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
兩人在王大娘家用過早膳之後江慈宣還不忘打包一份,二人上了馬之後便一路狂奔,來時的路江慈宣記得,她知道齊景走的是另一條,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並不打算將她送回去,但是她卻沒有提醒他,而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依然安靜的坐在馬上。
金漢最大的一條江名叫岷江,岷江貫穿南北,而南郡恰恰是岷江的流經之地,齊景一路帶著她到達岷江邊上才停下。
此刻是冬季,岷江邊上一個人都沒有,那江面上湧起的風夾雜著濕寒吹來,凍得她直打哆嗦。
齊景半摟著她翻身下馬,江慈宣望著眼前蕭瑟空曠的江面不明所以,「你要帶我去哪兒?」
齊景笑得一臉無害,「去了就知道了。」
岷江邊上停了一艘小船,齊景握著縴繩將船拉近一些,先一步上了船,又向她伸出手來,江慈宣抿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齊景划船的技術不錯,小船一路平平穩穩的行駛在江面上,偶有一陣風吹來齊景也能很好的掌著舵,雖然這一葉小舟行駛在偌大的江面上好似隨時都能被風給吹翻了過去,但不知為何江慈宣就是相信齊景不會讓她有事的。
小船上放著兩件披風,這披風並沒有帶著江面的寒氣,反而還殘留著溫熱,想來是有人特意準備的。
被江面的寒風吹著,江慈宣冷得骨頭髮疼,便撿起一件披風披上,又將另一件遞給他,齊景一邊划船一邊道:「我不冷,你一起披上吧。」
不冷才怪,他說話的時候字都咬不利索。
江慈宣想著他在划船也不方便,索性走過去將披風給他披上,又幫他系上帶子,齊景的身體顯得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不是冷得。
江慈宣做完這一切之後自走到另一邊坐下讓船保持平衡,隱約覺得齊景的神情有些古怪,仔細一看才發現他耳根處泛著紅暈,時不時歪著頭偷偷摸摸的笑一笑。
他那傻樣怎麼看都讓人擔心,江慈宣終於忍不住關切道:「你怎麼了?」
齊景真就像傻了般,笑得一臉春—心蕩—漾,「沒怎麼,我高興。」
江慈宣有些不屑,「有什麼好高興的?」
「反正你不懂!」
齊景那又嬌羞,又猥瑣,又偷偷摸摸的笑實在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索性轉開頭,不看他,就當這小子傻慣了,一時間轉不回來吧。
小船行了許久遠遠的便看到一座小島上,南方的冬天跟北方的蕭瑟不一樣,草木不會完全枯萎,所以,雖然周圍天寒地凍的,可這小島依然被綠蔭環繞。
齊景在岸上將小船停下,江慈宣跟著他下了船,只見那島上建著一座小木屋,木屋前面有片草地,草地中央還鋪著一條石子路直通過去。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齊景一邊說著一邊向那木屋走。
江慈宣急忙跟上去,「這裡是什麼地方?
齊瞻會不會找到?」
「你放心吧,齊瞻還沒有那個能耐找到這裡,你就安心在這裡住著。」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木屋前面,因怕受潮,這小木屋底下還用好些粗大的柱子支撐起來,所以連接木屋與地面的是幾級木梯子,這木梯子想來年月長了,走在上面吱呀吱呀作響。
走進木屋,卻見裡面桌椅鋪席樣樣齊備,可真是應了那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木屋後面是廚房,齊景沖她指了指廚房中的灶頭道:「只要那裡生了火,熱氣就會通過地龍傳到這屋中,你也不用怕冷了。」
這木屋後面還有一片樹林,一陣風吹來,只聽得樹葉悉悉率率作響,給人一種空谷幽靜之感。
江慈宣四處打量了片刻感嘆道:「果然是個好地方。」
他二人在這裡悠閒自在的,南郡的行宮中可是炸開了鍋。
齊瞻坐在檀木雕龍軟榻上,從他撥弄玉珠子的動作來看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美妙。
鴟梟從外面進來拱了拱手,「皇上,皇后娘娘還沒有找到。」
動作沒有停留也沒有加快,他好似不在意的應了一聲,「再下去找。」
鴟梟立刻又退下了。
待得房門掩上之後齊瞻手上的動作才倏然停下,他將手中的青玉珠子啪嗒一聲重重扔在一旁的矮几上,面色沉冷得好似要吃人一般。
一個晚上了還沒有找到,她究竟去了哪裡?
!
莫非真的被刺客劫走了麼?
若真是這樣,刺客劫走她肯定有目的,可是都過了這麼久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還是說她在桃林中無意間看到了他跟別的女人親熱,一氣之下離去了?
!
他倒是願意選擇後面一種可能,她肯生氣,那麼說明她多少還是在乎他的。
不管怎麼樣目前他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她找到。
這木屋後面緊挨著一片樹林,齊景說這樹林中有猛獸出沒,叫她一個人不要亂逛,可他隨即又說,只要有他在,猛獸什麼的都是浮雲。
江慈宣和齊景在林中轉悠了幾圈也只捕捉到一隻野兔和一隻松鼠,江慈宣在心頭不屑,還說有猛獸呢,猛獸都冬眠了好吧?
不過齊景說這東西夠她們吃兩天了。
齊景將捕獲的野兔和松鼠扔在廚房裡,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好似在考慮怎麼處理這兩個東西。
「等下我將它們的皮剝了,再生火燒水,接著清理腸肝肚肺,水開鍋了我差不多也清理乾淨了。」
齊景自顧自的在那裡嘀嘀咕咕,江慈宣聽得這裡面好像並沒有她什麼事,忍不住問道:「那我負責什麼?」
「你……你就負責吃吃喝喝唄。」
「……」
她什麼都不會,要說幫忙也幫不上什麼,說不準幫忙還容易幫了倒忙,乾脆就像齊景說的那樣,坐在一邊就等著吃。
齊景生火燒水,切肉剔骨都弄得很熟練,尤其執勺子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有兩把刷子的,江慈宣有些疑惑,「你說你堂堂王爺,為什麼做起這些事情還真像那麼回事?」
齊景一邊翻炒著鍋中的肉一邊道:「誰說王爺就是個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我很小的時候就在軍營呆著,你知道軍營是什麼地方麼?
在那裡不管你多硬的脾氣,多尖銳的稜角都能給你磨得平平整整的,在那種鍛鍊人的地方,什麼不會的都學會了。」
說話間香噴噴的肉也出鍋了,齊景將兩盤肉端到她跟前,眨巴著晶亮的眼睛一臉得意的望著她,「嘗嘗看。」
江慈宣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還沒吃呢就已經被它的香氣纏繞著回不過神來了。
她只以為這些野味難免帶著腥氣,卻不想齊景的巧手竟將這些腥氣都給去了,而且保留野味天然的清香,入口很有一番滋味。
「怎麼樣?」
齊景雙眼期待的望著她。
「唔……還不錯。」
江慈宣由衷的誇讚。
齊景得到誇獎,略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好一會兒又說道:「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給你做。」
江慈宣面色瞬間一黯,齊景見狀,心頭沉了沉,他知道他這話是逾矩了,她畢竟是皇后,是他哥哥的女人,他怎的有機會天天給她做呢?
齊景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勁,他夾著肉的手故意一抖,眼看著肉就要掉下去他立刻伸手去接,可剛一碰到卻又被它給燙的縮回手來,可是他又不甘心肉掉到地上,又用手去接,這樣一來而去好幾下之後那肉的溫度終於緩和了些,卻見他猛地將它往上一丟再張口一接,那肉還就真恰好落在他口中,他一邊用力噘著一邊道:「小樣,還想逃了去?
!」
他的樣子看上去頗為滑稽,江慈宣忍不住被他逗得撲哧一笑,還別說,被齊景這麼活躍的一搞,原本凝重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吃完飯之後天色已經暗了,江慈宣進了木屋之後才發現這屋中只有一張床。
她一臉糾結的望向齊景,「一張床?」
齊景摸了摸鼻頭,「嗯。」
江慈宣雙眼一眯,「我們猜拳,誰輸了誰睡地上。」
齊景雙手抱胸,嘴角勾著一抹挑釁的笑意,「你說真的?
划拳我可是很在行的。」
「別廢話了,開始吧。」
兩人便做好了架勢出拳,臨到出拳之時江慈宣又急忙道:「等一等。」
齊景一臉茫然的望著她,卻見她輕咳一聲,「你出……什麼?」
齊景握拳在她面前晃了晃,一臉理所當然,「拳頭啊。」
「哦!開始吧。」
江慈宣苦著一張臉望著眼前的一隻拳頭一隻剪刀,「你還真出拳頭啊?」
齊景笑得有些欠扁,「我早就說過了啊。」
說罷還衝她得勝的揮了揮拳頭。
江慈宣無奈,只得抱著被子在地上打了個鋪,好在有了地龍,睡在地上也暖和,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她卻不知齊景一直沒有睡,待她睡著之後他輕手輕腳的將她抱到床上,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又從懷中掏出一隻藥膏來,旋了一些在手上,緊跟著便小心翼翼的抹在她的眼睛之上。
「我知道你討厭聞藥的氣味,可你若是不抹藥你的眼疾就永遠好不了,也不知道齊瞻有沒有吩咐人偷偷給你上藥,不過,你在我身邊,這種事便由我負責了,我不會嫌煩的,好好睡吧,宣兒。」
弄完這些之後他重又將藥膏收起來,這才走到那地上的鋪席上躺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