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
偌大的宮殿華麗卻淒冷,江慈宣艱難的扶住床沿,一臉不可置信望著對面笑容淺淡的女子,她嘴角痛苦的扯動了幾下,艱難道:「你給我喝的藥裡面有毒?」
江慈念微微低頭,那牡丹吐蕊金步搖在臉側晃動幾下,光影隨之在臉上輕顫,如幾抹亮色的波紋在她臉上灩瀲開去,卻襯得這嬌艷的面容透著幾許猙獰。閱讀
「姐姐,你該感謝我……還來送你最後一程。」
江慈宣雙手緊拽床單,聲嘶力竭道:「你這般毒害皇后,陛下他不會放過你的!」
「陛下?」
江慈念細如柳葉般的眉頭微挑,用絹帕掩嘴笑了兩聲,「姐姐可真會說笑,姐姐你做出那等傷風敗俗,敗壞皇家臉面的事,陛下遲早都是要殺掉你以保皇家尊嚴的。」
江慈宣只覺胸口氣血翻騰,被激得又吐出兩口鮮血來,她撫著胸口咳嗽了許久才積攢出幾許力氣道:「就算陛下不顧我,可若是讓祖母和父親知道你這般殘害我,他們也不會原諒你的。」
這次,江慈念笑得更大聲了,「姐姐啊姐姐,你讓我該說你什麼好呢,你可知今日這毒是誰讓下的?」
那嘲弄又鄙夷的笑容就如長滿荊棘的藤蔓惡毒的纏繞在人身上,「你跟黎王做出那等醜事,敗壞了皇家的顏面自然也敗壞了江家的顏面,祖母和父親是斷不會容忍你這等傷風敗俗的女兒存在的,是以這毒,是祖母給我,讓我好好送你一程的。」
江慈宣猛地抬頭看著她,她心裡某種堅定的壁壘頓時如大廈傾倒,祖母給的?
祖母要毒死她?
父親和祖母,他們怎可對她這麼殘忍?
「想當初我是以姐姐你的媵妾嫁到皇宮的,我以為我要一輩子仰人鼻息,卻不想得到皇上垂愛,如今還懷有龍種,往後有了家族撐著,我遲早會是皇后,而姐姐你今日死在我手中也是你的福分了,姐姐你就……好好等死吧!」
江慈念的笑容刻毒又猖狂,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江慈宣那怨恨的目光如兩團火一般燒在她身上,嘴角扯動了好幾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因力氣不支癱倒在床上。
浮雕鳳凰銜枝鑲邊銅鏡里照出一張過於蒼白的臉,團白臉兒,峨眉淡掃,櫻桃小口欲張不張,微微露出猩紅舌尖,如含丹一般。
這張臉不算艷麗卻也端莊。
花曉曉這幾日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對鏡自照,她用了三天時間終於消化掉了這個可怕的事實,她穿越了,且穿越到了她最近看的一本名叫《冷王梟妃虐虐愛》的小說中。
本來她對狗血言情小說沒多大的興致,只因長期躺在病床上無事可做,便搜了些小說看打法時間,之所以對這本小說這麼關注,實在是裡面那個男主簡直跟背叛她的那個男人極其相似,讓她恨得直咬牙,一邊對女主深情,一邊卻又以拉攏世家大族為由,跟其女子談情說愛,反正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渣男,再想著如今躺在病床上長期受病痛折磨都是拜那背叛之人所賜,對於這種類型的男人便更是深惡痛絕。
更讓人氣憤的是,偏偏就是這樣的男人卻被眾多讀者譽為史上最深情帝王,花曉曉很不贊同,特意在評論區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立即被諸多腦殘粉圍攻,花曉曉一腔怨念無處發泄,導致連續失眠好幾日,她覺得當今社會簡直世風日下,這樣的男人也配得到那麼多的贊同!?
卻不想,一覺醒來她竟穿成了這帝王的老婆,而且這老婆還是個炮灰,在她來之前就被人給毒死了。
凡一部狗血言情劇裡面,為了凸顯男主角魅力無限,總會安排一個愛他愛得毫無理智,成瘋成魔,無法自拔的炮灰,很不幸的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就是這炮灰,在原著中出場不到幾次就被KO掉了。
毒死她的人偏偏還是她最親近的家人。
穿成這樣的炮灰,花曉曉頓覺得壓力好大,好在這具身體還算健康,無病無痛,她想著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如今的江慈宣又嘆息一聲,分析著她目前的處境。
原著中,她這個炮灰出生世家大族,與皇帝的親事也是先皇定下的,皇帝雖然遵循了先皇的旨意娶了她,卻一直不待見她,先不說皇帝有真愛,一直想讓他的真愛當皇后,再說這皇后愛他愛得那腦殘勁兒也讓他厭煩。
所以後來她被人陷害與黎王私相授受,皇帝順水推舟,雖不至於將她給廢了,卻離廢后相差不遠,這也是為什麼她那個庶妹能那般囂張給她灌的原因,一個敗壞了風氣又遭皇帝厭棄的皇后,那簡直是落毛鳳凰不如雞,死了也不過是一張草蓆子拉出去埋了,連進皇陵的資格都沒有。
翠竹端著藥進來,見她又對鏡嘆息,雖然心頭也是悽然,卻依然寬慰笑道:「娘娘,該喝藥了。」
江慈宣收回思緒,端起藥碗咕嚕咕嚕幾口喝下,翠竹見她喝得這麼順暢,不免笑道:「娘娘這一覺醒來倒是變了許多,以前最怕這種苦東西了。」
在前世她每日打針吃藥,比這難吃的東西不知多少,這點苦味算得了什麼。
翠竹見她依然低頭沉思,怕他憂思加重反而不利於身體痊癒,立刻安慰道:「娘娘切莫再多想了,娘娘如今要好好保重身體要緊,等皇上氣過頭了,自會給娘娘主持公道,到時候娘娘再到皇上面前告上江容華一狀,她謀害皇后的罪名扣下來,有的她苦頭吃。」
江慈宣心頭冷笑,皇帝會為她做主?
恐怕巴不得她早點死了才好吧。
靈兒身著一件寶藍色撒花單衫,氣鼓鼓的從屏風外進來道:「藥局那些個小人也太刁鑽了,奴婢說了是給娘娘拿藥,這些人死活咬著不肯給,奴婢求了好久才求了這些。」
翠竹瞪了她一眼,靈兒自知失言,立刻知趣的閉了嘴,將一個癟癟的藥包放在矮几上,走到江慈宣身邊跪下,眼圈一紅,卻強忍著沒有掉下淚來,「好在翠竹懂得一點醫術,不然娘娘還不知道被江容華殘害成什麼樣,娘娘千萬要保重身體,待到沉冤得雪那一天,再給那些小人好看。」
江慈宣沖她二人寬慰一笑,「本宮的冤屈,本宮自會洗清,那些作踐本宮的人本宮也都一一記著。」
在前世她就不是個好欺負的,不然也不會在得知那人背叛自己之後立刻想方設法將那對狗男女送進監獄讓她們生不如死了。
翠竹靈兒兩人同時一愣,要知道,她們家這位皇后從小被嬌養著,脾性天真爛漫,雖貴為皇后卻並沒有什麼主見,平日裡也是小孩子心性,可如今卻是這般沉穩篤定的模樣,再見她眸光中透出似有若無的狠戾,二人都有些疑惑。
不過二人卻沒有懷疑到其他,只想著被江容華這麼一刺激,娘娘總算懂了皇宮中的明爭暗奪,爾虞我詐,在一夜之間成長也不是不可能的。
翠竹臉上一喜,急忙問道:「娘娘可有什麼法子了?」
江慈宣笑而不答,靈兒見她這般篤定的模樣心頭越發歡喜道:「娘娘可知,這一覺醒來,娘娘你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不過靈兒倒是更喜歡娘娘的變化,這後宮中可是容不得半點天真的,若娘娘能沉冤得雪,娘娘好過了,家裡的夫人也會好過,娘娘如今變成這樣,夫人在家中恐怕也……」
翠竹在一旁輕咳一聲,靈兒自知失言立刻閉了嘴。
此刻江家後宅榮菊堂中,江夫人衛氏斜躺在床榻上連連嘆息了數聲,張媽媽在一旁勸道:「夫人,您該喝藥了,再不喝藥就涼了。」
衛氏搖頭,「張媽媽,皇后娘娘如今變成這樣了,你讓我怎么喝得下?」
張媽媽也急了,立刻勸道:「正因為皇后娘娘變成這樣了夫人你才要更加養好身子才是。」
衛氏再嘆一聲,卻始終不肯喝藥,這時外面有小丫頭子進來稟報導:「夫人,連庶夫人求見。」
衛氏眉眼閃過不快,想也不想就道:「去告訴她,我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小丫頭還未來得及退下去,卻聽一道尖利的嗓音響起,「夫人這不是好好躺在床上麼?」
話音剛落,便見連氏穿得花枝招展的走進房中,沖衛氏福了福身道:「夫人的病可好些了?」
衛氏知道她來這裡是不懷好意,也沒給好臉,閉著雙眼冷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
連氏掩嘴笑笑,「我來這裡,自然是關心姐姐的身體,看看姐姐你可大好了?」
衛氏冷笑一聲,「如今你看到了,該出去了吧?」
「喲,姐姐,妹妹也沒有招惹你,你怎的這般給妹妹甩臉子呢,讓姐姐生氣的可是宮裡那位,也是啊,若我也生了個這般傷風敗俗的女兒,我也給氣死了。」
衛氏牙齒咬得咯咯響,死死盯著連氏道:「我家宣兒決計做不出那等事情!」
胸中怒氣翻滾,頓時激得她又咳嗽個不停,直咳得緩不過氣來。
張媽媽立刻幫她順氣,沖連氏哀懇道:「如今夫人病著,庶夫人您就少說兩句吧。」
連氏今日本來就是給她添堵的,才添了一半怎會就此離去,因而又道:「我又沒有說錯,證據確鑿,怎的還冤枉了她?」
掩嘴笑笑又道:「所以妹妹我一直覺得這出生好並不代表命就好,就拿姐姐來說吧,出生世家又如何,生不了兒子不說,生了女兒又不爭氣,我雖不如姐姐出生好,可好在肚子爭氣,有兒子傍生,我在宮中的女兒也跟我這個娘一樣爭氣,這不才進宮多久就懷上了龍種了,要是誕下皇子,那可真是貴不可言啊。」
衛氏又一陣心潮起伏,咳得差點背過氣去,連氏心頭暗爽,真巴不得她就這般咳死了才好。
「看樣子,姐姐你病的不輕啊,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不過妹妹還是要告訴姐姐一句,姐姐可要千萬保重身體,萬一哪天廢后的聖旨一下來,我怕姐姐你撐不住啊。」
冷冷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撇,抬高了下巴轉身離去了。
衛氏咳得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媽媽一邊抹淚一邊幫她順氣,一個勁哀求道:「婢子只願皇后娘娘千萬沉冤得雪,否則夫人遲早要被庶夫人給作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