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得一聲,夏木眼前豁然明亮。
沒有什麼眩暈感,他就像是忽然出現在了眼前這個地方。
腳下是鋪著榻榻米的地面,觸感微涼。
夏木趕緊環顧四周。
沒有黑影。
他鬆了口氣,心底湧起劫後餘生的喜悅。
只要從尼伯龍根里出來了,他就能聯繫到經紀人,之後很快就會有人接他回國。
不過,剛才系統說是上杉繪梨衣?
夏木危機感漸漸消失,心跳卻又有些加速。
繪梨衣啊…
他環顧周圍。
屋子中央是一張被爐桌,素白的牆上沒有太多裝飾,只懸掛著三副造像,分別是天照、月讀和須佐之男。
除了這三幅造像外客廳里就沒有任何其他裝飾品了,甚至連日式家裡常見的插花都找不到,也沒有什麼家具,打開的壁櫥里整整齊齊地掛著巫女服。
和書里描述的繪梨衣的住所一模一樣。
甚至鼻尖還縈繞著淡淡檀香。
「咔…」
身後傳來木門移動的聲音。
夏木心頭一跳。
「咔…」
裡間的門被緩緩拉開。
有輕微氣流在客廳里流動起來,夏木忽然感覺身上異常清涼,甚至是冰冷。
唔…
他終於低下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眼,隨後眼睛瞪圓,腦門上三個感嘆號。
「我衣服呢?!」
一股熱流從體內湧起,幾乎令他臉色紅得發紫。
這可是繪梨衣的房間,太羞恥了!
但夏木沒有時間找衣服,因為裡間的門正在緩緩拉開,纖細素白的小手搭在門框邊,裡面那人呼之欲出。
夏木臉上發燙。
如果要以這種風吹蛋涼的模樣見了她,他寧可去死!
目光迅速在客廳里掃視,但除了巫女服,他根本找不到其他遮擋物。
總不能穿她的衣服吧?女裝?!
夏木想了下那場景,還是想死。
視線急速移動,最後落到了被爐桌上。
日式的被爐桌,簡單來說就是在桌下塞個取暖器,然後在取暖器上將被子撐起來,桌下就形成了一個溫暖的空間。
夏木沒有時間了!
沖!
「噠。」
裡間的門發出一聲輕響,走出來的女孩只見一道白花花的身影一閃而過,接著就只看到被爐桌邊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女孩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個符號:「?」
夏木這時已經看清了她的模樣。
柔軟光滑的紅髮,長長的睫毛,深玫瑰紅色的眼瞳,細膩光滑的臉龐。
身穿上白下紅巫女服的女孩,仿佛從畫中走出。
他低不可聞的呢喃著:「上杉…繪…梨…衣…」
她看上去十七八歲,是完完全全的少女模樣,但她那清澈見底的眼睛,純真得連十二三歲的女孩都不如。
這個女孩,是無數人的意難平。
明明是黑道公主,明明有著超過「皇」的血統和言靈,卻連普通人的幸福都得不到。
「你以為她是公主她擁有整個世界,但其實她擁有的,只有那些玩具…和你。」
一股酸澀之意湧上來。
夏木仔細看著她,心底不住波動。
按照她現在看起來的年齡,距離她那悲慘的結局,至少還有三四年時間。
他心裡想了許多,而繪梨衣只是眨巴著大眼睛看他…的腦袋,眼睛裡除了好奇,再無半分雜色。
她既不驚訝夏木是哪裡來的,也不擔心夏木會做什麼。
她看了會兒,忽然轉身又走進裡間。
白嫩嫩的小腳丫在地面踩過,一點也不怕冷的樣子。
夏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只能呆呆看著她的背影。
暗紅下裙高高束在細腰上,將那盈盈一握的身材曲線勾勒出來。
很快她就小跑了回來,手上多了個小本子和筆。
她坐在了被爐桌邊,在本子上刷刷刷的寫字。
這下子夏木基本確定了她是繪梨衣。
因為天賦太高,很容易說出龍語,隨便一句就可能引發言靈·審判,所以她從不開口說話,而是隨身帶著紙筆。
「あなたは召喚されたの?」
小本本被一雙纖白小手遞過來,豎在了夏木腦袋前,上面一行日文。
夏木……看不懂。
不過日語可能是對中文最友好的語言了,至少他能從中認出「召喚」這兩個字。
「召喚…」
夏木湊頭試探道:「你在問我被你召喚的事?」
繪梨衣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眼神里透著股茫然。
夏木:「……」
他不懂日語,她不懂中文。
「能給我一件衣服嗎?」
夏木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光著身子躲在桌下和她說話,實在是感覺很羞恥,以至於他臉頰上的淡紅一直沒能完全消退。
繪梨衣歪了歪腦袋,柔滑紅髮立刻灑落,清雅檀香瀰漫開來。
她顯然沒明白夏木的意思。
夏木只能伸出光溜溜的手臂來,然後稍微露出些肩膀來,指指被爐桌下,再指指自己的肩膀。
繪梨衣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一直指著桌下的手,忽然眼睛一亮,掀起被角就要往下看。
「等等!不是!不是讓你看!」
夏木面紅耳赤的伸出雙手去按住被子,但繪梨衣的腦袋已經快鑽下去了。
他手忙腳亂之下,只能拿手去遮她的眼睛。
繪梨衣忽然不動了。
因為溫暖的手心覆蓋在她雙眼上。
她下意識閉著眼,睫毛卻又輕輕顫動。
夏木手心因為睫毛顫動而微微發癢,能感覺到她稍稍移動的眼球,還有暖滑的眼部肌膚。
他的手仿佛觸電般的抽了回來,臉上溫度繼續升高。
繪梨衣重新睜開了眼睛,看著剛剛收回的那隻手,沿著夏木光溜溜的手臂,看到了因為撲過來露出的上半身。
但她眼睛裡沒有絲毫羞澀,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他,沒有一點避諱。
夏木當然知道為什麼。
她被當作恐怖兵器養著,唯一會陪她的哥哥源稚生也不過是和她一起玩遊戲而已,從來沒有誰教過她常識。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男女之別是什麼。
「呼…」
意識到在繪梨衣眼裡,自己除了兩胸平平其他和她沒什麼區別後,夏木鬆了口氣,臉上的溫度稍稍衰退。
她看了他會兒,又拿起小本本寫字。
「服著?」
這是再次舉起的本子上出現的。
夏木瞅了瞅:「衣服?」
他點了點頭。
繪梨衣臉上露出恍然之色,接著站起身來,走到衣櫥邊,回頭看著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巫女服。
夏木連連搖頭,表情無比抗拒。
繪梨衣臉上再度浮現困惑之色,大概無法理解他為什麼不願意穿吧。
她離開了衣櫥,在裡間找了一圈,最後給夏木拿來了一條長長的…浴巾。
夏木接過來時,還能感受到浴巾上微潮的觸感。
還沒完全乾啊…
他目光惆悵的看著繪梨衣。
她大大的眼睛裡沒有絲毫雜色,顯然不覺得把自己用過的浴巾給他有什麼不對。
選擇繼續光著,還是選擇裹上繪梨衣的浴巾?
夏木臉皮不夠厚,選擇繼續光著。
繪梨衣將浴巾放在桌上,又拿起小本子唰唰唰寫字,可惜這一次夏木連蒙帶猜也沒法明白她意思。
也許是在表達,大家都是兩腳獸,為什麼你不用我浴巾之類…
夏木搖頭。
繪梨衣一直寫,他一直搖頭,最後弄得繪梨衣無力的趴在了桌上,很氣餒的樣子。
「中の語?」
終於,她又寫出了三個夏木認識的字。
他連忙點頭:「嗯嗯,我會這個。」
繪梨衣捏著筆,點點頭。
夏木完全不知道她明白了什麼。
這時,繪梨衣忽然坐直了身體,一直平靜的臉上浮現焦急之色。
她在小本子上唰唰唰的寫道:「兄が來た!」
「兄…來?」
夏木茫然了一瞬,隨後眼睛一瞪:「你哥哥來了?!」
繪梨衣站起身來,急步在客廳里轉了圈,明顯在幫他找躲藏的地方。
她知道,哥哥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進來的!
她如果還想召喚夏木來,那就一定不能被發現。
繪梨衣轉啊轉,卻發現四周空蕩蕩,就連衣櫥都是敞開式的,根本沒地方躲。
「咔噔!」
通道那邊,如金庫般厚重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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