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過窗欞,徐長安和雲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延伸出的屋檐緩緩有殘雨流下,在青石地面上濺起水花。
徐長安怔怔的看著雲淺。
雲淺之前一再追問幾天可以來看她一次,怎麼想自己要走了她都應該不舍。
可是徐長安看著自家妻子搖動小手與他告別的模樣,又一次確認了,真正沒出息的人不是雲淺,而是他。
溫柔鄉果然還是太過於溫暖與柔軟,像是一個大磨盤一樣損人心智,讓人不甚願意去面對外面那相對苦難的世界。
想是這麼想,徐長安的眼神卻始終堅毅,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
走到小院,看著雲淺跟著送到門前,徐長安停下腳步。
一隻手扶額,他無奈的問道:「小姐,我要走了,你看起來挺高興的?」
「不然呢。」雲淺身後的馬尾晃了晃,她小指輕輕點在自己眉目下方,問道:「要我哭嗎?我可能哭不出來。」
她的面部無暇,不似柳青蘿那般眼角有淚痣所以不說話也能讓人心憐。
「我想像不到得是什麼樣的情況,小姐才能掉眼淚。」
「嗯。」雲淺視線在徐長安身上定了定。
徐長安走到雲淺身邊,輕輕抱住她,雙手使勁的箍住她的腰,像是要將對方融入懷。
「捨不得我?」雲淺勾起嘴角,她下巴輕輕磕在徐長安的肩頭,在他耳邊平靜的說道:「只要你想回島上,什麼時候都可以。」
說著,雲淺語氣一頓:「你喜歡種田,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這些話聽在徐長安耳中就又是另一個意思了。
聽見沒。
如果不努力,就和她回家種田,混吃等死。
「你總說我有什麼家族,也可以當做真的有。」雲淺平靜的說道:「回到島上不用擔心會有任何麻煩,所以你若是在這裡累了……便回來與我說。」
雲淺的意思更簡單。
不想努力了,就回去與她過日子。
「……」徐長安一愣,這還是雲淺第一次回應她神秘的身世,雖然依舊是模糊不清的。
「小姐還是個富婆。」徐長安無奈的說道:「我還道你眼界低,原來朝雲宗你也看不上?」
要是雲淺有修為就算了,實際上她本身弱的怕是連一隻雞都打不過,這種話真是有著濃濃的違和感。
「沒什麼看上看不上的。」雲淺心想除自家夫君外,其他的東西都一個樣。
「就不能將小姐的來歷都與我說了?」徐長安忍不住問。
雲淺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以後的時間還長,可以不用著急,無論是孩子還是其他的。」
徐長安:「……」
絕了。
雲姑娘原封不動將他說的話拿來應付他,他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寫的書里,厲害的姑娘也有不少的。」雲淺眨眨眼,隨後伸出手,拇指與食指努力分開,後又努力合上,最後保持在似分似合的狀態才繼續道:「就沒有想過,我可能比你想的……要厲害那麼一點點。」
「……」
徐長安盯著雲淺青蔥一般的白皙手指,搖頭說道:「我一直認為小姐很厲害,也不止一點點,但是你說的……我又看不見。」
看不見和不存在就沒有分別。
再說……
他要保護雲淺,也要提升自己,無論妻子有什麼來歷,如今夫妻之間他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怎麼說也要配的上她吧。
「你還是不明白。」雲淺眸子閃過幾分寵愛,她雙手環住徐長安的腰,俏生生的抬頭與他四目相對:「回到島上後,你若是還想出來玩,隨時都可以的。」
就好像徐長安總是寵她一樣,夫妻間的寵愛都是相互的。
雲淺不會覺得徐長安混吃等死沒出息,因為修為也好、成就也好,對於眼前的雲姑娘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高興最重要。
其實即便按照世俗的意義來看,能與她抱在一起的徐長安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厲害、最有出息的人。
但是徐長安不這麼想,自身的實力才是硬道理。
「都上山了,就別想島上的事情了,我不會回去的。」徐長安的手輕輕在雲淺手臂上敲了敲,隨後相互鬆開,他認真的說道:「我儘快給小姐找個引路人。」
「這些你自己安排就是。」雲淺點點頭,隨後說道:「記得找個姑娘家。」
「嗯,那我走了。」徐長安伸了個懶腰,隨後轉身離開,也沒有了猶豫。
雲淺依靠著新家的門框,眼看著徐長安上了花徑消失不見,便拾起了夫君給她買的蜜餞袋坐在門檻之上,取出一塊雲狀的糖果小小的咬了一口。
蜜糖的甜沁入人心,雲淺白色緞帶搖晃,這就是人世間最美的風景。
她一直以來都在和徐長安說一句話。
「高興就好。」
怎麼說呢。
高興是最直接的目的,她不希望徐長安本末倒置,為了修煉而難為他自己。
但是克服困難,本就是讓人舒心和興奮的事情。
……
離開雲淺在北苑的住處,徐長安一襲淺白長袍大步流星走在天明峰的路上,腰上的執事令吸引了許多外門弟子的視線。
大多數人都將年輕的執事默認為內門弟子。
習慣這些視線的徐長安在遠離了北苑後,腳步逐漸放緩,眉頭緩緩蹙起。
他不了解雲淺的過去,但是最知道她的性子深淺。
雲姑娘可能真的有了不得的來頭。
心裡五味雜陳。
「有什麼辦法呢……」
嘆氣。
也沒有。
他一個練氣境的修士,都算不上正式踏入修行,當然不能好高騖遠,腳踏實地才是最重要的。
……
徐長安來到天明峰,找到中年女人秦管事,準備說一下雲淺的事情。
秦管事看著自己面前的少年,隱約在徐長安身上嗅到了些許姑娘家的香氣。
挑個房子,也不至於那麼久。
她嚴肅的說道:「徐內執,我知道你的妻子很有魅力,但她才上山,你要懂得節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