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町街附近的一個小巷子裡。
「噶!噶!」幾隻鎹鴉落在巷子的屋檐邊上,此刻正探著腦袋朝下看著。
昏暗的巷子中沒有行人,只有幾個身影出現在巷子的深處。
其中一人坐在一旁潮濕的木箱子上,無奈的笑著看向面前站著的另外兩人。
「都說了!」
少女氣呼呼的嬌喝聲傳來,她叉著腰,意味中似乎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和壽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努力壓低聲音說話的少女,綁著一頭順長的高馬尾,馬尾隨著她的語氣起伏,此刻正微微晃動著。
紅褐色的瞳孔,此刻正緊緊盯著面前某個一頭赤焰發色,一副無辜表情的少年。
緊緊抿著嘴唇,似乎在等待少年的回應。
她上半身穿著白色的襦絆,搭配著套在襦絆外的黑綠相間的羽織。
下半身卻穿著黑色的劍道袴,顯得整個人十分英朗高挑。
腰間的打刀被羽織的下擺隱藏住,仔細看才能看得出端倪。
在等了一會後,見面前的少年沒有回答或者反駁自己的樣子,少女這才嘆了口氣:
「下次行動的時候,不要擅自說什麼『我是鬼殺隊的劍士,請配合我』這種話了!」
說罷,少女扭過頭去,似乎仍然不解氣的模樣,抱著雙臂,腰間的打刀微微晃動,在一旁嘟囔著:
「真是的……真是一點都不讓人安心…」
最後,用著難以聽見的聲音,暗自吐槽了一句:「真的很羞恥啊…」
少女的神態變得十分不自然起來,似乎回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這時。
一個身影緩緩從巷子口走進來,並駐足停留在了幾人不遠處的地方,靜靜的看著三人。
啪嗒。
尚泉奈輕輕捏住了肩膀上鎹鴉的嘴,並抬頭對著巷子牆壁上的鎹鴉,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巷子牆壁上的鎹鴉張了張翅膀,便收回了眼神,一副「我很可靠」的模樣。
而巷子內的三人,卻全然沒有發現尚泉奈的樣子。
仍然在自顧自的交談著。
此刻。
少女身旁。
站著另一個正認真思索的少年。
他正是被少女稱呼為「和壽郎」的傢伙。
「嗯……」他正沉吟著。
金黃色的頭髮發梢像是被烈焰點燃了一般,點綴著赤焰的紅色,濃黑的劍眉此刻正因為低頭思索而微微翹起。
橙紅色的瞳孔炯炯有神,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少女撇過頭去的背影,點了點頭,不假思索的張口就來:
「我認為這沒有問題!」
聲音中氣十足,且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
孔武有力的眼眸看向少女的背影:
「完全沒有問題!」
一旁,坐在木箱子上的第三個少年聽見和壽郎這樣的回答,臉上掛著的笑容頓時也有些繃不住。
他趕忙伸著手,臉色有些慌張,試圖打斷煉獄仁壽郎的話語:
「…喂,和壽郎,快停下…」
——!?
少女背對著煉獄和壽郎的背影猛地一僵硬,她的額頭隱隱有些暴起青筋,但深呼吸了幾口,還是壓了下去。
咯吱…
壓抑著內心有些煩躁的情緒,少女緩緩扭過頭去,整個過程顯得緩慢而無比具有壓迫感。
她側著頭,紅褐色的眼睛盯著煉獄和壽郎,一字一句停頓著:
「…哈?」
「你說什麼呢?」
踏!
少女徹底轉過身,與煉獄和壽郎對視著,她半眯起眼睛,似乎想擺出蠻橫的表情,但卻顯得沒那麼有殺傷力。
正勸慰著煉獄和壽郎的少年聽見這樣的話語,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乾笑了兩下,轉過頭又朝少女輕聲說著:
「堇…你也別這麼上頭……」
被稱為「堇」的少女聞言,頓時有些氣憤的抿了抿嘴,她伸出手指向煉獄和壽郎:
「所以。」
「這個笨蛋,在街上叫住了聽說有關鬼消息的路人,直接就說出自己是鬼殺隊的成員…」
「結果被詢問鬼殺隊是什麼。」
「被問是不是幕府官方的治安組織…」
「——他居然說不是?!」堇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向煉獄和壽郎,氣的胸口一起一伏的:
「然後還被路人當場舉報,被路過的町奉行所的人直接就給抓走了?!」
「並且還因為攜帶的日輪刀,差點要受刑罰。」
「最後還是我們前去,聯繫了主公大人,才把這個笨蛋從牢里解救出來!」
堇一口氣說完,然後輕微的氣喘了幾下,扭頭看向一旁坐在木箱子上勸慰二人的少年:
「木村,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氣憤嗎?」
被稱為木村的少年穿著最普通的黑色鬼殺隊制服,他的雙眼眯成一條縫,只能看見兩條由睫毛形成的黑線。
木村強扯著嘴角,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乾笑著:
「哈哈…哈哈…堇,事情已經過去了,消消氣…」
這時。
煉獄和壽郎似乎沒察覺到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他抬起頭,還是那副無辜的表情,卻意外的含帶激情:
「我認為欺騙別人是不好的…!雖然欺騙世人鬼不存在,這是出於善意!」
他看向堇:
「但是!鬼殺隊本來就不是與幕府有關的組織,在這種地方欺騙他人…」
「?」
「你是白痴嗎?」
堇突然愣了一下,她臉上氣憤的表情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嗯?哪方面?」煉獄和壽郎則是十分認真的疑問著。
堇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樣,她看著煉獄和壽郎,眉頭微微顫抖:
「鬼殺隊早就在十幾年前那場大戰結束不久後,因為一位前輩在江戶城救下了兩名當時位居高職的老中,就與幕府之間有了關係。」
「現在,鬼殺隊已經與幕府是一明一暗的合作關係了…」
「就算對外,我們也可以自稱幕府役人。」
「所以…鬼殺隊本就可以說是和幕府官方一樣的組織啊…」
煉獄和壽郎的表情逐漸呆滯,直到堇講完她說的一切,他才反應遲鈍了愣了一會,隨後回答著:
「…竟然是這樣的嗎…」
堇則是變得無比詫異起來,她的語氣都平緩了許多:
「你居然不知道嗎…?」
「混蛋,你的隊史是怎麼學的…?!」
煉獄和壽郎則是義正言辭的回答著:
「因為每天都跟著父親練劍,所以完全沒學!」
「不可能!仁壽郎先生不會容納你這樣懈怠…」堇瞳孔微微一縮,她頓時不相信的說著。
這時。
木村微弱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但是…隊史是選修啊…」
「隊裡的很多人…其實都沒有選擇去學隊史…」
在木村這句話出口的下一刻。
瞬間。
——安靜。
三個人之間的氛圍,化作了落針可聞的寧靜。
空氣仿佛要凝固一般。
就連三個人的動作都保持在原地沒有動彈。
堇伸出的手,僵硬的慢慢縮了回來,她側過頭,臉色變得有些異常:
「啊…原來是這樣啊…哈哈…」
「…哈…嗯。」
耳朵已經因為羞恥而變得通紅。
隨後,三人之間的氛圍又凝固住了。
堇的嘴巴微微張開了許久後,一聲微弱的言語從堇的嘴裡傳出:
「…抱,抱歉。」
「嗯?堇,你剛才有說什麼嗎?」煉獄和壽郎回過神來,他看了眼堇奇怪的模樣,疑惑著。
堇頓時抿著嘴,神色又恢復到了正常的模樣,扭過頭去,一副不想理會煉獄和壽郎的模樣:
「什麼都沒有!」
一旁的木村,乾笑著。
他眯起的眼睛,正緩緩打量過面前的二人。
——堇,全名灶門堇。
水之呼吸流派的劍士。
平時性格溫婉,但情緒起伏變化巨大。
父母都是普通人,但卻被主公大人與其他柱們十分重視乃至寵愛。
那位繼國姓氏的大人,和很少才下山一次的巫女大人,似乎也對她關愛有加。
具體原因不明。
木村緩緩轉過頭,看向和壽郎。
——煉獄和壽郎。
炎之呼吸流派劍士,目前實力處於新生代劍士前列。
父親是現任炎柱,其父曾多次提出辭退柱的身份,卻因無人能承其後位而被婉拒。
性格直爽,為人與其父親極其相似。
只是…處世方面似乎還需要繼續打磨。
最後,木村看著兩人,嘴角微微勾起。
——兩人是青梅竹馬,從小與現在唯一的那位新生柱一起長大。
糟了,嘴角有點抑制不住了。
心中,木村快速的分析著自己,以壓制內心的情緒。
——木村。
沒有姓氏。
水之呼吸流派劍士。
情報撿練員。
鬼殺隊普通成員,父母都是鬼殺隊成員。
實力目前——僅次於隊伍中所有與柱有關的隊員。
目前已知掌握全隊成員資料,和所有柱資料的成員。
木村悄不做聲的壓抑住揚起的嘴角,他暗自深呼吸了一下。
身為鬼殺隊三人小隊中的情報撿練員,每天重新分析一遍隊友的情況,有助於自己頭腦保持靈活。
嗯,沒錯,就是這樣。
「…今天,也是輕鬆的一天啊。」
就在木村這樣想著的時候。
他輕鬆眯起的眼睛,微微朝巷子口的方向一瞟。
這不瞟不要緊,一瞟,卻看見了一個離他們距離不遠,甚至就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的一個人影!
巷子外的光滲透進來,被那人影遮擋了大半。
背光的瞬間,讓木村無法看清對方的面龐。
那人戴著斗笠,正微微轉過頭,朝著木村笑了一下。
「!!」
木村眯著的眼頓時嚇得睜開,他整個人後退了一下,額頭上瞬間出了冷汗。
誰?
看不清。
什麼時候站在這的?!
完全沒有發現!
煉獄和壽郎就站在木村身旁,他看見了木村奇怪的表情,詫異的愣了愣,隨後拍了拍木村的肩膀:
「木村,原來你的眼睛是可以睜開的嗎。」
木村沒有回答,他只是警惕著呼吸,看向站在巷子口的尚泉奈。
大腦此刻快速的思考著。
以對方剛才那種程度的隱匿,被自己發現後絲毫沒有詫異。
——是故意被我發現的!
如果他想要團滅己方。
恐怕悄無聲息的就能夠做到。
再加上,現在是白天。
排除是鬼的可能性。
肩膀上有兩隻鎹鴉……鬼殺隊的人?
人類,沒見過,擅長隱匿氣息,戴著斗笠,兩隻鎹鴉……
腦海中,與這些信息對的上的身份。
似乎只有一個。
木村的表情逐漸呆滯,他的表情不再警惕,眼睛也重新眯起,只是有些發愣。
啪啪!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龐,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真實。
那個在鬼殺隊名冊上,排第一的那個名字,甚至寫在比主公大人都前面的那個名字。
根據自己偷看知道的,那位現在應該在霓虹各地殺鬼,在這裡居然遇到了嗎…
木村仍然感到有些不顯示。
「嗯?木村?怎麼了?」煉獄和壽郎見木村一直盯著不遠處的樣子,他伸手拍了拍木村的肩膀:
「沒事吧,是剛才堇的語氣嚇到你了嗎?」
「喂!你怎麼說話的!」灶門堇皺著眉頭,她抿著嘴看了一眼煉獄和壽郎。
隨後,視線也慢慢看向木村,她歪了歪腦袋,疑問著:
「木村?」
在微微疑惑了一下後,灶門堇和煉獄和壽郎順著木村視線的方向,朝巷子口看去。
視線划過巷子兩側的牆壁。
緩緩停留在正在摘斗笠的身影上。
正好,與尚泉奈摘下斗笠後,微笑著的眼神對上了視線。
尚泉奈將斗笠抱在懷裡,扣上了兩隻鎹鴉,伸手朝幾人打了個招呼:
「呦。」
「還記得我麼?」
灶門堇和煉獄和壽郎兩人仔細看著尚泉奈的模樣,頓時怔在原地。
十五年對於尚泉奈來說,可能非常短暫。
但對於尚且為人類的灶門堇與煉獄和壽郎兩人來說,卻已經是人生中很大一部分的時間了。
但這些年間,尚泉奈也曾偶爾從各地帶東西郵寄回幾人的家中,當做幾人的生日禮物。
所以,灶門堇與煉獄和壽郎,對尚泉奈的記憶是非常深刻的。
灶門堇怔著,她看著尚泉奈與模糊記憶中似乎一模一樣的樣貌,鼻尖莫名的一酸。
「上…上…」她試圖開口喊著,但又突然一愣。
太久沒見面,灶門堇甚至不清楚該如何稱呼尚泉奈。
而一旁的煉獄和壽郎,則是顯得自然多了。
他只是微微愣了一會,隨後便大聲的喊著:
「喔!我記得!」
「父親大人也經常在家中提起您!」
「成功矯正了我尿床習慣的恩人!父親大人是這樣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