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番外
齊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丫頭的,要知道在他的印象當中,這丫頭總是扎著兩個小圓髻,傻乎乎的叫嚷不休,「阿景哥哥給我買好吃的。閱讀」
若是說不給買,馬上就能哭鼻子。
在齊景看來,這樣的女子跟京城中所有的大家閨秀都一個樣,完全是一條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他從小就眼高於頂,對於太過尋常的女子他根本就看不上眼,所以他對她也沒什麼更深的印象,只當她是個小妹妹。
直到那一次,她出現在御苑中,條理清晰思路敏捷的給自己和黎王洗刷冤情,她面對的可是金漢國至高無上的帝王,然而她卻絲毫不畏懼的孤軍奮戰,並且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齊瞻被堵得無話可說的慫樣,說真的,當時的感受,何止是一個爽字了得?
那時的他就躲在御苑的一叢灌木後面,看著她英姿颯爽又驕傲的為自己爭辯,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的看她,即便他們從小就認識,但是江慈宣這個女人卻並沒有在她生命中留下多深刻的印記。
她穿了一件華麗的鳳袍,梳著一個複雜精緻的髮髻,頭上戴著讓人炫目的釵環,她雍容華貴的站在那裡告訴所有人,她這個皇后做得當之無愧。
正是海棠開得最鮮艷之時,可是齊景覺得,那滿樹的海棠在她跟前黯然失色,他的眼中只餘下那一抹赤紅色的身影,灼得他心口發燙。
從此以後他的關注力便不知不覺的向江慈宣身上傾斜,他發現她跟他一樣,都是齊瞻的眼中釘肉中刺,可是她很聰慧,一次次的從齊瞻的計謀中逃脫出來。
他對她又多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之感,然而這種感覺越發拉進了兩人的距離。
他放任自己在這種感覺中沉淪,直到自己無法自拔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為時已晚,但是他一點都不後悔。
以前他想要奪得皇位只不過單純的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現在他要拿回皇位卻多了一件,他要得到她。
她是皇后,他是王爺,除非他成了皇帝,不然他這輩子都無法跟她在一起。
他一直關注著她的動態,她有任何危險他都能及時出現,不過她好像對他很冷淡,這一點也沒有澆熄他的柔情,他對她好,那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她回不回應那是她自己的事。
不過好在她並沒有太抗拒他,反而還跟他站在同一陣營,要幫他,她要幫忙他自然高興,不過她說待他奪得皇位便讓她做太后。
呵,他在心頭嗤笑,去你媽的太后,他做了皇帝整死也要讓她當皇后。
他準備好了一切,布置好了一切,就等著時機成熟一舉拿下皇位然後和她長相廝守,機會很快就來臨,他以為這是上天對他的眷顧,卻不想這是上天給他的另一種災難。
他再一次輸給了齊瞻,三年前輸了一次,三年後再次輸在他的手中。
但是一點也沒覺得輸了有什麼丟臉的,勝敗乃兵家常事,而且齊瞻顯然比他冷靜也比他懂隱忍,他輸給他心服口服。
不過他心頭依然無法抑制那種讓人窒息的低落,一來是因為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二來是因為他跟江慈宣似乎再也沒有可能了。
他自嘲的笑,或許這就是天意,他跟她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可能。
可是就在他慢慢接受這種不可能的時候上天又再一次將機會擺在他的面前。
他知道她隨齊瞻來到行宮,他本來只打算偷偷看她一眼的,或許看著她過得好些他也就安心了,然而他沒想到他偷偷潛入桃花林中卻看到齊瞻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而且更奇怪的是江慈宣還蹲在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
他的眼神向來尖銳,他捕捉到她面上並沒有失落,妒忌,難受的情緒,知道江慈宣對齊瞻完全沒有動心。
當他將這些分析出來之時說不出內心是一種什麼樣的喜悅,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想擁有她,長長久久的擁有她,他希望有朝一日在她面上能出現喜悅難過傷心擔憂的表情,只對他一個人。
後來她被人發現,他將她救了出來,那是他們第一次獨處,也是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他一直準備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他,他會帶她離開,離開齊瞻,離開那個讓她厭煩的世界,可是他來沒來得及出口她就已經自作主張的離開了。
他的失落可想而知。
她終究還是回到齊瞻身邊,終究還是繼續成為他的皇后,而他孑然一身,孤獨的漂泊在天地間。
如果沒有她給他的那些美好記憶,他這輩子將就著也就過了,可偏偏腦海中已經裝了跟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即便他再怎麼克制也無法避免要想起。
有些東西,一旦擁有過了就害怕失去,而失去之時的痛苦遠遠高於不曾得到的傷痛。
那一段時間他過得黯淡無光,做什麼事情都不順心,他恨她也恨自己。
他再次回到原點,再次告誡自己江慈宣和他是不可能的了,然而他再也不能如以前那般坦然接受,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般對她放手,因為他已經嘗過了跟她在一起的美好,即便做最骯髒的粗活他也覺得是件快樂和有意義的事。
或許是天意,上天再一次將她送到他的面前,這一次他在心中發誓,他不會再對她放手,哪怕萬劫不復,哪怕拼卻殘生他也要跟她在一起。
他一直以來都有強烈的信念,他一定要從齊瞻手中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即便失敗了又如何,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有重來的機會。
這個信念一直根深蒂固的存在著,而他也一直靠著它存活下來,所以當江慈宣將先皇的聖旨拿給他的時候他別提有多歡欣了。
他距離他的信念又更近了一步,他會拿回皇位,他會讓她跟她一起君臨天下。
他覺得這種信念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或許他沒有了,那麼他也就死了,可是他沒想到,當面對齊瞻之時他會那般坦然乾脆的用這聖旨來換他和江慈宣的自由。
雖然只是一念之間,可是在那一念之間他的人生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並沒有因為失去這種信念而死,反而在失去這種信念之時又得到另一種信念,而這種信念更讓他輕鬆更給他安寧。
他用先皇的聖旨跟齊瞻交易其實也是兵行險招,他不知道齊瞻會不會真的成全他,若是他真要硬搶聖旨他也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齊瞻這個人雖然什麼壞事都做盡了,但是大丈夫該有的尊嚴他還是有的,他最終答應了她們的要求,放他們走。
能從此跟江慈宣逍遙自在不問世事,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哪怕若干年之後,當他們已經兒孫滿堂,退去了一開始的熱情和激情,生活變得平淡無奇枯燥乏味的時候他依然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能用他奮鬥一生的東西換來她的一世安穩,他覺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