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半個小時後，溪城第二醫院。
「別擔心，醫生剛才說只是扭傷，沒有傷到骨頭。」
科室外，許汀白安撫道。
「嗯。」
林清樂站在門口，目光從裡頭醫生給林雨芬做按摩的畫面上移開，看向了許汀白：「今天謝謝你了，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怎麼把我媽背下樓……」
許汀白拍了下她的額頭：「你還跟我說謝謝？」
林清樂一頓：「喔……不說。」
許汀白略無奈地搖了下頭，道：「以後不要去擦那些高的地方，你自己也是。」
林清樂也很後悔：「之前我就說了請人來家裡打掃，但我媽說我家又不大，沒必要花這個錢……早知道我就堅持一下了。」
許汀白：「不怪你，之後注意安全就好。」
「嗯……」
「家屬。」
就在這時，診室裡頭有人叫了。
林清樂連忙走進去：「來了。」
醫生：「回去後每天都要用這個藥水擦一次，頭兩天就不要下地走了，等不疼了再走路。」
「好的醫生。」
「行，那現在可以回家去了。」
「嗯。」
許汀白一直跟在林清樂後面，聽到這話，走上前道：「阿姨，我背您。」
處理完腿的事，林雨芬總算是有空檔好好地看眼前這個年輕人了，關於許汀白，她根本不會忘記，因為她心中乖巧聽話的女兒人生中唯一一次叛逆就是因為這個男孩。
她自己也曾為了女兒，跟這個男孩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她以為，這兩個人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可她怎麼都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竟然又看到了他出現在自家女兒身邊。
而且，還是已經復明了的他。
「媽，有什麼話……回去說。」
林清樂知道她媽現在有一肚子問題要問，方才她也是太著急了，讓許汀白過來這事也沒有考慮別的。
林雨芬又深深看了許汀白一眼，點頭。
許汀白見此反身蹲下去，像來時那樣，將林雨芬又背回了車裡。
從他們來醫院到治療完回去，前後也不過兩個小時。
車子開到林清樂家樓下時，飯點也過了，鄰居們都在看自家店鋪。
「雨芬，回來了啊，沒事吧你的腿？」
一鄰居阿姨看到之前那輛車回來，連忙跑過來慰問。
林雨芬開了車門：「沒什麼事，就是不小心扭傷了。」
「哎你可真不注意啊，還好，今天有你這女婿在。」
林雨芬愣了下。
剛從駕駛位出來的許汀白也是微微一頓，他看了眼臉色頓紅的林清樂，笑了下。
「阿姨，小心點。」
鄰居盯著許汀白看：「這麼近看可更好看了，小伙子，你是咱溪城的人嗎。」
許汀白：「以前是，但搬走很久了。」
「這樣啊，現在是不是在帝都工作呢。」
「嗯。」
「真好啊，跟小清樂很般配了！」
鄰居對林雨芬道，「前兩天燕姐不還給清樂介紹他侄子嗎，介紹什麼呀介紹，那可比不上你這女婿。」
侄子？
介紹？
許汀白看向林清樂，眉頭微挑。
林清樂尷尬地推了他一下：「……那個，你快背下我媽，上樓吧。」
「好。」
許汀白背著林雨芬上樓了，林清樂跟在後面，小心護著。
這樓窗戶多，隔音很差，上樓的時候，林清樂還聽到底下幾個阿姨在大聲地交談。
「那小伙是帝都的，我瞧著這身高都一八五了吧！可高了啊！」
「這車是什麼車啊？
我瞧著不錯！」
「我兒子說是好車，百來萬呢！」
「什麼？
！百來萬？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家裡條件看來不錯，那大過年的直接來女方家過，這小伙家裡人都同意啊？」
……
這些阿姨說話嗓門大，還完全不顧忌別人能不能聽見。
林清樂望著許汀白的背影，人都要尷尬壞了。
「我來開門！」
終於到家門口了，林清樂趕緊上前。
進門後，許汀白問：「阿姨您想坐哪？」
「放我到房間裡去。」
「好。」
林清樂幫著忙，和許汀白一起把林雨芬安置在了床上。
林雨芬安穩地坐下後，抬眸看向許汀白，許汀白知道她對自己有話說，也沒動，靜待。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林雨芬面色冷靜，問。
許汀白：「真正在一起是在前天。」
林雨芬眉頭輕擰，看向林清樂。
林清樂連忙道：「媽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是因為我那天才跟他在一起，怕告訴你你立刻就要見他，所以——」
「這麼怕我見他，怎麼，覺得我會說什麼不好聽的嗎。」
林清樂：「……不是。」
林雨芬嘆了口氣：「行了，客人來家裡，飯也沒做，你去外頭買點吃的回來吧。」
林清樂：「我叫外賣！」
「叫什麼外賣，直接去家附近那家餐廳買就好了，叫外賣又得等個半小時，你不餓我還餓了。」
林清樂看了許汀白一眼，有些不放心。
許汀白笑了下：「去吧，我在家等你。」
「喔……」
林清樂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許汀白聽到了關門聲才道：「我知道您不放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我做了準備，不會像以前一樣拖累她。」
林雨芬：「你的眼睛徹底好了？」
「嗯。」
「你們一直有聯繫？」
「沒有。」
許汀白道，「之前答應過您的沒有食言，我是幾個月前回的國。」
「然後……你們就聯繫上了？」
「有個巧合，正好是同公司。」
許汀白停頓了下，說，「不過即便是沒有這個巧合，我也會找到她。
林阿姨，您放心，我對清樂從來都是真心，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
林清樂知道林雨芬肯定要趁自己不在審問許汀白什麼，她怕她媽會說什麼不好聽的，於是買午餐的路上都是用跑的，匆匆買完後，一路狂奔回家。
「我回來了！」
林清樂急急換了鞋，把午餐隨手往玄關處一放就要往裡她媽臥室跑，結果一進來，發現許汀白一個人坐在客廳。
林清樂頓住了腳步：「嗯？」
許汀白起身走了過來，似笑非笑：「這麼快？
用跑的？」
林清樂：「你……沒事？」
「什麼事？」
林清樂往房間門口看了眼，小聲道：「我媽為難你了麼？」
許汀白：「你說呢。」
「說正經的……到底有沒有啊？」
許汀白見她真的發愁，揉了下她的頭：「沒有，放心吧。」
林清樂確認似得盯著他看。
「真沒有。」
林清樂見許汀白確實沒有異色，這才鬆了口氣……
「那我把菜弄一點出來給我媽吃，你管自己吃點。」
「好。」
林清樂把飯菜給林雨芬送進去了。
林雨芬見她進來，問道：「他說你們同個公司，是吧。」
林清樂把筷子遞給她：「嗯，他是那家公司的老闆。」
林雨芬一頓：「什麼？」
「……不過我之前不知道的，面試進了我才知道。」
「所以，他這次來溪城是因為你？
到這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林清樂從來沒有在林雨芬面前說過感情方面的事，所以說起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嗯……他過年也沒地方去，所以就來了。
我們互相喜歡……所以就在一起了。」
她講的磕磕絆絆，可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帶了一絲笑意。
林雨芬是過來人，自然知道自己女兒這副樣子顯然深陷這段關係里。
其實，她真的是很意外的。
從前她只覺得這是他們年少的一次任性和荒唐，是錯的……可沒有想到，原來從一開始，錯的就是她自己。
「媽，你不喜歡許汀白嗎？」
林清樂朝門口看了眼，小聲道，「我很喜歡他，你能不能不要反對，不要再對他說不好聽的話。」
林雨芬愣了愣，拍了林清樂一下：「我說我反對了嗎，我說不好聽的話了嗎，你這都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
「你小聲點！」
林清樂道，「我就是說說——」
還不是因為以前留下的後遺症。
林雨芬睨了她一眼，拿起筷子開始吃飯：「行了你出去，別讓人家一個人吃飯。」
林清樂：「啊？」
林雨芬不耐煩道：「別讓客人一個人吃飯。
還是你覺得人才幫了你媽我，我立馬就能說什麼難聽給他聽。」
「不是啊……」
「那你出去吧，看看飯菜合不合他味道。」
「可你……」
「我手還沒殘，又不用你餵。」
林清樂看著林雨芬的樣子，心中一喜，她媽這個樣子，應該是……不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吧。
林清樂頓時高興道：「行，那我出去陪他吃。」
林雨芬看著她歡快的背影輕笑了下，嘖，真是女大不中留。
——
林清樂出來的時候，許汀白正坐在餐桌邊上，他把飯菜碗筷都擺好了，但是沒動。
待她出來後，才跟她一塊把飯菜吃了。
「我媽睡下了。」
林清樂輕手輕腳地把裡面的飯盒收拾出來後，小聲道。
許汀白：「那今天你怎麼安排？」
林清樂：「她不方便走路，所以我今天肯定得在家裡守著，那……晚上就不能陪你吃夜宵了。」
許汀白：「好，下次記得補上就行。」
「夜宵還能欠你啊……」
許汀白笑了下：「要雙倍還。」
「喔。」
「那我先走了。」
「嗯，我送你下樓。」
許汀白停了下，眉頭輕擰：「這麼幹脆，你不想我留一會嗎。」
林清樂微微瞠目，立刻堵了他的嘴：「不許說這些話。」
「怎麼？」
「你別再這說這些，這麼大聲，誰知道我媽睡了沒……」
林清樂壓低了聲音，大概是真怕他說什麼膩人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眼神帶著顯然警告。
許汀白本沒想做什麼，就是想逗逗她。
但被她這麼看著，心卻是驟然有些悸動。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地方不合適，強行收回了視線。
最後，還是被送下了樓。
許汀白方才下來過一趟把車挪了位置，現在是停在了邊上一個空地里，林清樂送他到了車邊，「今天的事跟姜婆說了嗎？」
「說了，晚飯會去看她。」
「喔，那你快走吧。」
「好。」
許汀白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林清樂站在一旁，朝他揮了揮手，「拜拜~」
許汀白抬眸看著她，沉默半晌，突然道：「林清樂，你過來一下。」
「幹嘛？」
許汀白：「過來，東西給你。」
林清樂不疑有他，走到車窗邊，彎下腰往裡看。
「什麼東……」
話沒說完，只感覺一隻手攬在了她腦後，把她往裡一壓。
然後她便看到了他的下頜線，下一秒，額頭微涼，軟軟的，是他的嘴唇覆在了上面。
林清樂愣住了。
許汀白稍許放開了些，低眸，和她發怔的眼神對上。
他輕抿了下唇，指腹在她頸後動了些，卻沒鬆開。
「我是你男朋友。」
「昂……對啊。」
「那還讓別人給你介紹什麼人家的侄子。」
林清樂一頓，著急解釋道：「……不是！那個阿姨那會不知道我有男朋友，想讓我加一下微信，不過我可沒有加。」
「喔，真的？」
「真的啊，不信給你看我的手機！」
許汀白心裡自然知道她不會那麼做，但就是想尋個藉口……靠近她。
見她真要拿出手機給他看，他有些失笑，想說什麼，可目光往下挪，看到她微微張開的嘴唇時，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也不敢一步登天，不敢走得過快嚇著她，可他發現這個距離，淺嘗即止似乎更為致命。
他剛才，好像不該親她……
「不看了，別拿。」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有些低了。
林清樂說：「啊？」
許汀白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沉默。
林清樂本來還真的有點慌張想要趕緊解釋，可現在發現他心思似乎也沒在那事身上，他目光幽深，只是看著……她的嘴唇。
林清樂咽了口口水，想不動聲色地往外挪一點，但他的手還在她的頸後，她動不了。
「這次就算了，補償一下就好。」
許汀白說。
林清樂心跳如鼓：「怎，怎麼補償？」
沒有回答，只是兩人之間好像有了什麼自然的吸引力，緩緩地，緩緩地靠近……
啪——
一個手掌蓋住了車裡人的口，隔在了兩人之間。
許汀白抬眸，看向了車外眼裡巨顫的女孩，只見她慌亂道：「這邊上都有鄰居呢……下一次，下一次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