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好悲傷……
爸爸……去哪兒了?
「想你的父親了嗎?」
誰?
看不清臉……
是個——拄著拐杖的大哥哥?
我在哪?
「大哥哥,為什麼你笑得那麼那麼難看呀?」
腦袋被手掌蓋住了,暖暖和和的揉著頭髮。
「因為——大哥哥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受傷了,一直醒不過來。」
「是那個躺在臥室里的大姐姐嗎?」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最愛的人哦,否則就會和大哥哥一樣,後悔都來不及——」
醒來,少女捂著自己的腦袋,白髮垂下來,陽光下閃著綺麗的光。
這是……什麼夢?
琪亞娜有些暈暈的,理不清頭緒。
自己怎麼會在這?
芽衣,芽衣在哪?
「醒了吶?」
嗲嗲的聲音響起,望過去,一具黃金般的十字架上坐著一個嬌小的修女,也是一樣的白髮藍眼,眉眼間和自己還有一絲相近。
「小鬼,芽衣在哪?」
只見那個小修女的嘴巴瞬間撇了下去,身子還有些抖。
「小……鬼?」
童音掐著憤怒的聲線,一個響指,她座下的十字架飛出了金色的鎖矛,將琪亞娜鎖在了病床上。
「你說誰是小鬼呢?!小鬼!」
「哇哦——我一進來就看到這種捆綁Play嗎?德莉莎阿姨你口味那麼重嗎?」
闖進來的是一個臉上三道疤痕共縱的少年,身旁是一個穿著極似軍服的紅髮美人,還有一個穿著莊嚴的女僕。
空氣中響起被貫透的炸響,小修女依舊保持著投擲的姿勢,一根光矛釘在少年的耳旁,透進牆壁一尺有餘。
「混帳小子你叫誰阿姨啊?!!!現在就猶大了你行不行吶?!」
比起剛才的質問,這次這個小修女可以用「原地爆炸」來形容了吧。
不過……阿姨?那個男生是不是瞎了?
琪亞娜鄭重其事地思考著。
「喂喂?用得著用猶大嗎?會死人的好嗎?!」
「滾!像你這種禍害不幹掉你肯定遺毒千年!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你就算殺了我也無法改變事實啊阿姨!」
嘣。
仔細聽,這是理性繃斷的聲音。
「我這一猶大下去……你今天必死嗷嗷嗷嗷!!!」
瞬間,這個病房變成了追殺的戰場。
磅!
正如字面一般沉重的鐵拳制裁,少年被紅色的女子像是死狗一樣拖到一側,而女僕則將張牙舞爪的小修女抱在懷裡,像是洋娃娃一樣擺在膝蓋上。
「別攔著我麗塔!我今天一定要讓這個臭小子好好知道猶大的厲害!」
「來啊!你這個將近五十——」
磅!
沒說完,少年被姬子摁著頭狠狠地撞在床角,然後就沒聲了。
「抱歉啊,這傢伙就這樣,你這樣輕輕給他來一下他就會安靜的,和鬧鐘差不多。」
琪亞娜看了看鋼鐵的床角,看了看微笑的姬子,又看到了白色被單上被染到的一點紅……
這怎麼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啊!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
「芽衣呢?芽衣還有布洛妮婭在哪?她們還好嗎?」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哎呀麗塔你別把手放在我胸上。」
德莉莎扭了扭身,把那雙作怪的手拍到一邊,不滿地瞥了眼臉上掛著謎之微笑的女僕,又打了個響指。
門開,是兩道熟悉的身影,甚至在琪亞娜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撲了上來。
「琪亞娜!」
少女溫暖的身體緊緊擁抱著琪亞娜,熟悉的紫色發梢,烙在心裡的體香,還有少女那滾燙的淚水,無不一一在向琪亞娜傾訴著她的害怕,她的欣喜。
「芽衣?」
「嗯,是我喲,琪亞娜,是我。」
芽衣捧起琪亞娜的臉,看了又看,再一次將她擁入懷中。
「太好了,琪亞娜……」
琪亞娜的臉紅了起來,但也同樣回以更加有力的擁抱,將自己埋在那紫色的髮絲中,貪婪地呼吸著她的一切。
「對,太好了,芽衣,終於又能在一起了……」
戀人般的相擁相擁激起了布洛妮婭的不滿,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心底會泛起這樣的「不開心」,於是她用力踩了一腳即墨的腦袋,將自己擠進擁抱間的溝壑之中。
「布洛妮婭也要抱抱。」
「啊呀,布洛妮婭真是的,呀,好癢。」
「啊啊,你這個小矮子快給本小姐從芽衣的身體上離開!」
「布洛妮婭是不會將芽衣姐姐交給琪亞娜這個單細胞生物的!」
……………………
「沒想到她們簽字還挺痛快的,我以為沒多少人會願意去當女武神。」
走廊上,即墨摁著腦袋上的冰袋,看著新交的三份入學申請,然後彎腰遞給了某隻偽蘿莉。
「哼,你可不要小看了卡斯蘭娜和她的朋友們!」
德莉莎昂著小鼻子,好像她就姓卡斯蘭娜般接過了這三張入學申請。
「可是德莉莎大人,你姓奧波卡利茲呀。」
「哎呀知道了啦,所以麗塔你把手從我腦袋上拿開。」小腦袋不停地在女僕的縴手下掙扎著。
「哎?是摸得不舒服嗎?德莉莎大人?」
「挺舒服的……不對,我可不是小孩子!你快把手從我頭上鬆開啦吶!」
德莉莎氣呼呼地跳出來,鼓起腮幫子,一副「超凶」的樣子。
看到這時的德莉莎,麗塔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瓊鼻,聲音有些悶:
「不過我們調查了布洛妮婭,她和可可莉亞有關係,千羽學院的事件也應該和可可莉亞有關。」
「切,那個狐狸女人,我一定會抓住她的吶!」德莉莎握起了小小的拳,轉向了自己的辦公室,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小腦袋探出來:「喂!即墨!她們要是上休伯利安服役,你可別再嘴賤了!不然!哼哼!」
示威性地揮了揮小拳頭,頂著那副「超凶」的樣子關上了門。
艦長和女僕站了好一會,一張手帕從艦長手裡遞到了女僕眼前。
「把鼻血擦一擦吧,你個變態蘿莉控。」
麗塔忙接過去,「艦長大人,這是麗塔對於一切可愛事物的熱愛!請不要詆毀!」
「三年起步懂嗎?」
「死刑路上笑著走!」
某齷齪的女僕揚著淌著鼻血的臉蛋,發出了如此危險的言論。
而在聖芙蕾雅學院的教師辦公室,戴著眼鏡的男教師接過了少女遞來的入學申請。
「入學申請,休伯利安的艦長——即墨嗎?」男子推了推眼鏡,「是新上任的艦長嗎?」
「是的。這位大人。」櫻色的少女點了點頭。
「確實是艦長的章,不過很少有男性會成為艦長,我以為是個女武神來著呢——」男子仔仔細細地看著申請書,再看了看擔保,點了點頭:「那麼——八重櫻,你願意成為女武神,為人類對抗崩壞而作出一切努力,不懼任何犧牲,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嗎?」
八重櫻點了點頭,她的神色很莊嚴,仿佛向著神明禱告的巫女:
「是的,我願意。大人。」
「那麼,歡迎來到聖芙蕾雅學院,八重櫻同學。」男子笑了起來,儘管那笑容在他乾瘦的臉頰上顯得有些沒精神,但確實很真誠:「也不需要用敬語了,我姓楊,叫我楊老師好了。」
走出辦公室,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看著經過的形形色色的青春少女,再看到玻璃中的自己,八重櫻忽然有了一種「鬼魂」般的錯覺。
接著,又自嘲般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本來就是孤魂野鬼而已。
不過——
照著玻璃,她抬起手,觸摸著頭頂,原本那雙高高立起的狐耳消失了,就好像她還是人類時的模樣。
她自己都快忘記了——自己作為人類時的樣子。
端詳了好久,她閉起了眼睛,心神沉入了另一個世界。
那個封印了她五百年,讓她彷徨了五百年的小鎮。
現在,卻是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戰鬥後的廢墟碎瓦,斷山涸流。
她慢慢地行走著,行走在這記憶的城市之中。
她曾經想過,「如果這座小鎮毀了會怎麼樣?」,是痛苦,是欣喜,還是悲傷?
但當它真正發生了,她突然發現,這個時候感到的卻是一絲絲的——解脫。
走過碎裂的參道,倒伏的鳥居,坍塌的神宮前,那頭狂暴的狐狸屍首分離,巨大的溝壑隔斷了它的屍首,血漫出來,淌下神宮,一截一截染紅了參道和櫻花。
四尾的和服少女蜷縮在狐狸的屍首間,抱著腦袋,顫抖著,喃喃自語: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八重櫻抬起頭,看著那道被劈散的雲。
究竟是怎麼樣的力量呢?
她這麼思考著,坐在了被打到自閉的四尾少女旁邊,安靜地看著四處飄散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