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珏本來只覺得膝蓋、手心疼，可被娘親這麼一問，他當即覺得好委屈，想哭。
他咬著唇，堅強的搖搖頭。
「母親，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您罰我吧，糕點的錢我會想辦法賠哥哥的。」顧麒麟仰著腦袋，認真的望著陸凝婉。
小小的孩子，凜然一身正氣，引得院中的灑掃婢女側目。
顧麒麟黑曜石般的眸子看不到一絲雜質，小臉天真無邪，儘管委屈還保持著禮貌。
他聽祖母說了，主母喜歡懂事乖巧、上進的孩子。
只要這樣做，主母就會喜歡他多過顧玉珏吧？
【誒呦，我才剛醒，怎麼就請我喝了一壺碧螺春？真是茶藝大師！】
【娘親，不要罰二哥！二哥是被顧麒麟絆倒的。】
【顧麒麟就是天生壞種，他一次次欺負二哥，還反過來說是二哥欺負他。】
【娘親信了之後，懲罰二哥，對顧麒麟加倍補償。二哥跟娘親的感情越來越淡，後來二哥會恨娘親的。】
顧萱萱的聲音透過門傳出來。
陸凝婉眼中划過一道精光。
方才她差點就相信顧麒麟無辜了，她以為小孩子不會說謊，至少不會露出這麼真摯的表情撒謊。
顧麒麟的確是個機靈孩子，只可惜，也僅僅是個孩子罷了。
「……」顧玉珏聽了顧萱萱的話，難過得想要哭。
所以娘親會責怪他，選擇相信顧麒麟？
陸凝婉深深看著顧麒麟的眼睛，她的眼底幽深，似是暗藏玄機的深潭。「不需要你賠，你回去吧。」
「是，母親。」顧麒麟露出欣喜的笑。
這一次主母沒有怪他叫她母親！
說明主母已經開始接納他了。
顧玉珏眼睛發燙，他倔強地扭過臉，不去看陸凝婉、顧麒麟。
……
百壽堂。
趙可兒抱著顧錦魚慌忙跪在老太太、顧江流腳邊。
「求老夫人、侯爺救救麒麟！夫人恐怕要對麒麟不利！」趙可兒擔憂地說。
老太太矍鑠的雙眼中傾瀉出無盡奚落，「瞧瞧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可兒，起來吧。」顧江流沒有要攙扶的意思，只是擺擺手，示意她起身。
趙可兒抱著顧錦魚，吃力地站起來，「老夫人、侯爺，我聽說二少爺自己摔倒了卻怪在麒麟頭上，夫人本就看不慣麒麟，我怕麒麟受苦。」
「你消息倒是來得快，不會是你讓麒麟挑釁珏哥兒的吧？」老太太陡然看穿了一切。
趙可兒使勁搖頭，她委屈地說：「老夫人！我怎會這麼教孩子？我也是孩子的娘啊，冤枉啊！」
「哼！」老太太撥弄著手中的佛珠，似乎並不掛心。
「娘，可兒心思單純，怎會想出這些陰謀詭計？」顧江流勸道。
老太太冷笑，「那你覺得凝婉就會欺負一個孩子？」
「……」顧江流似有觸動，最終還是緘默。
忽地，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齊嬤嬤走進來，福身道：「還請老夫人安心，夫人沒有懲罰麒麟，也沒讓麒麟賠錢，只是讓麒麟回來罷了。」
「……」趙可兒難以置信。
顧江流失望地長嘆一聲，他疲憊地說：「可兒，她真的不是這種人，你多心了。」
之前，他只要見到可兒就會身心愉悅，所有煩惱都會一掃而空。
可如今，見到她都是斷不完的是非官司、家長里短……
曾經的溫馨甜蜜仿佛是很遙遠的事情。
趙可兒憋屈不已，她還想爭辯，可老太太的臉一黑，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我知道了。」她心有不甘地回答。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算陸凝婉識相，要是她敢動麒麟，我第一個不饒她。」老太太好似勝券在握。
……
清林軒。
陸凝婉拉著顧玉珏的小肉手走進寢房。
「珏哥兒，讓娘親看看，摔疼沒有。」陸凝婉掀開她的衣衫，檢查他的腿有沒有淤青。
顧玉珏茫然地望著她，「娘親，你相信我？」
「嗯。」陸凝婉溫柔堅定地點頭。
顧玉珏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
他的眼睛酸澀不已，把一肚子的苦水毫無保留地往外倒，「我給妹妹買零嘴回來的時候，顧麒麟故意伸腳絆我。」
「顧麒麟太壞了！我討厭他！娘親你為什麼不懲罰他？你為什麼不趕走他？」
陸凝婉心疼地將他抱在懷裡，耐心地哄道：「珏哥兒，他會受到懲罰的，但不是現在。」
「嗚嗚……可是就差一點，妹妹就差一點就能吃到冰糖葫蘆了。」
【二哥的眼睛尿尿了！】
顧萱萱雙手墊在腦袋後面，還翹起了二郎腿，跟看戲似的看著顧玉珏。
顧玉珏小臉蛋爆紅：……
他才沒有哭呢。
顧玉珏趕忙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揩去眼淚。
陸凝婉：……
「珏哥兒，妹妹還不到四個月，吃不得零嘴呢。」陸凝婉欣慰地揉揉他的小臉蛋。
顧玉珏揉揉後腦勺，心中的鬱悶消了點，「啊？妹妹還吃不了嗎？」
「嗯。」陸凝婉、海棠同時點頭。
【二哥，你對萱萱真好！你居然真去給萱萱買零嘴了。】
顧萱萱的口水流到了脖子上。
以前在天界，常常看到人間的美食，可惜吃不到，她真的好想嘗嘗。
還有肉，她好久都沒吃了。
顧玉珏發現後顧萱萱的口水，細心地用圍嘴給她擦乾淨。
「妹妹，等你長大，我再給你買，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顧玉珏放下豪言壯語。
【二哥真好！顧麒麟那個臭孩子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顧萱萱的小鼻子氣得一縮一縮的。
「唉。」顧玉珏想到顧麒麟，不由得嘆了口氣。
【二哥別難過了，只要到時候你比試贏過顧麒麟，就能把他趕走了！】
【娘親也沒辦法啊，爹爹跟祖母都欺負娘親。】
陸凝婉的心揪著疼，萱萱原來什麼都知道。
顧玉珏想哭，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保護妹妹保護娘親。
當日下午，白若秋照常來府邸教顧玉珏讀書。
趙可兒早早就給顧麒麟備好了紙墨筆硯，送他去清林軒。
二人在隱蔽的竹林後分開，趙可兒不放心地交代道：「麒麟，雖然顧玉珏是個蠢貨，但你不可輕敵啊。一定要抓住晚上的時間，跟白若秋好好學。」
「娘，你放心吧！顧玉珏笨死了，白先生問的問題，我都會回答，可顧玉珏想半天都想不出來。」顧麒麟驕傲地仰著臉。
趙可兒笑了，眼中閃過壓過陸凝婉一頭的快感，「娘知道你聰明！快去吧！再堅持半個月，你就能堂堂正正住在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