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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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價會不會太高了?」梅苒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雖說古董無價,以後說不定有極大的升值空間,可這樣一個勉強還不能說得上是「稀世奇珍」的梅花花插競得了這樣的價格,實在讓她有些……
旁邊的男人笑笑,揉了揉她頭髮。
周圍爆發出掌聲,梅苒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忍不住湊了過去,他也遷就她傾靠過來,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物有所值。」
這梅花花插玉質晶瑩,形狀彎如弦月,觸感細潤,枝幹為形,覆兩枝梅花蜿蜒其上,一朵盛放一朵含苞,是茶玉中難得的俏色之作。
更重要的是,對他來說,從此有了一種獨特的意義。
不曾想,他和梅的淵源深厚至此。
幼時外公家的院落中就栽種了一樹寒梅,白雪撲簌撲簌壓枝的時候,那紅梅便迎風綻放,不是成片地開,而是一朵又一朵清妍高貴地獨自欲放。
他坐在窗前,聞著香風,喃喃默誦:「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數年後,他又與一位「梅」姓女子結緣,註定今生相纏不休。
想到這裡,傅時謹將手心裡那柔軟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些,梅苒偏過頭來看他一眼,一抹甜蜜的笑意從唇邊漫開。
不知不覺,拍賣會很快來到尾聲,主持人宣布開始,又掀起一番競價高c,梅夢然瞪得眼睛都有些酸脹,上下牙齒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地打著架,心裡的那份不甘和妒恨發酵得如同這世上最烈的酒,酸氣也「咕嚕咕嚕」從全身每個細胞里鑽出來。
梅、苒。
她恨不得將這兩個字一筆一划拆開,將最惡毒的詛咒灌進它們的骨血中,然後再重新組合起來。
梅夢然也記不清這份情緒因何而起,又何時濃烈如此,只能說這個女人太幸運又太出色了,由此越發襯托出她的不堪和卑微。
有的時候,一個人太優秀,對別人來說也是一種無聲的冒犯。
有人知道那種從來都被人壓一頭,仿佛永遠都無法翻身的感覺嗎?
她每夜都在溫習,像一場做不完的噩夢。
如果從沒有過奢想,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
老太太一直鼓勵、無條件支持著她,所以她那麼努力爬到更高的地方,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將自己看不順眼的人踩在腳下!
多可笑,如今她就像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躲在最不為人知的角落,見證著他們十里繁花盛放般的甜蜜。
上天怎麼可以這麼不公平?梅苒這樣的人,她已經得到了那麼多,為什麼還要給她一個這麼好的男人?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腰上又橫過來男人肥大的手掌,梅夢然猛地回過神,眼底的那份猙獰還來不及收回去,趙老闆差點被她嚇了一跳。
「寶貝兒,」他笑出一口黃牙,「想什麼呢?」
梅夢然噁心得簡直想吐,又礙於自己的身份在公共場合不好做什麼,她緊皺著眉頭將他扳在自己肩頭的手推開。
趙老闆好不容易才偷點香,先前以為只是玩欲拒還迎的把戲罷了,畢竟是有名氣的歌星嘛,可以理解,可多番不情願的推挪後他心裡也不樂意了,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臭x子,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知道我是誰嗎?」梅夢然冷笑。
趙老闆從鼻子發出一聲不滿的輕哼,「你以為,如果你不是梅夢然,有資格坐在這兒?」
一張邀請函換一夜溫柔鄉,雖然還沒兌現,但這樣的生意傻子才不做。
圈子裡玩這種女人的多了去,不過他倒是第一次嘗鮮,還是個軟硬不吃的主,怎麼都啃不進去。
「s市的梅家,聽說過嗎?」梅夢然故意誤導他,「現在當家的人是梅老太太,她……是我奶奶。」
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很矛盾,明明視為眼中釘的東西,可某些時候又不得已扯出來當充門面的華服,以此彰顯身份的高貴。
只是梅夢然太清楚,這華麗的背後,是一片虛假和蒼涼。
真正高貴的不是梅家,而是「梅鴻遠」三個字,可惜,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趙老闆是暴發戶,天降餡餅,還沒從狂喜中回過頭,人已帶著面色蠟黃的糟糠妻躋進了上流社會,可底子到底空虛,各方應酬逢迎未免有些捉襟見肘。
不過,這梅家倒是有所耳聞,尤其是梅鴻遠三個字更是如雷貫耳,這樣一來,趙老闆有些被唬住了,不禁後背冒冷汗。
很快,拍賣會就結束了,大家安靜地陸續離場,傅時謹和梅苒剛站起來,後面就傳來一道嬌俏的女聲,「苒苒姐。」
回頭只見梅夢然面露微笑地走了過來,「真的是你,真巧啊,我剛剛還以為認錯人了。」她朝傅時謹微頜首,「傅先生,又見面了。」
「傅先生,久仰久仰!」從梅夢然後面突然冒出一個矮胖男人,熱情地過來就要握他的手,傅時謹不動聲色地避開——他向來不喜歡和陌生人有太近的接觸。
趙老闆也有些尷尬,「嘿嘿」乾笑著,梅夢然惡狠狠瞪向他,目光帶著質問:不是讓你先走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樣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趙老闆向前一步,和梅夢然並肩站在一起,「然然,原來你和傅先生認識啊,之前怎麼不說呢?我早該過來打招呼的。」
傅時謹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神色依然清傲,只是那眸底似乎閃過一絲不悅。
那聲由別的男人口中出來的「ranran」無端讓他覺得不舒服。
趙老闆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視線落到梅苒身上,幾乎一瞬間目光就被點亮了起來。
他頓時覺得旁邊站著的這個女人被比了下去,這才是真的美人啊,瞧那晶瑩如玉般的肌膚,玲瓏有致的身材……咦?
趙老闆突然感覺到一股肅然的冷意撲面而來,他亂瞄的視線再也不敢造次,無措地垂手站立著。
「苒苒姐,」梅夢然又親昵地開口,「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你總不會因為這個不理我了吧?」
梅苒學不會她皮笑肉不笑這一套,剛想說什麼,又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時謹。」
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身灰色西裝,氣質看起來格外溫和,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舒服感覺。
「這位是?」他看了一眼梅苒,目露驚訝。
傅時謹笑了笑,牽過她的手,「我的未婚妻,梅苒。」
「這位是樟叔。」
梅苒的思緒還纏繞在「未婚妻」三個字上,她怔了一會兒,才軟軟地跟著喊了一聲。
樟叔朗聲大笑,「好小子,什麼時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梅苒?」他又琢磨了一下,立刻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哎!之前你父親還跟我提過,說你第一次來拍賣會讓我多關照一下,這不我一忙起來就忘了,真是對不住啊!」
梅苒這才反應過來站在眼前的這個平易近人的男人是這次拍賣會的主辦方、也就是富恩拍賣公司的負責人劉樟,連忙說,「沒事。」
「不過,得虧我忘了,」樟叔的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幾下,「要不跑來當這大燈泡,也未免不識趣了些。」
他身上沒有大部分有錢人慣擺的架子,給人的感覺反而更像一個和藹的長輩,談吐幽默,梅苒也跟著笑起來。
被當背景晾在一邊的梅夢然在聽到「未婚妻」那會兒指甲就掐進了手心,可心裡越是翻天覆地,她臉上越是要露出優雅的笑容來。
站她旁邊的趙老闆臉色也很不好看,敢情這位才是梅家的千金,自己帶來的這個是冒牌貨,他也是神經粗大發了,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堂堂梅家人怎麼會要靠他……
剛出門,他就用力推了梅夢然一把,啐了一口,「臭不要臉的,把老子騙得團團轉!」
梅夢然一個不慎就跌倒在地上,手心也擦破了幾塊皮,她剛想破口大罵,只見過往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眼光,雖然這裡禁止拍照,但大庭廣眾下她還真丟不起這個臉。
趙老闆罵罵咧咧地走遠了,她也站起來,像一隻高傲的孔雀般走了出去。
***
「在想什麼?」
梅苒咬著銀色細叉,目光柔轉,「剛剛你為什麼說……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他將切好的牛肉放到她前面,微微揚起眉問,「你以為在你對我做了……那些事以後,還能逃得掉嗎?」
這麼大一頂高帽扣下來,驚得梅苒睫毛輕顫了幾下,抖落大片緋色均勻地鋪在兩頰邊,「所以,這是你已經跟我求過婚的意思?還是……」她想到某個可能性,忍住笑意,「你在暗示,求婚也要我來?」
男人唇邊隱隱勾出一片春`色,很認真地看著她,「這個倒不用。」
他語氣稍頓,「不過,你從現在開始應該要準備好。」
梅苒喝了一口紅酒,下意識問,「準備什麼?」
「準備應對我可能隨時隨地會提出來的求婚。」
隨時隨地?怎麼可能,不過跟她開玩笑而已,他傅時謹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求婚,當然要經過精心策劃才能進行。
從餐廳吃完飯出來,兩人牽著手,沐著微涼的晚風,沿河堤慢慢散步。
走著走著,天突然飄起了小雨,他們走進一個附近的商場,順便逛了起來。
在男裝部,梅苒的視線一下子就被一件深灰色的薄外套吸引了過去。
「試試?」
傅時謹是天生的衣架子,身材比例極好,這件外套穿在身上,更顯得英氣逼人。梅苒幫他把領子整理好,「真好看。」
一旁的導購小姐適時地插話,「先生,您太太的眼光真好,這是我們秋季時裝發布會推出的主打款……」
男人被她口中的「太太」二字取悅,薄唇微抿笑道,「傅太太,是人好看,還是衣服好看?」
梅苒稍稍紅了臉,「你好看。」
傅時謹聽得了滿意的答案,直接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他是越來越喜歡和她親近了,甚至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只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屬於他的!
還有外人在呢。
「那就要這件了。」
梅苒連忙阻止,重新遞上自己的卡,「用我的。」
他很快會意,「好。」
這是她買給他的衣服。
刷完卡後,梅苒慢慢簽上自己的名字,他就站在身後看著她寫,一顆心忽然柔軟得一塌糊塗。
司機打電話說已經到了,所以兩人沒有繼續逛下去,直接坐車回了酒店。
一關上門,放下東西後,他就壓著她在沙發上親。
長長的熱吻過後,梅苒輕輕地喘息著,見男人眼底暗潮依然翻滾,她連忙坐到另一張沙發上。
傅時謹不由得好笑,「怕我吃了你?」
她緩緩平復著呼吸,似乎做了某個決定,又朝他走過去,「傅時謹。」
「嗯?」他在燈下看她,眸色深沉。
「後天余爺爺八十大壽,你和我一起去濱南吧,」梅苒走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她的聲音柔得如同雨後的青山般,「到時我爸爸也會去。」
男人突然伸手扶住她的細腰,壓著她靠近自己,然後夾在修長有力的雙腿間,大手緩緩地在她腰臀那處不輕不重地按著,他笑得別有暗示意味,「這是打算把我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