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回擊開始。
柯怡因為一邊要準備註冊設計師事務所,一邊要準備回擊網上的傳言,所以忙得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很快就振作起來,恢復到了平時精明能幹的樣子。
這幾天,邊冊直接帶著金坷垃住到了她家。
小奶狗被送走後,金坷垃鬧了好幾天的脾氣,東西也不肯吃,要不是柯怡攔著,差點挨邊冊一頓揍。
在那之後,它就乖了,而且有越來越黏柯怡的趨勢。
「不休息一會兒?」
柯怡已經抱著電腦在沙發上坐了一上午了。
把金坷垃趕進臥室關上門後,邊冊從她身旁抱住了她的腰,頭靠在她的頸間,一邊說話一邊還要去搶她的電腦。
註冊設計師事務所雖然門坎不高,但是很煩瑣。柯怡眼疾手快地抱住了電腦,也不抬頭看他。
這兩天沒有出門,她連妝都沒化,為了眼睛舒服還戴了一副框架眼鏡。現在已經是八月了,天氣炎熱,她上身穿了件緊身吊帶,下身穿了條舒適的灰色運動褲,而長發則被她用一支鉛筆插了起來。嚴謹的框架眼鏡、隨意而清涼舒適的穿著,還有耳邊鬆散下來的頭髮讓她介於不修邊幅與往日的精緻之間,微微皺眉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很專業,帶著一種平日裡沒有的禁慾氣質。
這種不常見的氣質加上深色吊帶勾勒出的身體曲線,讓邊冊在被冷落後仍然有很大的耐心和興致。
他越來越過分,柯怡終於忍不住了。
「別鬧!」她拍掉了他的手。
邊冊趁機拿走她的電腦放在了茶几上。
柯怡彎腰伸手去拿,卻被他摟著腰抱進了懷裡。
「是你讓我自立門戶,讓我反擊的,我現在有那麼多事要做,你卻來鬧我。」柯怡一邊掙扎一邊說。
「就不知道找我幫忙?」邊冊從後面抱著她,懲罰性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柯怡想過找他幫忙,可是又想到他不在這個圈子裡,就沒有開口。
邊冊沒有等她回答,繼續說:「你現在要回擊,得先把最先黑你的媒體爆出來,然後想辦法找建築評論人中肯地對你的設計進行評價,在大家意識到事情跟他們原來想的不一樣的時候,你再站出來,宣布成立設計師事務所,用能力說話。」他似乎早就有了這些規劃。從建議她自立門戶開始,他就一步步引導著她反擊。
「我也是這麼想的。」發現他的想法跟自己的規劃一樣,這種默契讓柯怡欣喜。
邊冊勾起了唇:「其他的不說,媒體這邊我可以幫你搞定,而且已經有眉目了。」以他的脾氣,絕對不會吃虧,更捨不得看著自己的女人吃虧。其實他有更激烈的方法立即還擊,可是關係到柯怡,只能放慢節奏。
原來他都想到了。
這像是他的性格,骨子裡帶著大老爺們的傲氣,從來不屑於把自己做的事掛在嘴邊,一直都是不動聲色的。但他也不是那種喜歡默默付出的男人,有合適的契機,他會說出來。
比如現在就是個最合適不過的時候。
柯怡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他漫不經心的聲音擊中。
「正好我對網上的那些媒體不熟,那這件事就靠你幫我了。」
「妥。除了這件事以外,我還有一件事要說。」在柯怡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邊冊在她耳邊一本正經地低聲說。
柯怡以為他要說什么正事,還朝後貼了貼,卻猝不及防地被他放倒在了沙發上,隨後眼前一暗。
強勢的動作讓她驚叫了一聲。
「我還要說的就是……」邊冊拖長了語調,氣息噴灑在她的脖子上,「你天天穿這麼清涼在我面前招我,又不搭理我,不是在折磨我嗎?」
誰招他了?
柯怡的臉紅了起來,罵了句:「流氓!」憤怒的語氣里卻帶著甜蜜。
夏日天氣晴好。
把柯怡鬧得面紅耳赤,呼吸急促,邊冊起來準備去拉窗簾。無意間回頭,看見明媚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把她的皮膚照得更加白皙,白得會發光一樣,他的眼底暗了暗,喉結滾動。
窗簾被拉上,屋子裡頓時像他的眸子一樣幽暗。
他回身走向沙發,把她垂下的手臂拉了回去,手指插入她的掌中,與她十指相扣。
空調不斷工作著,屋子裡的溫度卻越來越高。很快,他們兩個身上就都是汗了,分不清是誰的。
在柯怡跟邊冊的戀情曝光後,最早在網上開扒柯怡的是一個叫「圈內班長」的自媒體人。他專注於爆料各種娛樂圈八卦,被他曝光戀情、隱婚、出軌的藝人不在少數,粉絲很多,影響力很大。
但是這個「圈內班長」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別人曝光。
這是繼柯怡跟邊冊的戀情之後,又一件引起了廣泛關注的八卦。
早已消失在公眾視線之中的過氣女演員夏至貝發了一篇文章爆出了「圈內班長」的黑料。
三年前,夏至貝以一部偶像劇出道,正在上升期的時候,忽然被爆出深夜進了同劇組某著名已婚男演員的房間。該已婚男演員的妻子也是圈內人,是大家眼中的模範夫妻。
夏至貝小三插足,惹惱了觀眾。觀眾開始抵制她,就這樣,她失去了資源,慢慢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里。
這件事最初的爆料者就是「圈內班長」。
現在,夏至貝站出來說自己是被誣陷的,她發出了當時跟「圈內班長」的聊天記錄。當時,「圈內班長」告訴夏至貝有同期的女演員想黑她,然後以此為要挾,提出了約炮要求,說如果她答應了,他就拒絕那個女演員。
那時候夏至貝拒絕了。「圈內班長」被惹怒,放話說會讓她在娛樂圈混不下去,後來就有了「夏至貝第三者插足」的事情。
直到夏至貝出來發文章,大家才意識到她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有人相信了她的話,開始罵「圈內班長」,也有人懷疑夏至貝為什麼不當時就站出來曝光他,這件事就引起了很大的關注,很快就上了熱搜。
夏至貝的事情好像成了導火線,緊接著,陸陸續續有自媒體人和八卦博主發出了「圈內班長」的黑料,說他威脅剛出道的女星跟自己發生不正當關係,昧著良心收錢製造假八卦等等。
這件事持續升溫,在網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甚至一些曾經被他黑過、現在依然當紅的藝人也站出來抨擊了他。
到這裡,「圈內班長」收錢發假八卦、威脅女星的事情基本上得到了證實。
還有人細數了被他無辜地黑過的人,其中就包括柯怡。
「他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柯怡看著一篇篇爆料,感嘆地問邊冊。這件事在網上引發的熱議遠比她當時的情況嚴重的多。
她知道這次「圈內班長」事件的幕後推動人是邊冊,為了這件事他忙了好多天了。
邊冊拿著手機,手上回復消息的動作沒有停,語氣裡帶著一絲輕蔑的笑意,說:「夏至貝這件事不是真的,但是他確實收過錢,也黑過不少藝人。」
柯怡這才發現事情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這麼簡單。
「所以說夏至貝真的是小三?」看到夏至貝的事情的時候她還很感觸,覺得一個女星的前途就這麼被毀了,誰知道事實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邊冊點了點頭。於他而言,夏至貝只不過是個小人物,只是他一手操控的這場輿論里的一個導火線。
很快,柯怡就想清楚了。怪不得這件事疑點這麼多,怪不得夏至貝當時不站出來,偏偏要在三年後才說出真相。原來不是當時大家不理智不聽她澄清,而是這件事本來就是事實。
「所以你買通了她,讓她站出來誣陷『圈內班長』?」她沒想到邊冊會想到這樣的方法,估計「圈內班長」已經憋屈死了。
「人是秦放推薦給我的。」邊冊回答得漫不經心,「並沒有金錢交易。她一直還想再回娛樂圈,這件事正好是個契機,我們是雙贏。」
柯怡對夏至貝的好感一下子降到了零,笑了笑說:「這樣的人再回到娛樂圈,簡直是撿到了大便宜。」
近期受到冷落的金坷垃趴在「爸爸」腳邊,不停地用腦袋拱著他的腿吸引他的注意力。
邊冊放下手機,摸了摸它的腦袋,拿起它的玩具陪它玩了起來,嘴裡說:「她把娛樂圈想得太簡單了。這幾年出來的小花很多,資源爭搶也很厲害。她消失在觀眾視線里兩年多,想回來也沒那麼容易,頂多幾個月的時間,她就又要被遺忘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她想翻身,根本不可能。」
「沒想到你對這些這麼了解。」
察覺到柯怡的語氣變了,邊冊抬起頭問:「又在想什麼?」
柯怡只是突然想起了網上他的那個「太太團」而已,自從戀情被曝光以來,她每天沒少收到他「太太團」的問候,可見他受女人的喜歡程度。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自從陪跑認識他開始,她居然沒在他身邊見過什么女人。要知道,以他各方面的條件,沒有女人前赴後繼地貼上來是不可能的。
「你都沒跟我說過,你以前有沒有女朋友?有幾個?」她假裝隨意地提起。
邊冊把玩具丟給了金坷垃讓它自己玩,隨後坐直了身體仔細看著她,眼睛裡帶著濃郁的興致問:「你很想知道嗎?」
柯怡回答說:「只是隨意問問。」
聽到他調侃的笑聲,意識到自己裝得不太高明,她生氣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問:「你說不說?」
邊冊被掐,但眉頭也不皺一下,說:「高中的時候那種過家家的算嗎?」
柯怡懷疑地說:「之後你都沒有談過女朋友?」
「沒有。後來我就去當兵了,幾乎每天都在訓練。」
柯怡幾乎可以想像出他以前認真上進的樣子,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即使不是學霸,成績也一定很好,再加上長得英俊又高,一定是很多女生偷偷喜歡的類型。
邊冊又補充說:「當然,也是因為沒碰到喜歡的。」
「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
「我喜歡的只有你。」
柯怡被他突如其來的情話弄得臉紅了,拿起沙發上的一個抱枕砸到他懷裡,說:「你就這麼不正經地哄我吧。」
邊冊笑著把她和抱枕一起摟進了懷裡,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說:「如果前兩次在瓷都和鳳凰相遇的時候,能多一點接觸,我一定早就跟你談戀愛了。」
於千萬人之中相遇兩次,也是匆匆錯過兩次,現在想想有些後怕,如果沒有第三次的相遇,就是真的錯過了。
柯怡被他哄得心裡很甜,正當她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享受著這樣的溫存的時候,邊冊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手機,放開她站了起來。
見他拿車鑰匙,柯怡問:「你要出去?」
「這兩天有點事情,你明天去S大找你的導師我就不跟你去了。金坷垃我也先帶回去了,省得在這裡打擾你。」說著,他朝金坷垃招了招手說:「回家了。」
金坷垃十分聽「爸爸」的話,立即不玩了,叼著玩具跟上了他。
柯怡點了點頭說:「我自己去找何教授就行了,你去忙吧。」這幾天邊冊的手機經常響,看起來很忙的樣子。一開始她以為他是在忙「圈內班長」的事情,但是現在「圈內班長」已經翻不了身,不需要人為地進行後續引導,大家已經開始自發地抵制他了,照道理來說,他應該沒有這麼忙了。
而且,他這次居然把金坷垃也帶走了,說明至少未來兩三天不會住在她這裡了,她隱約覺得他在忙的不是這件事。
在跟何教授約好的這天,柯怡先去找了宋泊遠。畢業後,宋泊遠選擇搞學術,留在了S大。他的成績很好,爭取到了碩博連讀的機會,繼續跟著何教授。
在聽柯怡說了自己的情況後,宋泊遠推了推眼鏡,欣慰地說:「看你現在的狀態不錯,我們終於放心了。」
大學從來都是以宿舍而不是以班級為活動群體的地方,他們七個人畢業設計的時候都選了何教授,就被分成了一個組。畢業設計的日夜顛倒讓他們七個意外地在大學最後一年收穫了深厚的友情。
感受到他的關心,柯怡的心裡很暖,說:「現在我有事情要麻煩你跟何教授幫忙。」
「你出事後,教授一直很擔心你。他想幫你,但是你沒來找他,所以他也不知道你的打算。今天你來教授會很高興的。」說著,宋泊遠看了眼表說,「教授應該下課了,我們過去吧。」
何教授就在他們以前做畢業設計的工作室等他們。
看到柯怡,何教授臉上露出了笑容。
相互問候之後,何教授問:「聽泊遠說你打算自己成立設計師事務所?」
柯怡點了點頭,在何教授面前,她也不敢說大話:「是在準備,但是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應該沒那麼快。」
「你的性格啊,不適合在公司里給人做事。這個圈子裡有成就的女性太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很多,很多女性設計師都會選擇自己成立設計師事務所,就像泰勒女士一樣。現在你的想法和思路都很成熟了,可以嘗試著獨立了。」
提起泰勒,柯怡有些灰心。
泰勒女士一直是她的偶像,在合作的項目被取消後,她發過許多郵件給泰勒女士的郵箱,解釋國內的傳聞,可是一封封郵件都像石沉大海,沒有得到過回復。就像南封說的一樣,泰勒女士對她很失望、很生氣。
何教授也聽說了泰勒女士的事,嘆了口氣,說:「不過,要建立設計師事務所,你遇到的困難不會少,要做好心理準備。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你可以找我,也可以找孫羽先他們。大學裡的同學,畢業後在一個行業,就是要相互扶持的。」
柯怡的心安了不少,也很感動。從她跟邊冊的戀情曝光開始到現在,何教授始終沒有問過她跟邊冊的事情。好像在他眼裡,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不是影響到她的根源問題。
其實對於學生情感上的事情,何教授一直都是很開明的。
畢業設計選導師的時候,柯怡剛跟陸隱分手。那時候的她沒經歷過什麼挫折,一次分手就讓她幾乎萬念俱灰,所以她是隨意選的畢設導師。
畢設剛開始的時候,她也不怎麼上心,也不積極。連能不能畢業都不在意了,她又怎麼會在意畢業設計?
因為消極,她還被顧夕針對過,被楊聰孤立過。不過組長孫羽先很負責,雖然她不積極,但是通知事情的時候從來不會漏掉她,而且盧雯雯又很熱心,柯怡看著大家把本該是她的工作給分擔掉了,漸漸心生愧疚。
再加上何教授的鼓勵,她慢慢振作起來,做畢業設計的這一年也是她學到最多的一年。
「其實教授,我確實是有事想麻煩你幫忙。」柯怡說,「那時候有幾個評論人批判我的作品。你認識的人多,有沒有能夠寫一些比較公正的評論的人?」她需要一些圈內有點影響力的人站出來中肯地評價她,不需要大張旗鼓地炒作讓所有人看到,她只是希望行業內的人可以看到。
何教授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這事我讓泊遠去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你是我的學生,你有什麼樣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怎麼能讓那幾個人隨便批判!」
宋泊遠點了點頭,說:「放心吧教授,這事我去聯繫。」
何教授又叮囑說:「你以我的名義去找郭老,不,我自己去吧。他說幾句話比誰都管用。」
他口中的郭老是國內頂尖的建築、雕塑、裝置藝術大師,在國內的藝術領域有非常大的影響力,在國際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郭老跟何教授是同學,年輕的時候一起去英國留的學,可以說是很早的一批留洋學藝術的人。現在國內頂尖的大師,不管是繪畫的、做雕塑的還是做建築的,要是去查一查經歷,就會發現都是那一批留學生,他們都是同窗。
他們回國後,郭老搞起了實踐,而何教授更喜歡學術,就去了大學裡教書,把西方學院派的思想和先進的設計理念帶進了藝術剛剛起步的國內。
柯怡沒想到能請動郭老幫自己說話,心中激動,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何教授才好。
從工作室出來後,宋泊遠請柯怡在S大的食堂吃了頓飯。
自從畢業後就很少來S大,再次吃到食堂的飯,她還是很懷念的。
巧的是,他們在出食堂的時候遇到了陸隱和徐為。
柯怡畢業後不來S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怕遇見陸隱,怕遇見知道他們過去的同學,卻沒想到難得來這麼一次就遇上了。
「這麼巧啊。」她笑了笑。
「是啊,柯怡,你怎麼來學校了?」徐為似乎很興奮。
「有點事情,就回來了。」柯怡無意地看了陸隱一眼,發現陸隱正看著自己。
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宋泊遠尷尬地推了推眼鏡。
柯怡輕輕嘆了口氣說:「陸隱,我們談談吧。」她一直沒有把陸隱給自己發消息的事情告訴邊冊。邊冊對陸陽的事情一直難以釋懷,她不想陸隱的出現影響他。
雖然陸隱給她發消息的頻率不高,但始終是會對他們造成困擾的。
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陸隱像是知道柯怡要說什麼,眉頭皺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宋泊遠知道柯怡以前跟陸隱的糾葛,也知道她現在跟邊冊的事情。他點了點頭說:「好,你的事情,我有消息了再告訴你。」
徐為當然也識趣地走了。
站在食堂門口,打扮精緻的柯怡和外表陽光帥氣卻給人一種冷然的陸隱站在一起,引得S大的學生們頻頻注目。尤其是女生們的目光,一直在陸隱的身上。
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優秀的男人,有著優秀的外表和優秀的工作。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他們來到了學校里的貨櫃咖啡館。
貨櫃咖啡館是近一年才興起的,很有格調。S大的貨櫃咖啡館是何教授帶著幾個研究生和本科生一起做的。
「聽說你離職了?」
面對他的關心,柯怡的心情很複雜。他把握得剛好的態度讓她不至於煩躁,卻也讓她高興不起來。
她點了點頭說:「我打算自己成立設計師事務所。」
「最近我們學院跟外面合作的航天航空科普展覽館正在徵集設計方案,如果你成立了設計師事務所,也可以參加。我是航天學院這邊的負責人之一,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我。」
「你也參與了這個項目?」柯怡驚訝地問。
其實在離職前幾天,她一直在做這個項目的前期資料和素材都已經整理好了,心裡也有了個初步的思路了,不過因為離職只好放下。
陸隱沒想到她知道這個項目,繼續說:「給設計單位提供的一些航天航空方面的資料就是我跟幾個同學整理的。最後展覽館建成,裡面科普的內容也會由我們學院把關。」
「我知道了,謝謝。」柯怡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距離設計徵集的截止日期還有很久,她或許可以重新撿起來做。
展覽館的事說完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前男友的回心轉意,並沒有讓柯怡產生揚眉吐氣的暢快,而是深深的無力和困擾。
她的態度已經再明顯不過,他們回不到過去的。
忽然,陸隱問:「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嗎?」
「陸隱,」柯怡很久沒有這麼鄭重地喊過他的名字了,「當年的事情我聽說了,並不能怪邊冊,誰都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說起這件事情,陸隱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反感,呼吸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平靜。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冷意問:「他讓你來說的?」
柯怡氣得噎住,否認:「沒有!」
陸隱的神色緩和了一些說:「柯怡,這件事你不要管了。」
既然這樣,她也沒什麼別的好說的了。
柯怡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說:「以前的事情我已經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我雖然釋懷了,但不代表能重新接納你做朋友。你以後不要再發消息給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她離開,陸隱的眼中閃過沉痛和後悔。
所有人都是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的,而他,終於自食苦果。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郭老的一篇名叫《當代新銳女設計師的崛起》里提到了許多國內有所成就的女設計師,其中就包括柯怡。這篇文章一出來就引起了大家的關注。隨後,一些專業雜誌就跟著風向做了一期當代新銳女設計師的專題,對郭老文章里提到的各行各業的女性設計師進行了專訪。
柯怡因為之前的八卦,在這些女性設計師里話題度是最高的,想要採訪她的人很多。
她對各家雜誌社和自媒體進行了評估,最終答應了比較權威又嚴謹的兩家的採訪。
要準備註冊事務所的文件材料,準備採訪,還要尋找客戶,柯怡有時候甚至比工作的時候還要忙。可是她沒想到邊冊比她更忙,每次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都是講幾句就匆匆掛掉。
「我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面了,你最近在忙什麼?」
「想我了?」電話里,邊冊的語氣帶著一絲慣有的漫不經心,「採訪準備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
柯怡不想讓他轉移話題,正要把話題繞回去的時候,就聽他匆忙地說:「我還有事先掛了,下次再打給你。」
柯怡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可是聽到電話里的忙音,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覺得他不想見她。
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證實。
宋泊遠打電話告訴她,在S大航天院附近見到了邊冊和陸隱。
他們兩個為什麼會在一起?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只有一種可能。
如果陸隱開口讓邊冊離開她,以邊冊敢擔當的性格以及對陸家的愧疚,很可能是會答應的,所以他才開始躲著她。
想到這裡,柯怡坐不住了,立即就給邊冊打電話,可是電話沒人接。
心中的預感好像成了真,她覺得很不安,決定明天做完採訪就直接找去他家問個清楚。
第二天是個陰天,氣溫沒那麼熱。
柯怡跟雜誌社的採訪約在了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裡,來採訪她的是一個看起來很隨和的女編輯。
「柯小姐,郭老的文章里提到了你,把你列為當代正在崛起的新銳女設計師之一,你覺得當代建築設計最重要的是什麼?」
「不光是建築設計,所有的設計都是在為人類服務,為了改變生活。所以說最重要的就是以人為核心,把人的體驗、感官作為設計的一個參考和重點。」柯怡回答得很從容。
一些專業問題問完之後,編輯把話題轉向了她的生活,問:「柯小姐,前段時間你跟邊冊的戀情曝光後在網上產生了熱議,在某些人的惡意引導下,大家對你產生了很多誤解,甚至有很多謾罵,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邊先生一直是話題人物,和這樣的話題人物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有壓力呢?」
柯怡笑了笑說:「這些謾罵和誤解來源於大家對女性設計師根深蒂固的印象,覺得女性不能做設計,跟他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與其說跟他在一起對我在事業上來說是一種阻力和壓力,不如說是一種鼓勵,鼓勵我變得更好。在之前的低谷期,他給了我很大的支持,也是他提議我成立設計師事務所。」
同為女性,雜誌編輯在有些方便很有共鳴,不由得點頭。隨後,她說:「看來邊先生並不像網上傳言的那樣。」
「是的。他雖然給人一種狂妄、不好相處的感覺,但實際上他很善良細心。怎麼說呢,就像是內心深處住著——天使,對,就是這樣。」提起邊冊,柯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溫柔。她想讓大家對邊冊改觀,這樣的男人不應該被誤解。
她的這個比喻把採訪的編輯逗笑了。
無論如何她也沒有辦法把囂張到不近人情的邊冊把天使聯繫到一起。
「那麼柯小姐,我能不能私下裡問你個問題?不寫到採訪里的那種。」
柯怡點了點頭。
編輯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問:「看得出來邊先生特別喜歡金坷垃,你覺得他是更喜歡你一點,還是更喜歡它一點?」
柯怡被她問笑了,同時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她該回答是自己還是金坷垃?不管怎麼回答,她都是把自己跟一條金毛放在了對等的位置上了。
最後她想了想回答:「金坷垃是我們倆的兒子。」
「我可以把這個問題也寫進雜誌里嗎?」
「可以。」
結束後走出咖啡廳,柯怡拿出手機,看到上面有一個未接來電,是陌生號碼。
最近她聯繫的客戶很多,害怕是什麼客戶的電話漏接了,準備打回去,就在這時,電話又來了。
「您好,我是柯怡。」
「柯小姐你好,我想跟你聊一聊。」是一個中年女聲,語氣說不上友好,「我是邊冊的母親。」
最後幾個字讓柯怡頓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邊冊的母親來S市了?要見自己?
她不好拒絕,只能答應。
約好了見面的地點和時間後,她掛了電話走向停車場。
邊太太定的地方有點遠,靠近城郊。她們約在一個小時後,剛剛好夠她從市里開車過去,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路上,她想打電話給邊冊問問是什麼情況,可是想起電話裡邊太太冷淡的語氣,她決定先不打了。
自從接了電話,她的心就跳得飛快。毫無準備忽然要見邊冊的母親,她有些緊張,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到了約定的茶館,柯怡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邊太太。
邊太太的身材很纖細,打扮得不是很華麗,但是氣質很沉穩,無形之中就給人一種壓力。
柯怡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露出平時見客戶時的微笑:「邊太太您好,我是柯怡。」
邊太太放下杯子,抬起頭看了看她說:「坐吧。」
柯怡自認為講了那麼多方案、見過的重量級客戶也不少,也算是能撐住大場面了,可是感覺到邊太太在打量自己,她還是感覺到了緊張。
因為今天參加採訪,還要拍照片,所以柯怡打扮得精緻。白色的襯衫和卡其色的裙子讓她看起來有一種專業的氣質,清淡的妝容很提氣色,是那種沒有攻擊性的好看,很容易給人好感。
邊太太也沒想到看到的柯怡是這樣的,即使第一印象還不錯,她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來意,說:「柯小姐,你跟邊冊的事情我在網上都看到了。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你們不合適。」
柯怡早就預感到邊太太單獨找自己絕對是來者不善,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是當聽到她說他們不合適的時候,她臉上還是有一絲黯然。
她慢慢收起臉上那見客戶時的標準笑容,平靜地問:「邊太太,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他們哪裡不合適了?
邊太太也不驚訝她這樣問,一番說辭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開口說:「他跟你見過的那些富二代不一樣,你跟他相處過就知道,他不像你想的那樣會玩,甚至有些無聊。以你的條件,你可以找到更有趣的、條件也不差的男人。」
聽到這裡,柯怡發現邊太太相信了網上的那些傳言,對她產生了誤解,認為她接近邊冊是為了上位,為了錢。
恐怕她現在解釋,邊太太也不會相信。
「我不認為他無趣,網上給他的標籤都只是他的表面。」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問,「邊太太,你看過S市那個項目的方案嗎?有沒有去過現場?」
「方案我看過了,現場還沒來得及去。」邊冊拍板定了柯怡的方案後,公司的管理把方案送到了邊先生和邊太太那裡讓他們親自看過。起初看到方案的時候,他們夫婦都很滿意。但是知道了那些傳聞後,邊太太就覺得這份方案不可信了。畢竟現在找槍手的這麼多,草包也能被包裝成大師。
柯怡向邊太太發出了邀請說:「這個項目雖然現在已經跟我沒關係了,但是前期一直是我在負責,邊太太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工地看一看?」
邊太太本來是不太願意的。
可柯怡忽然不再放低姿態,以一種自信而專業的口吻說:「邊太太難道不想聽設計那片公共區域的設計師聊聊想法?我已經離開那家公司了,這個項目也已經由其他人接手,以後邊太太或許永遠沒機會想到這些了。」
說起這些,她的眼睛明亮起來,一身溫柔的打扮遮掩不了她的光芒。
這時,她跟邊太太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的。她是個設計師,而不是被邊太太勸著離開他兒子的女人。
邊太太忽然放下了茶杯,茶杯磕碰到桌面的聲音清脆短促。
「好,我跟你去。」
那座剛剛開始進入施工階段的商業綜合體也在靠近城郊的地方,走環城高架很快。
柯怡自己開了車,在邊太太的車前面帶路。
一般的商業綜合體都會選在繁華的地段或者附近有許多居民區的地方,而這片商業區的選址很大膽,選在了還沒開發的靠近城郊的地方,唯一的優點是生態環境好。
這對設計來說也是一次挑戰。
當時柯怡給了它一個主題:營造一個更加舒適的小市中心。
沒有客流,沒有人氣,那就靠她的設計、靠甲方後期的運營來吸引客流。
隨著未來S市的發展,軌道交通會遍布整個城市包括城郊,那時候城區的範圍就會擴大,現在的城郊將不是城郊。小市中心的出現會讓市民不再往擁堵的市中心擠,而是選擇更加舒適的城郊。有了客流,這片地區就會活躍起來,到時候選擇住在附近的人會越來越多,當然,隨之而來的是房價的上漲。
柯怡之前來過工地好幾次,一些工人認識她。
笑著打過招呼,她戴上一頂安全帽,隨後拿了一頂給邊太太。
都是為了安全著想,邊太太也沒有拒絕。
「現在才開始打地基,看不出來什麼。」柯怡一邊走一邊講,「這一片地方的生態環境很好,未來主打的也會是良好的生態環境,我所設計的這片商業中心整體是敞開式的,希望能為這片地區、為S市提供一個很好的公共區域,做到融入周邊,不進行破壞,保持環境的可持續發展。」
邊太太一開始表情冷漠,可是漸漸地也認真起來,甚至還會提出一些問題和疑惑。
有些是柯怡特意那樣設計的,而有的只是她設計時的習慣。
沒有人是住在另一個人的腦子裡的,所以即使對圖紙再熟悉,別人可能還是沒有辦法發現一些細節。
那些都是設計師細膩的心思或者有趣的喜好。
比如柯怡會在每個設計里都加入一點不影響整體設計的馬賽克拼貼,這些不起眼的馬賽克拼貼沒有什麼特殊的設計含義,她只是想留下一點她個人的標記,像是「彩蛋」一樣的存在。她這個習慣不為人知,到現在也只有南封知道。
馬賽克碎片拼貼也是致敬她很喜歡的西班牙建築師安東尼奧?高迪,塑性建築流派的代表人物。
有人說,設計師的思想就像星空一樣,複雜又璀璨。
「柯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你。」
忽然出現的聲音讓柯怡停了下來。來前公司的工地上被前同事發現了還是有些尷尬的,尤其好巧不巧她碰上的還是邱別。要知道,設計負責的是前期,來工地的次數很少的,這麼巧就碰上了,真的是冤家路窄。
「這位是——邊太太吧?」邱別笑著朝邊太太伸出了手說,「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您好,我是現在負責這個項目的設計師,也是公司的設計總監邱別。」
「你好。」邊太太笑了笑伸出了手。
柯怡站在兩人旁邊,看著他們的手禮節性地握在了一起。
邱別笑得很謙和,問:「邊太太看過工地了嗎?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我可以給你一一解釋。」
「好啊。」邊太太沒有拒絕。
這時,邱別看向柯怡,語氣和善地說:「柯小姐,你雖然參加過這個項目,但是已經離開公司了。工地很危險,你這麼進來不太合適,為了你的安全,下次還是不要隨便進來了。」
柯怡看到了邱別臉上得意的笑容,這種趾高氣揚,小人得志,拿著她爭取來的項目在這裡炫耀,還要趕她走的樣子太氣人了。
她一直是個很要面子的人,既然決定離開一個地方就再也不會有回去的打算。要不是為了邊太太,她是絕對不會再來這片工地的。
該跟邊太太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柯怡不想再留下來看邱別的臉色,更不想被以前的同事看笑話。
即使生氣,她臉上依舊保持著比邱別還要完美的笑容。她對邊太太說:「邊太太,我希望今天之後你能對我重新進行評估,我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你之前提出的要求我也很難答應,抱歉。」因為有別人在,她說得很隱晦。
「你回去吧。」邊太太並沒有表態,顯得很高深。
柯怡有些泄氣。
中午採訪結束,她就直接趕到了城郊,後來又來了工地,到現在午飯也沒吃。回去的路上,她開著車在高架上,委屈得想哭。
另一邊,工地上。
邊太太聽邱別說了一些,就興致缺缺地說累了。
很多時候有對比才能體現出好壞。
正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車子的速度有點快,揚起了很大的塵土,最後剛剛好停在了她的面前。
「聽說你去見她了?人呢?」邊冊的語氣並不好。
邊太太也不在意,她平靜地點了點頭說:「是見過了,人剛回去。」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人不錯。」這樣的評價表示了她的肯定,也給人一種她沒有為難過柯怡的錯覺。
邊冊輕笑了一聲,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隨後,他收起了眼中的漫不經心,看著邊太太說:「媽,我想跟你要一樣東西。」
有什麼是邊冊要開口跟她要的?邊太太直覺肯定不是什么小東西。
她被他認真的語氣弄得有些不習慣,同時右眼皮也跳了跳。
「什麼?」
自從他們夫妻讓他退出了預備太空人的訓練後,他就再也沒好好地跟他們說過話。
邊冊很快就恢復了之前那副雅痞的樣子,勾起嘴唇說:「這家公司,以後都是我說了算。」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邊太太的右眼皮跳個不停,問:「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好好經營管理。」邊冊十分不屑地說,「我沒幼稚到為了跟你們作對要把自家公司搞破產,我沒那麼閒。」
邊太太被他說得有些尷尬,停頓了一下才說:「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