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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4章考畢

2024-09-02 23:57:15 作者: 河邊草
  許圉師覺得那人很有意思,可惜未能知道其姓名,不然以後倒是可以相互結交一番。【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所謂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嘛。

  形貌特異之人往往有其他特異之處……

  許圉師整理了一下衣袍,熘熘達達的走到廣場之上,就是有些腿軟,四天下來,幾乎都是跪坐的姿勢,誰也受不了。

  倒也不獨許圉師一個,大家多數都成了軟腳蝦,除了剛才那個傢伙。

  看其精神飽滿的樣子,難道是文思泉湧,根本沒費多大力氣就答完了試題?

  許圉師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雙手,上面墨跡斑斑,著實難看,於是悄悄縮進了袖子裡面,暗道了一聲慚愧。

  自小讀書習字,六歲那年打翻了硯台,被父親在臉上抽了兩巴掌,哭的差點背過氣去,自此習字的時候就小心再小心,儘量不讓墨跡污了衣衫和手掌。

  貴族子弟一般都是這麼過來的,這是讀書的禮儀之一,不能隨意撕扯書本,讀書時要腰背挺直,作畫時要有先有後,彈琴時要沐浴更衣,下棋時要整理衣冠,等等等等。

  積年累月的教導,讓每一個有志於讀書成才的貴族子弟將禮儀二字融入到了骨子裡,到了稍微失禮自己都會覺得不舒坦的地步,也就是一個真正的貴族了。

  能突破這些條條框框的,不是天才就是蠢材。

  普通的貴族和普通的百姓一樣,智商正常,情商有高有低,都占了人群的絕大多數。

  …………

  廣場上亂鬨鬨的,很多士子都像脫了籠子的小鳥一樣,手舞足蹈,嘰嘰喳喳個不停,完全忘記了平日裡保持的很好的禮儀。

  士子們太年輕了,在文院中關了四天,沒人跟他們說話,吃穿也很糟糕,還要不停的寫文章,完全就是一種讓他們難以忍受的煎熬。

  再加上漫長的備考時間,一旦解脫出來,先不管考的怎麼樣,反正是一個個都有了脫去枷鎖的興奮感。

  就是這四天耗費的精力太大,讓他們精神頗為萎靡,人們出來都搖搖晃晃的,再興奮也興奮不到哪裡去。

  士子的僕從們在廣場外圍圍了一圈,焦急的等候著自家的主人。

  只是很多士子都並不著急離開,和相熟之人聚在一起,談論著考試的題目,頗為小心的試探著別人的反應。

  唉聲嘆氣者有之,興高采烈的也有不少,弄的廣場上比四天前還要混亂。

  屯衛軍兵依舊守著那裡,只是比之前要放鬆了許多,畢竟京試到了這一刻也就結束了,屯衛軍的任務即將完成。

  許圉師沒有侄兒那麼喜歡交遊,可他現在認識的人也不少,這是他在長安參加了不知多少場文會的結果。

  沒辦法,誰到長安趕考都要經歷這個過程,揚名是會給你加分的,是朝廷給予士子們故意留下的一個漏洞。

  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當你的試捲入選之後,在和其他人旗鼓相當之際,你的名聲就會起到作用,誰的名聲大,也許就能排在別人的前面。

  另外就是當吏部賞官之時,對此也會有所思量。

  這是關乎於將來前程的問題,不然士子們也不會那麼熱衷於在長安文壇揚名。


  至於朝廷有沒有其他的考量,士子們不用去琢磨,只需要知道這是對他們有好處的事情也就得了。

  …………

  許圉師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圈子,和幾個矮個子南人文士奏在了一起,大家都是面帶唏噓,好像四天過去就長大了好幾歲一樣。

  有人在那裡感慨,「還是晚來了三年啊,聽說三年前出的題目就很簡單……」

  有人哼哼著不同意,「三年前也有未中之人,要說今年參考的人多,科目也多了不少,俺覺著並無多大差別,優中選優,能者在前,其他人才不能及,奈何?」

  這話許圉師是十分同意的,點頭附和道:「朝廷選才,務求公平,三年前和三年之後,皆是如此,諸位皆是一時之選,早來晚來又有何干?」

  於是大家心有戚戚焉的點著頭,這個問題他們已經說了無數遍,卻總還有人羨慕於三年前如何如何,其實就是對自己信心不足的表現。

  不過倒也算情有可原。

  當初科舉草創,沒人願意過來參考,競爭自然不比現在那麼激烈,尤其是一些科目報考的人就三四位,那樣的好事今年肯定是見不到了。

  像許圉師這種心胸豁達的人,看到的則是他們還是趕上了好時候,朝廷對士子們優待頗多,考試的流程也比三年前正規。

  今科上榜的進士們,過後就可以挺起胸膛來做官,第一科的那些人雖然得了些便宜,卻更容易被人攻訐。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總是有好有壞,凡事往好處想,起碼不虧待了自己,總見不得別人得了好處的人,在仕途上怕是走不太遠。

  …………

  許圉師和人談談說說,這裡有兩位和他是考的一科,三個人說了幾句,嘴裡都在吐槽今科的難度,許圉師也不知道其他兩人說的是真是假,反正他是沒有說真話……

  有難度沒錯,可對於許圉師來說,越有難度的題目,才更考驗各人的功底和才能,他是不怕的,就是覺得這四天的時間過於難熬了些。

  滿腦子都是文章,落在筆端卻還是要三思落筆,和他自家書房之中想到哪裡寫到哪裡,然後再塗塗改改完全是兩碼事,這是一錘子買賣,容不得出錯。

  想來其他人也是如此,至於大家寫了怎樣的文章,三個人都是避而不談,倒不是覺得新交的朋友靠不住,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人指摘文章好壞罷了。

  這畢竟不是什麼文會……他們回到住所,估計也都會把文章默出來,然後……讓長輩點評一番。

  就和後來高考估分的環節差不多,能不能考得上,不用等到放榜就能大致上做到心中有數。

  說話間有人擠了過來,許圉師不用轉頭,就聞到了侄兒身上那股熟悉的餿味。

  郝處俊看著有些緊張,和他平常那大大咧咧的性情不合。

  「怎麼了,考的不好?」許圉師皺眉問道,其他人也看了過來。

  兩叔侄都是江右才子,名聲在士子中已經打了出去,許圉師長於經論,郝處俊善於用典,兩個人因為所考科目的關係,一直還在研習律法,政論,史冊等等。

  至於詩詞,文章,那必然都是出彩之極,文會之上想要快速揚名,靠的就是急才,詩詞是首選,文章次之,引經據典的辯論,那是正餐,飯後甜點那還是詩詞,說不定還要加入些當前的政治話題。


  一關關的過去,有沒有才學就能看的真真亮亮,做不得半點虛假。

  像李破那樣的神經刀,你到文會上走一圈,準定是盔歪甲斜的出來,不會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郝處俊昂頭,油膩的頭髮飄蕩開來,「文章之事於我易爾,此番必定上榜,不然無顏見家鄉父老矣。」

  眾人知他性情,都樂呵了起來,有人還打趣道:「賢弟若是失手,家鄉父老還是要見的,只是怕是無顏再見吾等啊。」

  許圉師苦笑,慣常的開始給侄兒擦屁股,對著其他幾人連連拱手,「莫要聽他胡言亂語,改日俺來做東,四天下來,腰酸腿軟,看各位仁兄也是如此,咱們回去好好歇歇,等緩過精神再聚上一聚如何?」

  幾個人笑著點頭,心說還是許三郎會說話,謙謙君子不外如是,安陸許氏的家風果然名不虛傳。

  …………

  叔侄二人不再停留,跟幾個人告辭之後便往外走,許圉師又開始教導侄兒,「跟人交往,最忌輕浮以待。

  你待人如何,旁人待你便如何,言語輕佻,長此以往,哪還能得人看重?」

  郝處俊點頭受教,「侄兒曉得了,與人時常說笑,人必與你笑談,如此便也聽不到推心置腹之言了。」

  許圉師滿意的看著侄兒,「你知道這個道理就好,咱們趕緊回去吧,真是身心俱疲啊,今次不中,下次還要來走上一遭,以後的讀書人啊,日子過的可就不那麼不容易了……

  對了,看你方才慌慌張張的,所為何來?」

  郝處俊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了一下,拽住許圉師的袖子,緊走兩步,出了廣場與從人匯合,離的廣場遠了,才低聲跟叔父言道:「叔父有所不知,臨到交卷,俺旁邊屋子裡的人被人抓走了……」

  許圉師驚了驚,皺著眉頭低聲問道:「可知是為了何事?」

  考場上抓人,這事情可不同尋常,他們這四天是怎麼過來的,親身經歷的人最有發言權,朝廷準備的非常周全。

  之前的大家傳的上次京試的一些考場見聞,許多都做不得准,也許是朝廷改了,也許是根本就是謠言。

  此次京試當中戒備森嚴,巡場的官員不停在那裡巡視,送來生活器具的人從來都是一言不發,收拾清潔穢物的那些人一看就是倭人。

  再加上京試之前,在道中聽聞的那些故事,參考之前在禮部得到的嚴厲警告,如此種種都表明朝廷對舞弊之事的態度是如何的嚴防死守。

  就這樣一個狀況,竟然還有人想劍走偏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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