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玉點點頭,小聲道,「我觀察了三天,凌晨三更天逃走最好。」
「……少夫人你……」
舒錦玉一把撫在春杏肩頭,「我心意已決,還請杏兒幫幫我。」
春杏咬唇,好久才道,「好。」
夏夜靜悄悄,三更天,更是混沌,連更夫打鑼都無精打采,「天干地燥,小心火燭……」
客棧后角,留給夜香走的門吱著縫,舒錦玉頭裹方巾,身著短褐,臂膀上掛著一個小包袱,躡手躡腳出了門縫,朝黑漆漆的巷子看了看,沒人。
轉頭,對春杏揮了揮手,口形:「回去吧……」
春杏一臉淚水,自從去年少夫人大病一場變好後,她就喜歡跟她在一起了,現在卻要離別,她的心忍不住疼。
少夫人……少夫人……她忍不住追出門,望向小跑的背影,你走了我可怎麼辦?
夜深露濃,舒錦玉憑著記憶跑到了一家跑長途的車馬行,躲在人家牆角,等待最早一班出行的馬車隊,關於車馬行最早一班出發時間,她在客棧客人口中打聽到的。
悄悄尾隨,晨曦微露,天色漸亮,不動聲色的跟在最後面,外人看來,她好像就是馬車隊的一員。
馬隊到城門口,剛好是城門打開的時間,守城人似乎就檢查了馬隊領頭人的證件,並沒有檢查其它人員。
舒錦玉面上裝著一副淡然的樣子,內里,一顆心緊張到就差跳出嗓子眼。
守城人一邊打哈欠,一邊漫不經心的朝出城人看幾眼。
舒錦玉感覺守城人好像盯著她看,老天……老天保佑,讓她順利逃脫。
老天爺好像聽到了她的祈禱,一直到出城門,沒人查她證件。
一里……二里……終於逃出來了,舒錦玉大口吸著新鮮的空氣,老天爺,這就是自由的氣息啊。
城外,官道上有小攤子,舒錦玉一口氣買了十個燒餅,又買了兩個大竹筒,裡面灌滿了水。
走了大半天,馬車隊感覺不對勁了,怎麼有個小媳婦一直跟著他們走。
馬車隊斷後的是個年輕小後生,「小娘子,你怎麼老跟著我們?」
舒錦玉正走得腿酸,冷不防被人問話,一愣,「小哥,你跟我說話嗎?」
「是咧,不是跟你,還跟誰。」和小娘子搭訕,小後生被同伴看得臉紅。
「我沒跟著你們呀。」舒錦玉甜甜一笑。
遠眉杏眼鵝蛋臉,膚色白晳,身材細佻,怎麼看都是個漂亮的美人,竟一個人趕路,還真是膽大。
小後生才不信,「從我們出馬車行,我就發現你跟著我們了。」
被人發現,舒錦玉只能裝傻,「巧了,巧了……」
「哈哈……」馬車隊後面幾個男子都笑了,「小娘子,你莫不是看上我們小佟喜啦!」
「張大哥,莫要胡說……」
這些男人,舒錦玉一頭黑線。
車隊後面嬉笑一團,傳到了前面,武頭丁山問:「後面怎麼回事?」
馬上有人回話:「丁頭,就是一個小媳婦被丈夫拋棄要回娘家跟在我們馬車隊後面。」
「怎麼這麼吵?」
「丁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出行枯燥無味,這些漢子正拿小娘子尋開心呢。」
丁頭皺眉,「讓他們注意點。」
「是,頭。」
武頭朝文師看了眼,眉眼都是笑:「莫師爺,行了半天路,要不要找個茶館歇口氣?」
被稱做莫師爺的文師朝後面看了眼,點了下頭,「嗯。」
負手而行,眉眼明明普通,卻給人不怒而威的氣勢,轉身的背影,筆直如松,貴如虹竹。
終於可以停下來喝水,舒錦玉一頓猛飲,又向小腳店要了水灌滿竹筒,又買了飯食。
店家婆娘見一隊大男人,就一個小媳婦,還是個挺漂亮的,感到好奇,一邊幹活一邊與她聊天,「小娘子,你這是去哪兒啊?」
「回娘家。」
「咋就一個人呢?」
舒錦玉作難過狀,「夫君不喜,我不回娘能怎麼辦?」邊說邊要哭出來的樣子。
柔柔弱弱,好可憐一婦人。
馬車隊正在休整,坐的坐,站的站,一群大老爺們,就舒錦玉一個女的,而且還是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個個朝她看,包括馬車隊的丁頭與莫師爺。
小婦人俏麗若桃,清素若菊,入眼清新溫婉,淺笑嫣嫣,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舒服感覺,竟有男人會拋棄這樣美好的小娘子,這分明一眼就能讓人想娶回家做婆娘的感覺啊!
「那你夫君可真眼瞎。」店家婆娘忍不住罵道。
「嘿嘿。」舒錦玉笑笑。
心虛的別開眼,猝不及防撞到了一雙墨色眸光里,明明溫和雋逸,卻讓她心驚,莫名一跳。
仔細定睛一看,一個書生樣的年輕男子,好像古代師爺行業之人,長相雖普通,一雙眼卻黑白分明深邃不見底,極為出眺。
少夫人逃走,春杏一直心驚膽顫,不是以夫人累了,就是以夫人頭暈作藉口,把飯菜拿到房間吃,一連兩天,都沒有人發現舒錦玉逃走了。
舒錦玉逃走第三天,梅林縣太爺在老百姓的重壓之下終於開堂審案。
裴記酒樓作為案件主體,肯定要出堂,裴三老爺的臉正結痂,見不得人,他讓舒錦玉上。
直到這時,紙才包不住火,裴家人才知道裴少夫人逃了。
「娘,兒子也沒想到墨兒媳婦會逃跑啊!」裴三老爺連夜回到京陵,跪在老娘面前。
裴老太太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為何要逃?」裴家少夫人的名頭它不香嗎?
多少人夢寐以求,小小市井之女竟然逃了。
「娘啊,我們裴家的當家主母,那怕是個木頭,那也是最漂亮最溫柔賢淑的木頭,饅頭店之女只會打打殺殺,怕也是知道自己行為粗俗不堪才不好意思逃的吧。」
裴少夫人拳打一群人的壯舉也傳到了京陵裴家。
「她……真的會打架?」傳言是一回事,親口聽到兒子說又是另一回事,裴老太太還是挺震驚。
「是,娘。」裴三老爺一臉不好意思,「說來慚愧,兒子還是她救出來的,要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見娘……」
打架……救兒子……縣衙被圍,縣太爺終於審案……裴老太太一臉沉思。
房間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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