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之中,李破縮在流民營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後面,又被凍了個臉青唇白。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領下了一個碰瓷兒的任務。。。。。。。。
這個時候,他的形象也又差不多變回了以前的模樣。
因為他在地上打了許多的滾兒,又用雪水和泥土,將臉弄的骯髒無比。
不過縮成一團的他,也在不停詛咒著無良的稅官,苦中作樂的想著,原來碰瓷這活計這麼古老,隋人就開始運用了。。。。。。。
等了也不知多少時候,李破覺著身上都有點發木了,才聽見急促的馬蹄聲作響。
他探頭瞧了瞧,透過城門甬道,隱約的能看見一些縱馬而來的身影。
碰瓷這活很是需要點技術,但李破還是自信滿滿,憑他的身手,能夠達到稅官的要求。
只是碰瓷的對象,讓他有點擔心。
不知什麼人,讓稅官打算有這麼下作的手段來對付,估計也不太好惹。
他現在琢磨的是,來人大怒之下,會不會動刀。
這個真不好說,在流民營地住了這麼久,他怎麼會不知道,流民的性命那就不叫性命,地位只要稍微高一些,斬殺上兩個流民,估計也不比和良家婦人調笑幾句的罪過大上多少。。。。。。。。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李破眯著眼睛瞅著。
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越瞅越眼熟,尼瑪,這不是前些日子從這裡經過的那些人嗎?
這些人夾風帶雪,收穫卻也不錯,一些剝下來的皮子,都駝在馬背上,馬側還掛著些鳥雀,看著著實讓人眼饞。
他們和去的時候差不多,直接進了城門甬道,速度不減的飛馳而過。
李破安心不少,看這樣子就知道,馬術還都不錯,要是碰到些馬術不過關的愣貨,別真把他撞出個好歹來。
李破準備的很充分,在他不遠處,一條大狗真趴在那裡,嗚嗚的叫喚,估計和他一樣,都被凍的快受不了了。
這是一個城門小卒的寵物,被他暫借了過來,據說很溫順,不怎麼咬人。
但再溫順的狗,也有著野性。
算著距離,李破覺著差不多了,將手裡已經被纂的硬邦邦的雪團,朝狗扔了過去,正砸在狗臉上。
那狗哀鳴了一聲,接著便大叫了起來,不輕不重的一下,沒讓大狗有任何的恐懼,卻激起了他的凶性。
馬邑的狗其實和馬邑的人都一樣,野性難除。
大狗狂吠幾聲,李破調頭就跑,大狗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一人一狗從路旁突然竄出來,橫越路面。
十幾個騎士,縱馬而過。
當頭的一個眼睜睜看著一人一狗突然出現在面前。
根本不用他拉韁繩,坐騎已經受了驚,嘶鳴聲中,驟然止住,四蹄打滑,在路面劃出了幾道印子,人立而起。
好在,騎士確實有著本事,瞬間抱緊馬頸,才沒被甩出去,屁股去撅起老高,又重重坐回到馬背上。
咚的一聲,疼的騎士呲牙咧嘴。
而當戰馬人立而起的時候,這位終於被掀下了馬鞍子。
後面的一群人,也是一陣紛亂,呼哨連聲,同時,也顯出了他們精湛的馬術,再沒有一個人栽下馬來,等戰馬停下的時候,卻已經將路面圍了一圈。
這儼然便是強悍的騎兵技巧,便是李破見到的那些草原部族,相比之下,也要遜色三分。。。。。。。
同樣在地上翻滾而起的李破,見到這一幕,以他對軍事的敏感,心中略寒。
之後的劇本也改了,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便撒腿跑向了流民營地方向。
而那條發了狂的狗,已然被一支利箭射中,橫屍街頭了。
熟悉的弓弦震動聲,讓李破跑的越發快了。
身後傳來一陣鬨笑聲,顯然是那些傢伙正在取消同伴的狼狽。
而惱羞成怒的騎士,就像方才那條狗一般,被疼痛刺激的凶性大發,不顧同伴的取笑,竄上戰馬,朝李破便追了上來。
跑的再快,也快不過人家的四條腿。
李破心裡暗暗叫苦,回頭瞄著,瞬間卻安心不少,因為那漢子面容雖然扭曲猙獰,但卻並沒有將腰間的長刀抽出來。
於是,李破一邊跑一邊抱緊了腦袋。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追到他身後,這位便揮舞起了馬鞭子,用力的抽下。
李破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子,反正身上是火辣辣的疼,一股不甘的憤怒,正在心中積聚,他自己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一把奪過對方的鞭子,然後宰了這兇橫的傢伙。
而此時,他已經蜷縮成一團,在地上打著滾兒,那騎士也已跳下戰馬,不停在他身上抽打。
他的同伴們,也已趕了過來,粗豪的謔笑聲,不停的傳入李破的耳朵。
這種景象,李破見過無數次,上等人對下等人的羞辱,從來沒變過樣子,只是過程或有偏差罷了,只有死亡來臨的時候,這些人才會發覺,他們跟其他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死亡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讓這種人體驗死亡的滋味,在李破看來,其實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只是稅官的聲音,阻止了心中不斷泛起的殺機。
「住手。。。。。。」
當鞭子不再落下,李破一骨碌爬起來,調頭就跑了。
這裡沒他什麼事情了,他既不會在這裡殺人,也沒興趣表現自己的英雄氣概,他只是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般,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舔一舔自己的傷口。
沒人在意他,他只是個下賤的流民,比方才那條被射死在路上的狗,也金貴不了多少。
寒風將話語送進他的耳朵。
原來稅官要管那個領頭的年輕騎士叫四哥,年輕騎士卻喚稅官為三弟。
還是一家人來的。。。。。。。
李破漸漸跑遠,回頭看了一眼,摸了摸臉上的鞭痕,齜牙咧嘴的調頭進了流民營地。
他娘的,這頓鞭子白挨了。
他沒興趣知道,稅官和那些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連記仇的心思都很淡。
因為他知道,世道不管怎麼變,其實都差不離。
就像正在跟人笑著說話的稅官,從來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流民到底想的什麼,而他這裡受了委屈,也就只能自己扛著。
大人物的勾心鬥角,離他挺遙遠的,他這樣的小人物,除了血濺五步之外,對那些人,沒有太多的辦法。
既然如此,又值得記恨什麼呢?
也許有一天,這些傢伙都得在他腳底下求告哀嚎,但絕對不會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