服，不過她也知道上一輩的人有些思想根深蒂固，她跟她們也不熟，沒必要在這反駁他們什麼。
林清樂是沒想著反駁什麼，但沒想到下一秒，她媽林雨芬突然把她心裡那些話都說出來了，「這什麼話？
！女孩子工作比什麼都重要，不管怎麼樣，自己經濟都要獨立的。」
鄰居阿姨笑道：「哎呀工作是重要啦，但是女孩子嘛，總是要嫁人的，雨芬，你可別不捨得。」
林雨芬面色有些淡了：「這不是我舍不捨得的問題，遇上合適的她自然就去談了，我不逼她非得在幾歲前嫁出去。」
林清樂看著林雨芬的眼神有了些笑意。
「不是逼，就這個年紀得開始認識認識了。
誒對了，我有個侄子，平時也在帝都上班，比清樂大了三歲，要不要認識一下。」
林雨芬沒說什麼，看向林清樂。
「謝謝阿姨，不用了。」
「沒事，就加個微信唄，我侄子也挺不錯的，工資也上萬呢。」
「真不用……」
「誒行了行了，之後再說吧，我們兩還著急買菜呢。」
林雨芬知道林清樂這樣就是沒啥意向，所以拉了她一下，把她往前帶。
林清樂緊跟著林雨芬，等走遠了才道：「媽，你真不著急我嫁不嫁啊？」
林雨芬：「為了趕年紀嫁人有什麼好，我當初又不是沒嫁過，草率嫁個人還不如不嫁。」
林清樂連連點頭：「說的對。」
林雨芬看了她一眼：「你啊，好好工作，自己優秀才能遇到更優秀的人。」
「唔……好。」
林清樂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自己昨天剛跟一個男孩子在一起了。
如果林雨芬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恐怕立馬就要見見。
她和許汀白剛在一起，而且許汀白的性子也不是很能聊的那種，這麼快見家長也不好……
另外一邊，幾個鄰居阿姨望著那兩母女的背影，道：「這雨芬怎麼這麼不著急啊，二十六歲可不小了。」
「嗬，我看啊，就是太傲了，覺得自己女兒哪哪都好，瞧不上我介紹的。」
「哎呀你家那侄子很不錯了，長相端正，在帝都那工資也很有發展空間。」
「是啊，我也說啊，雖然說那地方的房還買不起，但在咱們這付個首付還是可以的，這已經很好了啊是吧。」
「對對對。」
「她那女兒工資是不錯，但是要買房還是難的吧，那還瞧不上我侄子呢……」
「年輕人現在不著急，以後有她傷的，你就看吧。」
……
林清樂還不知道自己在鄰居口中「悽慘」了一回，買完菜和林雨芬回到家後，她便窩到了自己房間。
方才在菜市場時許汀白就發消息過來了，當時她媽就在邊上，所以她只說自己在菜市場後就沒回了。
這會關上房門，她直接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回家了吧。」
接通後，耳機對面傳來了他的聲音。
林清樂嗯了一聲。
「這麼久，都買什麼了？」
聽著他的聲音，林清樂便就想起昨晚的畫面，覺得手機壓得耳朵都燙了：「也沒什麼，就是我媽非要買一些雞啊鴨啊，說我太瘦了，要給我燉湯……」
「嗯，挺有道理，你是有點瘦。」
林清樂：「那我估計這樣吃完，年後回去能胖好多斤。」
許汀白輕笑了聲：「胖點好看。」
林清樂喔了聲，隨口便問：「所以現在這樣是不好看嗎。」
許汀白停頓了下：「都好看。」
林清樂無聲地笑了下：「哦。」
「你現在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就在房間……」
「那，方便出來嗎。」
林清樂立馬坐直了：「現在？」
「嗯。」
許汀白猶豫了下，緩緩道，「想見你。」
明明手機聲音不可能從房間裡傳出去的，但林清樂聽到這話還是下意識往房門口看了一眼。
這偷偷摸摸的勁，簡直跟高中那會在房間裡給他打電話時一模一樣。
意識到這個，林清樂心口跳得更厲害了：「你在酒店麼？」
「沒有。」
「那你在哪？」
「昨晚送你回家，停車的地方。」
那地方……不就在她家這條路的路口嗎。
林清樂連忙走到窗戶那往外看，但是她這個角度，看不到那個位置：「你什麼時候到的？」
「有一會了。」
「怎麼不早說，萬一我還沒回來了。」
「想見你就過來了，如果你沒回來的話，我就等等。」
「那也要微信說一聲啊……」
「好，以後我提前說。」
許汀白道，「那你可以出來嗎。」
扶在窗框上手指不知覺地收緊了，林清樂支吾了聲：「喔……你等等啊。」
「嗯。」
掛了電話後，林清樂精神一振，立刻放下了手機坐到了自己的梳妝檯前。
方才接電話時的冷靜淡定在掛了電話後全數不見了，她以最快的速度給自己上了個淡妝後，打開衣櫃開始找衣服。
這一件……不好，太隆重了點，不就是隨便見一下。
這一件！嘶……羽絨服未免又太隨便吧，會不會顯得她有點腫？
還是這一件吧？
黑色的？
米色的？
林清樂把衣櫃裡的外套全數拎到了床上，可當它們排排趟讓她挑時，她又覺得她自己這樣有點神經質了。
平時見他都沒有這麼講究啊，這會瞎選什麼呢……
不就是，在一起了嘛。
林清樂做了兩個深呼吸，調整了不正常的脈搏後，拿起了一件厚外套穿起來。
「媽我出去一趟。」
「我都要做飯了，你出現幹嘛呢？」
林雨芬從廚房裡追出來。
林清樂趕忙換鞋：「同學約吃午飯……那個，中午我的飯你別做了。」
林雨芬：「你這孩子——那我煲個湯，晚上你得回來喝啊。」
「行！」
林清樂穿戴整齊，拿上鑰匙出了門。
從家的那棟樓到路口那條路不算長，但她今天卻覺得尤其漫長，走了一會覺得有點慢，乾脆小跑了起來。
不過，這個小跑在快到路口的時候就中止了，林清樂緩了下呼吸，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遠遠的，她看到他了。
他就站在路口邊的那顆樹下，冬日裡很微弱的陽光穿過他上方的稀疏樹幹，錯落灑在他的身上，冬風卷過，他站在那裡，像是唯一溫暖的存在。
林清樂加快步伐朝他走了過去，而他好像也有了感應，抬眸朝她的方向看來，目光柔和，清淺含笑。
「你沒開車過來嗎？」
林清樂走到了他前面，強裝鎮定地問了句。
許汀白目不轉睛看著她：「嗯，想走走。」
林清樂：「那你吃飯了嗎。」
「沒有。」
林清樂：「那，去吃飯吧？」
許汀白點頭：「好，想吃什麼。」
林清樂想了一下，說：「昨天晚上去找姜婆的時候我看到那邊有一間叫『老楊米線』，你說……會不會是以前那個擺攤的大叔開的？」
許汀白現在哪能分神去想吃什麼，看到她，便只是想看著她了。
「沒注意，不過，也有可能。」
林清樂眼睛一亮：「那我們今天去看看吧！我想吃以前那個米線了。」
許汀白笑：「好啊。」
從她家到許汀白從前的家，林清樂很熟悉了，正常速度走過去要二十分鐘，她小時候就算過的。
而這條路，從來都是她一個人走的，她還沒想過有一天，許汀白會陪著她一塊走。
「笑什麼。」
許汀白側眸間，視線停在了她嘴角處。
林清樂收斂了下：「沒呀。」
「很開心？」
林清樂：「哪有。」
「是嗎，但我很開心。」
林清樂愣了下，抬眸看他。
許汀白的眼神直勾勾的，溫柔卻也炙熱。
昨晚過後，他怎麼都沒法平復心情，淡定的表象裝得艱難，連此時走在她的身邊，身體裡都在叫囂著、愉悅著，想靠近些……更靠近些。
「冷嗎。」
許汀白問。
林清樂搖搖頭：「還好……」
「我有點冷。」
林清樂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穿的少了嗎？」
「穿的不少，但手很冰。」
許汀白伸出了手，「你摸。」
林清樂擔心他，自然伸手去握了下，但這一握，卻沒法再鬆開。
因為許汀白牽住了她的手，直接往自己口袋裡塞了。
「你這樣幫我暖暖吧。」
林清樂眨巴著眼睛，呆了。
兩人手心相貼，他牢牢的握著她，手掌乾燥而溫熱。
他的手……明明不是冰的。
「走了。」
許汀白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去。
林清樂嘴角輕揚，但又給很快把它壓了下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