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琛靜靜地看著她,眸色很深。
唐書蜜盡力維持住逐漸僵硬的笑容,語氣故作輕鬆:「季臨琛,你不是愛在床上解決問題嗎,最後一次讓你上,機不可失喲。」
「你把自己當什麼了?」季臨琛正聲問。
唐書蜜一字一頓:「解決你生理需求的人。」
季臨琛不可理解地輕呵一聲,冷聲質問:「我是這樣對你的?」
「嗯」了一聲後,唐書蜜點點頭。
「唐書蜜。」他直視她的眼睛,沉聲叫她的名字,「你問我有沒有心,那你有嗎?」
空氣凝固了兩秒。
唐書蜜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輕蔑挑釁的笑容刺痛了季臨琛的眼睛。
他從小對感情淡漠,唯有唐書蜜,能勾起他僅有的那點柔情。
所以他放任她作,把底線拉至最低,給她萬千寵愛。
可面前這個笑得囂張的女人根本不在乎。
驕傲如他,生平第一次尊嚴被人踐踏,狠狠地踩在腳下,碎成一地。
季臨琛靜了會兒,冷然開口:「你先進去睡覺,我們明天再談。」
理智讓他放手,可該死的,他竟然做不到。
唐書蜜道:「隨便你。」
「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你半夜喜歡踢被子,別著涼了。」
季臨琛淡淡地說完這一句話,然後轉身。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唐書蜜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無力地靠在門上。
他沒有再糾纏,唐書蜜吊在嗓子口的心落了下去,但同時,跌得更深了。
仿佛墜進了深淵。
……
唐書蜜破天荒的沒有洗澡就一頭倒在了床上。
她胸口有點鈍痛,連帶著腹部也痛起來。
她把燈關了,臥室一片漆黑。
剛開始什麼也看不見,慢慢的,她能看到天花板的花紋。
她以為是窗簾沒拉好,月光偷偷透了進來。
偏過頭去看,遮光簾拉得嚴嚴實實的。
她的視線再次回到天花板上。
她想給許明珠打電話,想了想又作罷。
許明珠肯定會說她矯情。
在其他人眼中,季臨琛對她已經很好很好了。
在某些短暫的時間裡,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
甚至矯情得噁心。
一個聲音告訴她,就這樣隨隨便便和他過一輩子吧;另一個聲音制止她,不要隨便,想想媽媽和唐國海,那樣的下場你能接受嗎?
媽媽把最純潔真摯的感情、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都給了唐國海,一輩子深愛著他。
而唐國海僅僅是愛過。
她還記得小時候唐國海對媽媽呵護備至,就連下樓梯都要攬著媽媽的腰。
恩恩愛愛只有短暫幾年。
後來,媽媽躺在重症監護室,他卻在外面玩女人。
但凡媽媽少喜歡一點唐國海,她走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絕望。
她親眼目睹了媽媽斷氣前的樣子。
所以她擔心,她害怕。
擔心自己無法自拔,害怕變成媽媽的樣子。
唐書蜜眨巴了下眼睛,又抬手揉了揉。
然後翻身把臉埋進被子裡。
肚子疼得更厲害了,她用手摁住右下腹。
疼痛感不減反增。
頭也暈暈的,胃裡開始一陣一陣的翻湧,噁心想吐。
唐書蜜從床上爬起來,摁住腹部走向廁所。
吐了十分鐘,什麼也沒吐出來。
她回到床上躺下,把空調溫度開高。
唐書蜜拽緊被角,咬牙忍痛。
痛得眼睛泛紅,委屈地嗚咽了幾聲。
姨媽已經走了,為什麼肚子還要這麼痛。
她想給醫院打電話,可精神萎靡,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她鬆開手,發現不碰腹部,疼痛感會減輕許多。
她哭著哭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中間醒了好幾次,都是被痛醒的。
凌晨5點,再次被痛醒。
唐書蜜的手無意間搭上了自己的額頭。
滾燙的觸感,頓時讓她清醒過來。
她在發燒。
她的身體好像出了問題,不是簡單的肚子痛。
唐書蜜強撐著坐起來,打開床頭燈,艱難地伸手拿到手機,給許明珠撥電話。
她的手指都在顫抖,劃了好幾下才找准位置。
電話響了幾分鐘,許明珠接通。
她明顯正在睡覺,聲音帶著困意。
「喂,書蜜?」
疼痛再一次來襲,她完全沒有一點力氣,連聲音都很難發出來。
「明珠,幫我……叫、叫……輛救護車,我好像……生病了。」
她說得很費力,每說一個字都要閉眼咬緊牙關。
即使這樣,聲音也小得可憐。
「餵?書蜜你剛說什麼?你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
疼痛再一次來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痛。
大腦一片空白,她好像快痛死了。
「咚」的一聲重響,手機從手中滑落。
「餵?餵?」
「書蜜?」
「餵?書蜜?你怎麼不說話?」
「書蜜?書蜜!你怎麼了?你快說話呀!你別嚇我!」
陽光從薄紗透進病房,在光潔雪白的牆壁上暈出柔和的光。
床上躺著的女人五官精緻,面色卻極其蒼白。
虛掩的門縫,傳來逐漸加重的腳步聲。
嘎吱——
門被推開。
唐書蜜在此刻醒來。
光線有些刺眼,她嘗試了幾次,才把眼睛完全睜開。
映入眼帘的是反著銀光的G家皮帶,那人把手插在兜里。
目光往上移。
白襯衫,藍色領帶,修長的脖子,和一張秀氣得可以和女人相比的俊臉。
唐書蜜不認識他。
他卻好像認識她。
一雙桃花眼瞪得和碗口一樣大,氣急敗壞道:「你這做作又惡毒的女人,到底給阿琛下了什麼**藥?」
唐書蜜蹙眉,聲音虛弱:「你是誰?」
「我是誰?」陳望挑眉呵道:「你管我是誰!」
唐書蜜欲伸手摁鈴呼叫護士,可她一動,腹部就牽扯著像撕裂般的痛。
陳望吼她:「你別動!」
唐書蜜眼皮都沒掀一下,伸手摁鈴。
陳望走過去拽住她的手。
唐書蜜下意識掙扎,動作幅度過大,她吃痛嘶了聲。
「叫你別動啊!傷口裂開了,阿琛不得殺了我。」陳望急躁道。
他看見她就來氣,偏偏還不能動她。
唐書蜜縮回手,面無表情地道:「傷口已經裂開了。」
「臥槽,你說你這人,故意的是吧。」陳望瘋狂摁鈴鐺,叫護士趕快來。
護士來檢查完唐書蜜的傷口,被陳望堵在門口。
陳望問:「傷口怎麼樣了。」
護士說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兩個小時前做的闌尾炎小手術,傷口能怎麼樣?總不能說恢復得很不錯……
能進這家醫院的都是有錢有權的人,能住在這間高級vip病房的人,不只是有錢有權那麼簡單。
江城夠格的人,屈指可數。
聽說裡面是季總未婚妻,一根頭髮絲都上了保險的女人。
傳聞她金貴嬌弱,可她剛剛檢查傷口時,她一聲都沒坑,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然後問一些簡單的問題。
陳望抓了一把頭髮,煩躁地問。「口子裂開得大嗎?需不需要重新縫合?」
護士鬆了口氣:「沒,傷口縫合得很好,沒有裂開。」
「……」陳望鬆了口氣,同時心裡又更氣了,他一把推開門,衝著病床上閉著眼的某人大聲質問:「你騙我?」
唐書蜜閉著眼睛沒說話。
「你肯定也是這樣騙阿琛的!」陳望憤憤不平地道。
聽到「阿琛」兩個字,唐書蜜緩緩睜開了雙眼,淡然地道:「有病就去看病,別在這大吵大叫。」
「阿琛讓我看著你。」陳望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於激動,聲音放平。
唐書蜜:「哦。」
「你怎麼能這麼無情?!」
唐書蜜有些好笑:「我怎麼了?」
「你不問問季臨琛在哪兒?」陳望不敢相信,同時也為季臨琛不值得。
唐書蜜不解地看著他,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問?」
讓朋友來看著她,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外出差,有什麼好問的。
「你——!」陳望指著她,非常想罵人。
寡淡的神情,越看越讓讓陳望不爽。
他輕嗤一聲,語氣挑釁:「我告訴你季臨琛在哪兒吧。」
唐書蜜掃他一眼,毫無興趣的樣子。
「他在你隔壁病床。」
唐書蜜一頓。
陳望見狀,勾起唇角:「放心,沒多大事。」
唐書蜜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被車撞了。」
唐書蜜猛的偏頭,對上他的視線。
手抓住床單,有些發顫。
「腿斷了,剛截肢完。」陳望越看她那樣子越痛快,問她:「你知道怎麼出的車禍嗎?」
唐書蜜抿了抿唇。
「超速,車速飆到了兩百碼。」
唐書蜜眼睛泛紅。
「躲行人的時候,撞上了一輛大貨車,車子壓成了餅,人拖出來的時候腿已經壞了。」
一滴眼淚從眼角溢出,垂直落下。
陳望繼續刺激她:「你知道他為什麼開那麼快嗎?」
心中隱約有個猜測。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刷刷往下掉。
「因為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把語速放緩,一字一頓道:「說你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唐書蜜抓起領口,頭緩緩下埋,失聲痛哭起來。
心臟像在被人用匕首一刀一刀地刮下,痛不欲生。
「你哭什麼。」陳望語氣輕鬆:「命不還在嘛,只不過兩條腿沒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雙腳挪下了床。
傷口撕裂的疼,完全淹沒在心口的痛里。
「讓你別動,你聽不懂人話嗎?!」陳望呵聲制止她。
「我要去找季臨琛。」她胳膊肘撐在床上,艱難地用腹部發力。
陳望蹙眉:「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你去找——」
「誰說我不喜歡他!」唐書蜜哭著嘶吼反駁他。
就在這時,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季臨琛立在門口,表情有些不解。
但看到雙腳著地哭成淚人的唐書蜜,他蹙起眉頭,快步走過去,單手把唐書蜜抱回在床上。
他頭上纏著紗布,手也打著石膏吊在胸前。
唐書蜜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不撒手,哇的一聲哭起來。
可憐又委屈地喊他名字:「季臨琛~」
作者有話要說:回學校了,生活進入正軌,更新時間穩定了!
嗚嗚嗚嗚爺爺們原諒我吧,這章繼續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