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24-09-03 00:08:48 作者: 鍾僅
  第61章

  莊孰依舊是最後一個到的,這貨前段時間又迷上了衝浪,整整半個月時間都在南海附近暴曬,膚色之深超過了老老實實在北京城待了幾個月養白了的韓尋舟。記住本站域名

  他剛進包廂就誇張地哀嚎出聲:「合著今天都是有家室的,就我一個孤家寡人是吧?」

  莊孰這些年頗是奇怪,他大學畢業之後投資了幾家酒吧民宿,小日子過得很不錯,生活自由浪蕩又紈絝,什麼東西新鮮他就奔哪兒去,但卻沒有認真談過戀愛。

  用紀悠之的話說,這人就是個巨嬰,吃喝玩樂不在話下,就男女之事沒開竅。

  紀悠之翹著二郎腿嘲笑他:「就你小子這麼不正經,哪家姑娘敢嫁給你啊。

  整天跋山涉水不著調,哪像個能成家的樣子。」

  莊孰恨恨走過去錘他一拳:「你也就得虧顧瀾眼瞎,咱哥倆誰還比誰正經了?」

  「你才眼瞎,追你的姑娘都眼瞎。」

  他倆貧得旗鼓相當,惹得眾人大笑,氣氛一如當年。

  人都到齊後,預約的菜一道接一道上了……這一點到是和多年前不同,就連大排檔都多了網上預約的功能。

  莊孰要了幾瓶老闆自家釀的農家白酒,又給兩個女孩子拿了一瓶濃度很低的果子酒。

  飯桌上氣氛很好,酒過三巡後,大家都微醺。

  韓尋舟方才搶了幾杯白酒喝,這會兒醉意上頭,多愁善感起來:「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奔三了,說實話這些年我越來越覺得,人生就是由一個又一個的決定組成的,有些事情我到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悔。」

  她說著,埋著頭好一會兒,嗡聲道:「……前年在非洲的孤兒院,遇到個五歲的黑人小姑娘,特別乖。

  真的,我走那天,她拉著我的手塞給我一顆糖,她自己都捨不得吃。

  當時我動了收養她的心思,但就因為我單身、不符合收養條件,再加上手續實在難辦,最後就放棄了。

  後來我跟賀銘領證之後給孤兒院打過電話,他們說……」

  韓尋舟抽泣著,沒能說下去。

  賀銘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沉聲接道:「小姑娘得了痢疾,去世了。」

  包廂里一片靜默,幾人帶著酒意的淺淺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莊孰猛地喝乾酒杯里的白酒,紅著眼睛道:「這世界啊就是很操蛋,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但後悔有什麼用?

  你們都知道,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他媽跟幾個朋友在長白山滑雪,山裡面信號不好,等我趕回去的時候沒有見著他最後一面。

  他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我,第二才是我哥。」

  莊孰爺爺去世就是前兩年的事兒,紀悠之是知道的,這哥們兒那一整段時間都過得很不好,他破天荒的沒有貧他,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調侃道:「我這人倒是幸運,沒有經歷太多生死離別,我最後悔的事兒啊,大概就是跟著江澤予創業了。

  誰知道他真能把企業做得這麼大,現在我每天都很害怕,這麼有錢,比我爸都有錢,萬一哪天被綁架了怎麼辦?」

  「……」

  「媽的,你小子找揍是不?」

  片刻後,飯桌上所有的酒杯都沖他腦袋去了。

  韓尋舟扔完酒杯,撐著腦袋問謝昳:「昳昳,你呢?

  你有什麼後悔的事情嗎?」

  謝昳想了一會兒。

  幾杯果酒下肚,思緒還很清明,但吐字已經不甚清晰,她揉了揉眉心,笑著說道:「我這半生過得灑脫,少有悔事,要說有,便是當年的那段別離。

  我們分開了五年,若能重頭再來,我寧願蓬門荊布,三旬九食,也好過那般違心的分離。」

  這世上最寶貴的是時間,而時間裡,最珍貴的是陪伴。

  謝昳心裡很清楚,當年的那道選擇題,如果放在今天,她絕對不會那麼選。

  哪怕還是想要斗周家,哪怕想要他有錦繡前程,她也不會再選擇和他分開。

  她寧願和他在一起,就算冒很大的風險,也和他一起面對。

  大不了,就是普普通通地過一生,可是只要有他在身邊,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謝昳說完,驚覺餐桌下的手被人一根根掰開,溫柔相扣。

  她側過腦袋看去,男人舉著酒杯,靜靜地喝下一杯酒,喉結滾動間可見流暢英挺的側面線條。

  幸好,老天爺還是對她不錯。

  這麼深刻的問題探討下來,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別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對了,你們知道我最喜歡這家店哪一點嗎?」

  莊孰打了個酒嗝,滿臉都是不正經,神神秘秘道,「這家店老闆娘女兒我上次見了,也是S大的,長得賊漂亮。」

  謝昳回想了一下,剛剛上樓前確實看到個姑娘站在收銀台,雖然低著頭,但看側臉確實很清秀。

  韓尋舟也點了點頭,認認真真回憶道:「你才發現嗎?

  這家店老闆的女兒是挺漂亮的,我們大學那會兒她好像才念初中吧,班裡幾個男生就愛來這兒吃飯,就是因為小姑娘長得養眼。」

  莊孰的眼珠子溜了溜,又打了一個酒嗝:「這都不重要,那……你們知道她叫啥嗎?」

  眾人搖搖頭。

  「噗哈哈哈哈,她剛剛問了,她說她叫小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

  室內一片緘默,只剩莊孰一人逐漸變態的笑容。

  旁邊的賀銘用筷子戳了他一下。

  莊孰不滿地皺眉:「幹嘛啊,別戳我,不好笑嗎?

  小翠大排檔,哈哈哈哈哈我就說一家好好的大排檔為啥叫這麼個名字,原來是老闆的女兒叫小翠。

  都二十一世紀了,竟然還有人叫小翠的,怎麼不叫翠花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壓根沒有注意到,包間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

  半晌後,謝昳尷尬地用手扶額,對端著一盤酸菜魚站在門口、氣得白了一張臉的小姑娘說道:「對不起啊小翠姑娘,我們這個朋友腦袋有點問題,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小姑娘忍住把熱騰騰的酸菜魚扣在某人頭上的衝動,紅著眼睛氣鼓鼓地走進來,把重重的陶瓷大盆擱在桌上,轉身就跑。

  莊孰的笑聲戛然而止。

  紀悠之被他這通操作騷得翻了好幾個白眼:「莊孰啊莊孰,你個傻子,還奇怪自己怎麼找不到媳婦,有姑娘能看上你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有你這麼埋汰人的嗎?」

  賀銘也落井下石:「你這素質真是夠嗆,人姑娘的名字怎麼了?

  我覺得很好,很精神。」

  韓尋舟倒是憂心忡忡道:「呃……莊孰,你要不出去看看啊?

  她剛剛好像是哭著跑出去的。」

  「真哭了?」

  莊孰真沒想到能被她聽到,這會兒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愣了半天后,垂頭喪氣地拉開椅子往外走。

  這件事的後續發展謝昳不甚清楚,但一年多之後,她抱著寶寶參加了莊孰的婚禮,那喜帖上,新娘的名字就叫趙小翠。

  ……

  晚上回到家之後,江澤予一直有些沉默。

  謝昳洗漱完,發現他靠在床頭,雙眼無神地盯著電視柜上面的牆。

  謝昳走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眼睛不舒服嗎?」

  江澤予伸手把人摟過來,讓她坐在他腿上,腦袋埋在她肩頸處悶聲道:「紀悠之快要當爸爸了。」

  謝昳驚喜地抬頭:「真的啊?

  顧瀾懷孕了?」

  「嗯……」,男人喝了不少酒,此刻的聲音有些悶也有些酸,「我比他大三歲,他有父母,有老婆,現在都快有孩子了……」

  「昳昳……」,他認真地說道,「明天我們去領證吧,我也想要有個家。」

  謝昳著實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濃濃的羨慕,她的心臟登時塌陷了一塊,疼得不行。

  是啊,她的阿予這麼些年一直是一個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就連她都離開他那麼多年。

  她怎麼能跟他鬧脾氣呢。

  謝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繾綣地在他唇角印上一吻,低聲說道:「好,明天我們去領證。

  還有孩子,我們會有的,很快。」

  她說完,輕輕巧巧翻身壓住他。

  ……

  當天夜裡,無比饜足的男人收到條簡訊。

  「哥們兒,怎麼樣,成功了嗎?

  我跟你說賣慘這招只要你用對時機,絕對有用,女人都心軟。

  我媳婦就是,上次我就是靠著賣慘成功爬回她的被窩,那天我可是把我家太爺爺的慘事兒都帶上了。」

  江澤予看了眼身邊沉沉睡去、毫不知情的女孩兒,摸著鼻子滿心愧疚地發了個大拇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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