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人間煙火07
虞惜跑到外面, 正要上車，車門就被人從後面按住了。
虞惜震驚回頭。
謝庭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居高臨下望著她：「你什麼意思？」
虞惜愣住：「？」
難道讓她杵在那邊看他們秀恩愛嗎？
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虞惜冷冷道：「謝總, 請你放手，不然一會兒讓蒙小姐看到，不大好吧？」
謝庭：「我要是怕她看到, 我還會追出來嗎？」
虞惜：「……」她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了。
天哪, 真的沒人可以治他嗎？
這是什麼城牆一樣的臉皮啊？
服氣，她是真的服氣。
難道, 他還想坐享齊人之福不成？
虞惜被氣到了, 那時候,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狠狠推了他一把就跑開了。
謝庭猝不及防, 踉蹌了幾下才站穩, 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很快，這小妮子發動車子逃離現場，只留給了他滿臉的尾氣。
謝庭怔了下, 啞然失笑。
到了七月份, 他和蒙佳懿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不過, 這些他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心裡, 此刻牽掛的是另一件事情。
謝庭端著茶杯在落地窗邊站了很久，仍是心緒不寧。
這一個月來, 他時常是這樣恍恍惚惚的。
他皺了皺眉, 覺得是被那個小妮子給氣到了的緣故。
當然, 也可能是對獵物的志在必得之心。
他這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如果真的想要得到什麼, 那就會時刻牽掛在心上，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激動，越挫越勇。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想通後，他笑了笑，拿出手機給她發信息：「謝庭：禮拜六，約個時間見個面吧。」
消息一發出，那邊卻閃現一行字——
[橘子汽水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
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
]
謝庭：「……」
他把手機攥在了掌心，狠狠捏緊，面上冰寒一片。
很好，真的是好。
……
過兩天公司有團建活動，反正是公費，虞惜也報名參加了。
第一站目的地是鄰市的霧山，公司一共二十幾人參加，約好了早上在公司樓下集合。
虞惜來得早，搶到了靠窗的位置。
人還沒來，她把涼帽蓋到臉上，準備再補個回籠覺。
還沒睡著呢，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有人驚喜道：「謝總，您怎麼也來了啊？」
虞惜一個激靈就醒了，差點站起來。
抬眼望去，不偏不倚撞入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裡。
隔著幾米遠，謝庭冷淡地瞅著她，像是在品鑑她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覺得甚是有趣。
虞惜只覺得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從皮膚表層冷到了心臟深處。
她舔了下唇，本能地想要抓住什麼，結果手邊就這一份報紙——她豎起報紙，企圖擋住自己的臉。
好在謝庭看了她那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若無其事地在她前面的某個空位坐下，跟其他人攀談起來。
虞惜大大地鬆了口氣。
要是他敢過來，她就不讓他坐——對，不能讓他坐——他要是厚著臉皮過來，一定要拒絕！
但是過了很久，謝庭都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虞惜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
看來是她多想了。
也對哦，他那種公子哥兒，大庭廣眾下怎麼會讓自己落個沒臉？
心裡明知道她會拒絕的話，他肯定不會過來了。
想通了這一層後，虞惜提起的那顆心終於落地。
人到齊後，車輛已經準備啟動了。
虞惜的身邊也坐了一個別部門的女同事，有點小胖，好像姓林，虞惜比她大，就叫她小林。
兩人聊了幾句，還挺投緣的。
誰知，謝庭此時起身，徑直走到小林身邊，彎腰跟她說了幾句話。
這麼個大帥哥突然湊近了跟她說悄悄話，小林的臉登時漲紅，說話都不利索了：「……好……好的。」
在虞惜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她起身給謝庭讓出位置。
謝庭有禮貌地跟她點頭：「謝謝。」
小林臉更紅了，不敢跟他對視：「應該的。」
她去了謝庭之前坐的位置坐下，都過去幾分鐘了，還拘謹地杵著，表情恍惚，似是沒從剛才的艷遇中反應過來。
反觀謝庭，已經斂容翻起了報紙，俊美的面孔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在外，她在里，虞惜有種被命運扼住了後脖頸的感覺。
她牙關都在顫，似是害怕，又似是不甘心，她咬牙，死也要死個明白：「你跟她說什麼了？」
謝庭頭都沒抬，只淡淡一笑：「我跟她說啊，我有點不舒服，犯噁心，靠窗的位置空氣好流通。
所以，希望跟她換個位置。」
虞惜一怔，終於明白過來了事情的始末，更覺得氣憤：「你不覺得你很卑鄙嗎？
這麼騙人沒問題？」
其實她想說的是——他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她壓根不想跟他坐一起！請他原地滾蛋！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當著全車人的面兒說的。
謝庭對她的咬牙切齒視若無睹，還轉過目光跟她笑了一下：「誰說我騙人了，我現在不舒服得很呢。
虞惜，我問你，你什麼意思？」
虞惜心裡一顫，下意識躲開了他直勾勾的目光。
謝庭禁不住冷笑，目光如結冰的湖水般酷寒，一字一句，直直刺入她心尖上。
只聽他說：「你以為，拉黑了我，就萬事大吉了？
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虞惜：「……」
謝庭：「你是覺得，我脾氣特別好嗎？
我告訴你，我這個人啊，記仇得很，別人讓我丟了臉，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把她剝皮抽筋的。」
虞惜小臉煞白，差點坐不住要站起來。
謝庭側轉過臉來，欣賞地觀看著她像霓虹燈一樣不斷變化的臉色，興致好得很。
虞惜卻只覺得發毛。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壓低了聲音，到底是弱勢，語氣里已經帶了幾分哀求，「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我不是故意拉黑你的，沒有藐視你的意思，就是覺得尷尬，所以我……」
「尷尬什麼？」
虞惜語塞。
這人，這人偏要這樣咄咄逼人！
她在尷尬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嗎？
好，既然他都不要臉，那她也豁出去了！
「你都有女朋友了，你還老是這麼撩撥我，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
我不想被人叫小三，被人上門甩巴掌！」
而且，他那個女朋友那麼漂亮，優雅又知性。
她到她面前，就跟白天鵝面前的醜小鴨似的，對比明顯。
自取其辱有意思嗎？
丟人極了！
虞惜彆扭地想。
回頭卻見謝庭一直望著她，像是把她這一連串的幼稚表情都盡收眼底了。
那雙明亮的眼睛，好似能看穿她所有的想法似的，虞惜面上不由一紅，咬了下唇。
謝庭道擲地有聲：「所以，你不是不喜歡我，只是因為蒙佳懿是嗎？」
虞惜：「……」啊這……不對啊，他這是什麼邏輯？
她剛要出言反駁，謝庭已經抬手制止她，自顧自說了下去：「所以，只要沒有蒙佳懿，你就會跟我在一起是嗎？」
虞惜：「……」他這是什麼思維，什麼邏輯？
虞惜試圖找回主動權：「可她就是存在啊！」
她已經忘了，這是一道假命題，這道題是建立在「她喜歡謝庭」的基礎上的。
只怪他思維太快，她被繞進去了。
謝庭定定地望著她，忽而捉住她的手，笑道：「她不是我女朋友，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虞惜：「……你當我三歲半呢！明明你們那天那麼親密，你……」
她的話頭連忙剎住，漲紅著臉望著他香味盎然的眼神，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
謝庭卻笑道：「原來你早就在關注我了。
承認吧，你喜歡我。
要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你會那麼在意我跟別的女人相處的細節嗎？
你這個小東西，還裝？」
他語氣輕佻，眼神卻是清明的，帶著洞悉一切的敏銳。
在他這樣的注視下，虞惜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淪為他砧板上的魚肉。
那一刻，她只恨爹媽少生了兩張嘴，為什麼懟不過他？
！也恨爹媽沒生給她一個更加聰明的腦子，不然就不會總是被他拿捏得這樣死死的。
她恨啊！
到了地方後，虞惜第一個跳下去，差點跌了一跤。
謝庭在後面扶住她，聲音裡帶著笑：「小心。」
虞惜怎麼會聽不出他語氣里的調侃，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大步進了旅舍。
這是民宿，只有三樓。
所有人入住後，二樓只剩兩個房間。
虞惜沒辦法，只好挑了靠角落的一個。
而謝庭，好死不死的，就住在她隔壁。
這地方隔音不好，夜半的時候，樓上還傳來吱吱呀呀的木板床搖動聲。
自從和沈謙行分手後，虞惜已經很久沒有過男人了，聽了這令人面紅耳熱的聲音，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有人在外面敲門。
她煩躁地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門外是謝庭。
七八月，山間的氣溫卻挺涼，他穿了件長袖襯衣，下擺齊整地拴在褲腰裡，底下是長而筆直的腿，就這麼佇立在她面前，單手按住門板。
虞惜心裡一震。
有那麼一刻，她確實是想要馬上關上門的。
沒想到，他比她提前預知了她的想法，還比她快了一步。
她悻悻地把手從門把上鬆開，掩飾般順了下髮絲：「謝總，大半夜的，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謝庭沒說話。
走廊里安安靜靜，只有頭頂一盞發黃的煤油燈，淡淡的光暈投射下來，無來由暈染出幾分曖昧。
虞惜心裡一頓，不知為何，有種不吉祥的念頭。
謝庭在她頭頂淡淡道：「你也說了，大半夜的，我找你能有什麼事情？」
聲音古井無波。
虞惜的手卻下意識抽了一下，指尖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