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目相看

2024-09-02 17:16:21 作者: 紫青悠
  刮目相看

  江懷遠回過神來,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這賤婦雖一時糊塗犯了錯,可好歹也是你的長輩,皇后娘娘讓她斷了雙手雙足,那便是要了她半條命啊,還望皇后娘娘慈悲為懷,饒了她這次!」

  慈悲為懷?

  她放那麼多毒蛇來咬她的時候怎的就不見她慈悲為懷了,既然別人都不對她慈悲,她又何必對別人慈悲呢?

  連氏此刻也是驚恐不已,什麼秋後算帳的想法也只有拋到一邊了,只顧著拼了命的磕頭道:「皇后娘娘饒命啊,妾身知道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斷了妾身的雙手雙足,那妾身就是廢人一個了。閱讀」

  轉而又向皇帝求道:「陛下,陛下您大人有大量,就看在妾身的女兒是陛下的婕妤份上,饒了妾身這一次吧。」

  齊瞻並未開口,轉頭看了江慈宣一眼,那目光再明確不過了,那是讓她自己看著辦的意思。

  江慈宣抿唇笑笑,那笑容嬌美動人,再被那一身鳳袍襯著,竟比牡丹還要艷麗雍容,「這樣啊……既然庶母你這般害怕斷了雙手雙足,那便是要選第一個了,那好,本宮立刻讓人將你送去尚書台。」

  如今她已經認了罪,去了尚書台肯定就會以罪量刑,再加上若有衛家施壓,一個妾室竟敢謀害身為皇后的主子,她是死十次都不夠了,更何況,若她一進尚書台,那她的罪名成立,到時候定是人盡皆知,那麼,必然就會牽連到江慈念和江慈安,江慈念如今已是有大過在身的,她這做母親的再出這等子事,那無疑是雪上加霜,到時候別說在宮中翻身了,恐怕要好好活下去都難,江慈安就更不用說了,有了這麼一個尊卑不分,謀害主子的庶母,想來也不是一個好東西,到時候別說出仕了,恐怕就連親事都……

  江懷遠見她是鐵了心要至連氏於死地,知道她這是玩真的了,如今他也不敢再存什麼僥倖了,急忙哀求道:「娘娘,這賤婦既然已經知道錯了,娘娘慈悲為懷,就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江慈安見狀,也跪下道:「娘娘您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庶母不過是一個奴婢,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計較,反而失了身份,娘娘如今饒了她一命,她日她定會感恩戴德,事事念著娘娘的恩情。」

  慈悲為懷?

  如果一個人犯了錯,全世界的人都對她慈悲為懷,那這世上也不需要警察,不需要法律了。

  江慈宣看著眼前這個只有九歲的弟弟,不過九歲心思就能如此通透,將來必然成大器啊。

  如果她今日饒了連氏一命,她日,等到江慈安江慈念羽翼豐滿的那一天,那便是她氣數將盡之時,並不是她趕盡殺絕,如今連氏已經對她懷恨在心,如果她不徹底除掉這顆毒瘤,她日被這毒瘤殘害的人只會是她。

  江慈宣揉了揉額頭,假意為難道:「父親和弟弟這般說話,倒讓人覺得我這皇后心性惡毒,斤斤計較了,罷了罷了,我也不想聽到外人說我當了皇后就自持身價逼死庶母,既然如此,我就將這件事全權委託尚書台來處理吧,想來尚書台這地方公正嚴明,定會公平公正處理好此事的,這件事我便什麼都不管了,爹爹和弟弟你們也不必再求我了。」

  江懷遠等人聽她說前半句話的時候以為她心軟了,立刻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她又補了這後半句話。

  將連氏送入尚書台處置的結果,眾人都想像得到,那比斷了雙手雙足還要嚴重的。

  江懷遠回過神來急忙道:「皇后娘娘三思啊,這畢竟是江家自己的事,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還是我們家裡自己處置了便好了……」


  江慈宣揮了揮手,有些疲憊道:「父親不用再多說了,本宮已經說了,這件事我全然不管了,就這樣罷。」

  轉頭看了齊瞻一眼又道:「今日讓陛下看到江家出了這等賊人實在是江家的不是,還望陛下恕罪!」

  齊瞻目光深沉的望著這個幾次三番讓他刮目相看的皇后,她遇事冷靜從容不迫,頭腦清晰心思敏捷,更重要的是手段毒辣,對於敵人毫不留情,他知道她剛剛放蛇的行為不過是在堵一把,可她既然敢這麼個賭法,說明她是個有勇有謀的。

  以前終究是她將自己隱藏太深了,竟半點沒讓他察覺出她的厲害。

  「無妨的,既然今日皇后受了這等委屈,那這賊人就全權由皇后處置吧。」

  言外之意就是,這件是就這麼定了,那些要求情的都最好乖乖閉嘴。

  江懷遠還想說什麼,可皇上此話一出,他要出口的話就這般硬生生卡住了。

  江慈宣便同皇上一同離去了,眾人自然立刻跪安,走了兩步之後江慈宣腳步卻一頓,若有所思的望了江老夫人一眼道:「若是庶母被送進尚書台,江家的名聲恐怕也……」

  一個妾室怎的有這個膽子謀害主子?

  那還不是江家老爺寵妾滅妻,這般沒有家法,竟慣得家中奴婢尊卑不分的人家也不是什麼好人家了。

  江家不是有那麼大的臉面麼,江家不是最怕失了臉面麼,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江家在連氏的命和江家的臉面之間究竟選哪個。

  一行人出了芳蘭院,齊瞻突然轉頭向齊景看了一眼,陰惻惻的說了一句,「剛剛是恭王救了皇后的?」

  江慈宣眉頭微皺,急忙道:「臣妾幸得有恭王殿下相救才無大礙,恭王殿下乃是妾身的救命恩人。」

  齊瞻若有所思的笑笑又道:「唔……那朕倒是要謝謝恭王了。」

  齊景卻有些不解,「皇兄,臣弟救了皇后怎的要皇兄來救我。」

  齊瞻便略帶曖昧的看了江慈宣一眼道:「因為,皇后是朕的妻子啊。」

  齊景頓時有些失落,低垂著頭道:「哦,也是啊。」

  江慈宣不免在心中對齊瞻翻了個白眼,這個男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宣布他的「領土所有權。」

  她實在懶得搭理他,回頭沖衛老太公等人道:「外公,你與舅舅先回去,明日我再親自到衛家拜訪。」

  衛老太公那花白的眉毛一挑,喜形於色道:「這麼說來,陛下和娘娘要駕臨衛府了?」

  江慈宣轉頭看了齊瞻一眼見他沒什麼異議便點點頭,衛老太公便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笑得合不攏嘴,立刻道:「好好好,那我便與你舅舅回去準備著。」

  待得衛家幾人走了之後齊瞻向齊景略帶嫌棄的看了一眼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恭王也退下吧。」

  齊景有些戀戀不捨的向江慈宣瞟去,卻見她將頭歪倒一邊假裝沒看到他,心頭不免一片悽然,只得悻悻然離開了。

  「皇后,咱們也走吧。」

  卻不想齊瞻這次又來到釵寶閣中,一進了房間他便轉頭看向她,那凝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將她完全剝開來看個透徹一般,面上情緒高深莫測,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幾許陰陽怪氣,「你說連氏她會怎麼樣?」


  江慈宣無所畏懼的平視著他,「還能如何,自然是死路一條。」

  齊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目光凝重的在她身上掃視了許久,想到她剛剛對連氏的不折手段,突然對這女人來了興致,「皇后過來坐吧。」

  那軟榻旁邊並沒有什麼可以坐的,要坐只能坐在他的身邊,江慈宣眼中頓時露出幾許抗拒,齊瞻將她的眸色收入眼裡,一時間有些挫敗,語氣也不免冷了不少,「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江慈宣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了。

  齊瞻見她那不情不願的樣子,頓覺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氣,待到她走到他跟前,他便猛地拉住她的手將她一個旋轉,另一隻手攔腰一樓,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

  待在他大腿上坐穩之後,江慈宣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待要起身,可齊瞻卻死死按著她,笑得一臉得意道:「皇后怎的跟朕如此生疏?」

  江慈宣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平復下來道:「皇上,爹爹已讓人收拾好了上房,還望陛下到上房中休息,臣妾與陛下雖是夫妻,但在臣妾娘家雖是夫妻卻不可同寢同榻,這是規矩,還望陛下見諒。」

  齊瞻卻沒有將手鬆開,反而笑得越發燦爛道:「朕便要與你同寢同榻,你待要如何?」

  一想到他可以跟這個女人正大光明的睡在一起,可齊景那傻子只能幹看著,不知怎麼的,他的心裡就無比的舒坦。

  江慈宣暗暗咬了咬牙,「若皇上執意這麼做,只會讓別人覺得皇上不尊禮法。」

  齊瞻一臉不屑,「禮法是人定的,朕是天子,朕的話便是禮法,朕今日便要與你同寢同榻,而且還要歇在你的閨房裡,朕看誰敢嚼舌根。」

  江慈宣嚇得臉色一白,「還望陛下三思啊。」

  就在這時,只聽得門口響起海舍人略帶焦灼的嗓音,「皇上?」

  這個節骨眼上有人掃了他的興,齊瞻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冷聲問道:「何事?」

  「回皇上,宮中來人傳話,車婕妤突然暈倒了。」

  原本還緊緊摟著她的齊瞻像被刺到一般猛地將她推開,若不是她步履紮實,這一推若將她推在地上,摔斷她的脊梁骨都還是輕的。

  齊瞻卻全然不顧及她,幾個大步走出門去,聲音冰冷得好似一把剛從冰窖中取出的利劍,「怎麼回事?

  車婕妤怎的突然暈倒?

  !」

  海舍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奴子也不知,來人只這樣傳了話。」

  齊瞻那沉黑的眸子透著野獸般銳利的光芒,幾乎是想也不想便道:「立刻備轎回宮。」

  交待完這些,連轉頭跟她告別也不曾,直接邁著大步離開了,已全然忘記了身後還有她的存在。

  不過江慈宣對於這些倒是並不在意,齊瞻離開反而讓她大鬆一口氣,正要走到那軟椅上坐下,猛地想到那是剛剛齊瞻坐過的,立刻又調轉方向坐到一旁的鋪席之上。

  車婕妤這病倒是病得蹊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她跟齊瞻省親的時候病,這病的動機,可想而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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