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
蕭岩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平康坊啊!」
對於蕭岩的反應,朱九常覺得是莫名其妙的,再次重複了一遍!
今天已經把先生氣走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迎接蕭瀟的怒火呢,這孩子現在還想著去平康坊,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哦!
朱九常口中的平康坊,蕭岩自然知道!
這平康坊,可是長安乃至整個大明都遠近聞名的銷金窟。
平康坊北靠崇仁,隔春明大道夾道南北,考生和選人每年少則數千,多至數萬,雲集京城赴選應舉。
南與臨宣陽坊相接,裡面高門宅邸林立,多住的達官貴族。
西臨務本坊,這裡是大明最高學府國子監所在,裡面領國子學、太學、四門、律、書、算六學。
東邊是東市,市里店鋪毗連,商賈雲集,工商業十分繁榮發達,是大明手工業生產與商業貿易的中心地!
這幾個坊,緊臨皇城,而尚書省官署位於皇城東面,於是附近諸坊就成為舉子、選人和外省駐京官吏和各地進京人員的聚集地。
來往人多了,也就意味著這裡魚龍混雜,這裡面有著不少的賭坊,更多的,還是青樓!
沒錯的,就是青樓的聚集地。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的新婚男女都是在成親之日才得以相見,這種情況下愛情是個奢侈物。
所以平康坊里的青樓不單是為人們解決生理問題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能作為那些文人墨客們排憂解愁、尋找心靈伴侶的高雅之所。
平康坊分為三曲,北曲為較為低下的妓女,也就是以皮肉為生的那些人所居。
中曲和南曲居住的都是極為高雅的青樓女子,也就是傳說只賣藝不賣身的那種!
這些女子大多生的如花似玉,她們更多的是憑藉技藝生存,可不是有錢就能見到的。
最重要的是,大明文風極盛,許多名貫長安的歌姬,都有以詩探花的雅事。
若無你沒有拿的出手,或者讓姑娘看對眼的詩詞佳句,人家連門都不會讓你進,更遑論一親芳澤!
這些多才多藝的女子可是平康坊的坊中難得一見的風景。
再者平康坊地處黃金地段,許多官員的官邸就建在裡面,各地駐京辦事處也有不少在裡面,其消息中心的地位就尤為凸顯!
它的消息傳遞也分為明面和暗地裡的!
明面上的消息在大家玩樂和茶餘飯後就可以討論知曉,但是暗中的消息卻不是遮掩得到的。
平康坊不止表面的繁華,在繁華之下的黑暗恐怖,讓人毛骨悚然!
各個勢力,錯綜複雜,這些人在這裡私下開設賭場、為青樓培訓姑娘。
不僅如此,他們還販賣著各種各樣的消息,只要有人能夠付出同等價值或更高的籌碼便可以的得到想要的消息!
在這些青樓間,要數朱九常口中的如意樓與春香樓為最!
兩家實力與規模旗鼓相當,每年都在爭著成為長安青樓行業的領導者!
而爭奪的手段就是大家出錢出力,舉辦一場盛會,由參加的文人墨客及各個權貴富豪從各個青樓派出參選的當紅頭牌中選出一年一度的花魁!
花魁大賽一般在年底舉行,勝的一方則作為下一年這個行業的領導者,可以制定規則及協調各家之間因為生意產生的紛爭。
一般花魁情況下花魁都是出自兩家,偶爾也有黑馬產生過,不過即使花魁花落別家,這個領頭人的角色也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這種情況就是再次由如意樓和春香樓去爭奪取得花魁名稱的人,哪家搶到了,這領頭人就是哪家的。
而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的日子。
朱九常作為在長安生活過得人,對於這種士子名流間的盛事,自然是了解的。
原本就計劃今日等先生走後就去見識一下這場盛宴的,先生被蕭岩氣走了,沒人上課,現在去,正好能趕上。
「不去!」
煙花之地不宜前往,更何況今日惹下的事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
「聽說今日的花魁大賽有如意樓的明月仙子和春香樓的元苓仙子參加……兩位同時有著絕世傾城般容貌的女子參賽,這可是花魁大賽舉辦以來的頭一遭,你能狠下心來不去?」
朱九常如此慫恿蕭岩,自然是有著他的小九九的。
還沒從長安回揚州時他就去過,那時的蕭家還不是蕭瀟當家做主,被發現了也不過是被訓斥了一頓了事。
如今不同了,蕭瀟當家,對他極為嚴厲,若是發現他不務正業反而跑去花街柳巷尋花問柳,把他的皮扒了都是輕的。
現在拉上蕭岩,為的萬一東窗事發,也好有個分散火力的,說不定還能把他推到前面堵槍口。
他這麼做,自然是知道蕭瀟不會把蕭岩怎麼樣才敢拉上蕭岩的。
「不去……不去……」
這人壞的很,雖然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只知道沒好事就是。
再說了,絕世傾城的女人蕭岩見得多了,遠的林靜是,秦可卿也是,近的蕭家姐妹是,自己的妹妹何毓秀也能算得上!
今天的事情已經不知如何收場了,若是再跟著朱九常去平康坊,回來還不知道怎麼迎接蕭瀟的怒火呢。
朱九常算是府里的半個男丁,自然是不會有多大事的,蕭岩就不同了,所有的一切都會算到他頭上。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自己還有大好的時光沒有享受,才不會為了兩個素不相識的女子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這絕不是開玩笑,作為下人,卻帶著主家公子去尋花問柳,蕭瀟能放過自己就怪了。
「今晚的消費我買單!」
蕭岩拒絕,朱九常再次拋出橄欖枝。
「幾百上千兩銀子的消費我又不是出不起!不去不去!」
說真的,朱九常這麼一說,蕭岩都想開口跟著他一起去了。
只是就像蕭岩自己說的,幾百上千兩的消費,他是出得起的,犯不著去冒險!
「不是……今晚蕭大哥在平康坊所有的消費我買單!」
見蕭岩有些鬆動,朱九常繼續努力,就像當初蕭岩忽悠他入股一樣!
「真的?」
這下蕭岩是真的意動了。
朱九常是家裡的獨苗,父親不在了,他母親對他可是寵愛得不行,平時又被蕭瀟管著,想來小金庫里有不少的存貨的。
「君子一言!」
說著朱九常伸出了手掌。
「駟馬難追!」
「啪~~」
兩隻手掌拍在一起,發出一聲響,接著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朝著外面走去!
華燈初上,平康坊內人來人往,正是一天夜生活的開始。
在長安城,為了城內治安的和諧穩定,每到夜晚,就會實行宵禁禁令,俗稱「夜禁」!
長安的宵禁,周而復始,只有上元節才會開放三天,讓萬民同樂!
每天一到入夜,承天門上的大鼓便會響起,繼而外郭城的六面街鼓承而振之。
八百聲鼓響之後,各個城門及坊市門都會關閉,禁止行人通行。
等到了五更,承天門上的大鼓會再次敲響,接著六街鼓響三千聲,宵禁解除,各城門和坊門相繼開啟,讓行人通行。
長安的宵禁也根據區域的重要程度而有不同的劃分。
比如朱雀大街等主幹道,就管得嚴厲,沒有官府特發的許可在晚上是不能在大街上行走的。
不然被京兆府的捕快或是金吾衛的兵士抓到了,輕則打一頓板子再投入京兆府大牢,重則直接當場杖斃!
而在各個坊市裡面,夜禁就相對鬆緩,只要是取得本地官府發放的證明,就可以在坊內自由行走。
就比如這平康坊,宵禁之後,才是它繁華的開始。
「大爺,進來玩玩呀!」
「今日剛到的新羅婢,晚了就沒有了……」
「怡紅樓頭牌新出場,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出了宣陽坊,隔著一條街,就是平康坊!
「小九,這個點離宵禁也不遠了……要不還是回去吧!」
兩人從國舅府出來,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平康坊。
夜幕降臨,平康坊內卻是人來人往,一片燈火通明。
走在大街上,看著形形色色往來不息的人群,蕭岩忍不住對朱九常說到。
現在他是有點後悔上了朱九常的賊船了,當時怎麼就沒有堅持住呢!
這裡離國舅府雖只有一街之隔,宵禁一到,今晚鐵定是回不去了!
「蕭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跟你說,這兩個坊的坊正我都打點好了……晚上會有人放我們出去,回到宣陽坊後我們從後門走,我的小斯留在那裡等著開門的!」
朱九常都計劃好了,要出來玩,肯定會違反宵禁。
作為富家子弟,自然是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再加上他自己也有爵位,又是國舅府的人,任誰見了都會給上幾分面子。
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適當通融一下也未嘗不可。
「好了,莫要猶豫了……前路漫漫,不知有多少如花似玉的女子等著我兩去一探究竟……遲了可就被別人摘走了!」
見蕭岩面露猶豫之色,朱九常伸手拉住蕭岩。
他自幼習武,蕭岩哪是他的對手,被他一拉,兩人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之中。
燈紅酒綠的生活,只留與佳人訴說。
再說蕭湘,與蕭岩他們分別,出了學堂,就徑直回自己的閨房。
主要是今天聽了蕭岩說的白蛇傳,故事裡的白娘子與許仙那盪氣迴腸的愛情故事讓她久久不能自已。
特別是蕭岩說的正是許仙與白娘子生死離別的時刻,更是讓她想得茶飯不思的!
「真是個臭石頭……又臭又硬!」
回到閨房,坐到繡床之上,蕭湘暗自惱怒蕭岩說故事不說完,讓自己心痒痒的!
可是再生氣,蕭岩還是那個樣子,任她說破天去,他就是油鹽不進,她也沒辦法。
把被子當做蕭岩,使勁拍了幾巴掌,一想起許仙與白娘子,不禁又惆悵起來。
神鬼故事她聽過不少,可蕭岩說的這白蛇傳,她卻聞所未聞。
蕭岩說這是發生在杭州的,杭州與揚州相隔不遠,她卻沒聽人說起過,想來是蕭岩自己現編的!
如此悽美的愛情故事,怎能讓它埋沒與時間的長河之中,它應該出現在悠悠眾口之中,廣為流傳。
「雷峰塔下,西子湖畔……」
心動不如行動,她立即站起來,走到桌案旁,鋪紙研磨,動筆寫了起來。
「湘兒呢?怎麼沒來吃飯?還有小九與蕭岩怎麼也沒來?」
飯桌上,只有蕭夫人與蕭瀟,蕭夫人不禁對蕭瀟問到。
「不知道啊!我剛從天合居那邊回來。」
聽見母親發問,蕭瀟忙叫下人過來詢問。
今天可是三人一起讀書的第一天,以他們三人的性格,到點了還沒來吃飯,怕不是因為調皮被先生處罰了。
她知道三人調皮,卻沒想到不是先生處罰他們,而是被氣走了。
「稟告大小姐,九公子與蕭大郎結伴出去了,二小姐從學堂出來就回自己的閨房,看樣子心情不大好!」
他們三人不過來吃飯,早就通知下人不給他們做飯了。
「二小姐怎麼了?」
聽到蕭瀟心情不好,蕭瀟不禁問到。
「這個……不知道,只是今日看二小姐面色憂鬱,行色匆忙……並無往日那般……那般活潑……」
那下人低著頭,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蕭瀟。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了解了因由,知道幾人不是因為被先生處罰而沒來吃飯,她也就放下了心。
隨手揮退下人,與蕭夫人開始用餐。
「我吩咐廚房做點你妹妹吃的……等下你去看看她……想來今日在課堂受了委屈,你們姐妹兩有共同的話題,多開導開導她!」
一邊吃飯,蕭夫人一邊對蕭瀟吩咐到。
對於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蕭湘來說,也許只有蕭瀟的責罰對她有用,以前還會來找蕭夫人訴苦,如今長大了,不好意思來了。
下人說她心情不好,也就只有在課堂上調皮,被先生責罰了,這個先生的脾性她有了解過,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了。
「好的娘親……我吃完就給她送去……」
對於蕭湘今日的反常,她也是非常在乎的。
對於蕭湘,她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什麼都要給她最好的。
府里自然不會有人找不自在去尋她的不開心,那麼也就是新來的先生了。
徐壽軌有才華是不假,為人卻很自負,一向看不起商賈之家,比之蕭岩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要讓蕭湘不開心,易如反掌。
待問了蕭湘,若真是如此,她不介意徐壽軌換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做官,這長安別的不多,文人才子多的是。
作為蕭家的當家人,就是有這種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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