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孫經理，你什麼態度啊！」
「什麼話，那叫什麼話！！」
「什麼叫修不好啊？」
「我師父那是廠子元老！」
「二十年前派去國外學技術的！」
「廠長來了也得叫一聲王師傅，你指名道姓的這麼沒禮貌？」
還沒等王福剛開口。
囂張跋扈的小學徒就已經率先跳腳衝著孫芸嚷嚷起來。
那歪戴帽子，流里流氣的模樣。
孫芸見了更是滿眼厭惡。
絲毫不給面子的哼哧一聲，笑的輕蔑。
「禮貌？」
「車間工人三催四請還不夠禮貌？還要八抬大轎抬你師父來？」
「怎麼？」
「幾個月沒見王福剛他出維修班的門，他成大姑娘準備結婚了？」
「拿工資，就應該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資歷再老，工齡再老，他難不成還不是咱們廠里的一員了？」
話音剛落。
早就積怨已久的車間女工們頓時找到靠山了。
也都怒氣沖沖，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更是替剛被罵的吳姐抱不平！
「誰不是廠子的老員工，你們神氣什麼！」
「啊對，你師父拿著廠子的錢出國學技術，他學到了嗎？還不是請的外國人回來安裝調試機器，他除了天天喝大酒，他還會幹啥？」
「哼，有些人不就是仗著自己一個什麼大哥是當時市裡的小領導，這才混上出國學習的機會嗎，結果連英文字母有幾個都沒學會呢！」
「要論工齡，吳姐的工齡不比你師父小，他憑什麼罵我們！」
學徒一聽眾人這話，頓時被氣的面紅耳赤。
「你，你們……」
「你們這是不尊重技術工人！！」
平時他明明看著，就連廠長見到自己師父都要笑呵呵的打招呼。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
孫芸脾氣這麼大不說。
竟然還給一群車間女工撐腰，反倒數落起他們維修班來了？
李霖春見到一旁的那老頭王福剛被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也是輕哼一聲，當著大家的面開口。
「不尊重技術工人？」
「那行啊，王師傅今天要是能找出機器的毛病，我們就尊重他。」
「他要是找不出來呢？」
「那按照王師傅的說法，我們是不是也得罵他這個老師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個機器檢修都做不好啊？」
「他剛剛怎麼罵得我們一車間工人，怎麼說的我們吳姐。」
「那一會他修不好，我們一車間的工人就能怎麼罵他！」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了一車間女工們的同仇敵愾！
「對！」
「就是！你修好了再說啊！」
「都是打工的，我們婦女怎麼了，機器又不是我們弄壞的！」
「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們維修班真幹過活！」
小學徒此刻被罵的 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如何回懟。
順風局打慣了。
頭一次碰見逆風局還真不適應。
「你，你們……」
「師父，他們都在說咱們！」
「我去找廠長！」
小學徒氣呼呼的剛要走，一車間的工人們瞬間圍了上來，各個瞪大了眼睛，很明顯不打算就這麼放他走！
王福剛這時候也有點醒酒了，意識到這事情似乎變麻煩了。
他平時自負自傲也就算了。
但也明白不能犯眾怒的道理。
見狀，直接拉住了小徒弟。
「哎，你怎麼和孫經理說話呢？」
「人家是領導！」
「咱們就是臭打工的，讓修機器，那就修唄。」
「說那麼多幹什麼？」
此言一出，孫芸倒是被氣笑了。
說這麼多廢話，現在還開始陰陽上她了。
當即連連點頭，也不藏著掖著。
「哎對，我就是領導，我就是一車間的車間主任，我還是銷售經理！」
「你就是臭打工的！」
「干吧，午飯之前把機器的故障給我排除出來！」
「找不到故障？」
「中午你們師徒倆不用下班了！」
「晚飯之前還找不到？」
「明天下崗，你打辭職報告，我簽字，讓我哥蓋章！」
「我就是領導，怎麼了？」
乍一聽到孫芸突然為這麼點事兒較上真兒了，王福剛瞬間臉色煞白。
小學徒更是被嚇的目光閃躲。
幾次想要拉扯師父想個辦法，都被師父直接甩手掃開。
師徒倆徹底偃旗息鼓，沒了傲氣。
他倆壓根不知道，這件事孫芸本就壓著火呢。
讓一車間停工用不了正常的理由，只能假裝機器出故障，拖延工期，好找出背後那個算計廠子的壞人。
這裡面牽扯的可是兩百萬的合同，六十多萬的原料！
以及全場幾百人的飯碗問題！
原本，維修班來也就是走個過場。
這師徒倆檢查一下，不管查沒查出毛病來，照實說，哪怕她和李霖春拉電閘的計劃失敗被識破了。
那孫芸都不可能跟他們兩個維修工人置氣。
頂多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可萬萬沒想到，原本就是個普通的正常工作流程問題，這師徒倆非要擺譜！
罵罵咧咧，滿嘴啷噹。
成功給孫芸心裡那股火氣澆了一桶油。
孫芸此刻也是懶得解釋了。
皺眉拍了拍身旁吳姐的肩膀，揚聲吩咐。
「吳姐，你跟大傢伙在這兒看著。」
「出了結果來告訴我！」
「不管能修不能修，讓他倆下班前必須給我個交代！」
「讓二三車間的人先加工其他訂單的活，這個訂單先放放，不著急，等機器修好了再說。」
「什麼時候出結果，什麼時候讓人去辦公室通知我！」
說完，孫芸就在一眾車間女工崇拜又感激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臨走前。
悄悄瞥了一眼李霖春。
剩下的，就要交給這個小保安了。
李霖春摸了摸鼻尖。
聳聳肩走上前說了兩句風涼話。
「王師傅，別愣著了。」
「你這再有幾年就退休了，現在想辭職下海創業，晚了點吧？」
「抓緊時間吧。」
「看看機器到底哪壞了，別耽誤車間大傢伙工作啊。」
「我走了，繼續巡邏去了。」
說著，李霖春也轉身離開了一車間。
他可還身負重任呢。
想要拖延時間停工，抓出背後黑手，那今天，他就不能讓這機器被修好！
樸實無華的商戰。
現在才剛剛開始！
王福剛師徒倆此刻也已經被氣成了豬肝色，徹底沒了辦法。
本想陰陽諷刺孫芸兩句。
結果萬萬沒想到人家直接開大了，也的確有批條子 讓他辭職下崗的權力。
頓時吃了個大癟！
在一車間眾多女工的注視下，只能老老實實的走過去修理機器。
那唯唯諾諾的模樣。
看得吳姐她們那叫一個開心。
嘰嘰喳喳的看著熱鬧，終於是出了口氣！
不過。
誰都沒注意到。
李霖春出門繞了一圈，再度摸回了一車間外的電閘旁。
靜悄悄的盯著準備測試機器的維修班師徒倆。
「來吧，我看你今天咋修好這機器！」
「非說那話！」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吧？」
「唉，這件事查不清楚，損失挽回不了，不到年底 ，你們照樣還是要被迫下崗啊。」
「而且，還是全廠所有人。」
「背水一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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