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妥協的決定
徐長安看向陸姑娘，覺得這真的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能接受的了吃虧，就是真的厲害的不得了。
吃虧是福？
徐長安一點也不喜歡這句話，比起這種帶著哄騙氣息的詞彙，他更喜歡『能吃是福』。
如果可能，他寧願雲姑娘這輩子一點苦都不吃、一點病症都沒有，一點疼痛都不要體驗……哪怕將雲淺保護的好像深閨中的大小姐，讓她離開了他甚至都沒有辦法獨自生活——都沒關係。
其實只要能夠保證他可以一直照顧雲淺直到她死去，那麼就算雲淺真的被養廢了、真的沒出息又怎麼樣？
只要她喜歡就好。
徐長安之所以這麼迫切的希望雲淺能夠了解人情世故、希望她能夠變得獨立、能夠交朋友……說到底只是因為他無法保證他能夠永遠的陪伴在雲淺身邊、無法保證人生不會遭遇什麼意外……於是，為了讓雲淺能夠有經歷磨難的能力，他才會去『鍛鍊』雲淺。
看似苦難會帶來磨礪讓人成熟，好像是值得的，實際上苦難就是苦難，人們去讚賞它，無非是因為人生永遠都會充滿變數和困境，面對困境，如果不磨礪自己的意志和能力，那就只能被擊碎。
只有磨礪意志和能力，才有能獲取勝利的希望。
這才是磨礪和讚美困境的本質。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讚美的東西。
而是妥協。
徐長安提筆給陸姑娘寫著藥方，心想他是個弱小的人，雲姑娘則是個比他還弱小的人……那麼，他就只能去妥協，一再的向現實妥協。
修煉……
又何嘗不是一種妥協。
他真的喜歡修行嗎？
去跋山登天，去仗劍殺人，難得比得過他侍奉雲姑娘用餐沐浴？
一切都是因為沒的選擇。
「陸管事，你取個碗來。」徐長安忽然說道。
「碗？」陸姑娘眨眨眼，隨後轉身去屋裡取了一個瓷碗，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有些奇異的一幕。
只見徐長安拆給打開了她準備的藥包，一些藥材漂浮在空氣中，在藥材周圍環繞著一股一股泛著熱氣的水流，將藥材裹挾其中不斷翻滾，同時絲絲藥力被從藥材中抽離出來，落在那晶瑩的水中。
慢慢的，空氣中蕩漾起了一股草藥味，陸姑娘不喜歡這股味道，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小時候只要嗅到這個氣味，便代表同時而來的還有病痛。
隨著一陣水聲，徐長安將水凝實，隨後讓其化作一碗藥湯落入碗中。
「嘗嘗看。」徐長安說道。
「欸……」陸姑娘歪著頭，然後才意識到，這是徐長安給她熬的湯藥，只是沒想到是用這樣仙家的法術。
是了。
姐姐說過公子好像是關於水流的天賦，還真是厲害。
她捧著藥碗，有些艱難的將藥湯喝下，儘管被苦的柳眉皺起，舌頭都有些僵澀了，可陸姑娘心裡卻覺得這一碗公子特意給她準備的藥湯比什麼飲品都讓人舒暢，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連心口的不適都淡了三分。
「能喝嗎？」徐長安試了一下陸姑娘的脈象，順便催化藥力後發現的確有用，便移開手，「這個藥是要每日服用的，如果覺得太苦，可以抽出幾味藥。」
「公子這是哪裡的話，妾還能嫌棄藥材苦不成。」陸姑娘忍不住笑著：「您開的藥，妾會每日服用的。」
說著，陸姑娘心情極好的拿起徐長安那張藥方子，在看到那紙張上溫潤通透、一筆一划都好似有春風拂面的字跡後，她心臟猛地跳了一瞬。
這是……
公子的親筆。
真是好字。
陸姑娘一瞬間緊張了起來。
這可是公子的親筆，這拿回去若是裝裱起來……不得把花月樓那群臭丫頭們嫉妒死……
可，這是公子給她的藥方，拿藥方裱起來，會不會怪怪的。
她乾咳一聲，挨個看過去，一下一下念著那些藥材的名字：「香附六錢，炒枳殼八錢，川楝子一錢，鬱金一錢，炒山梔兩錢……」
不少藥材都有些拗口，但是陸姑娘權當是在欣賞書法，每個字都好好看了一番，隨後才意識到可以拿回家慢慢欣賞，紅著臉抬起頭：「……瓜絡六錢，水煎，分兩次服，每日一劑……妾知曉了，只是公子，這些藥名一個個怎麼都那麼奇異，難記的緊呢。」
她語氣中很可惜。
全是冷門字，不然她做些文章，說不得能讓人看不出是藥材方子。
徐長安想了想，說道：「這麼命名也許是為了讓人覺得不是好吃的東西？」
「公子說的是。」陸姑娘噗嗤一聲笑出來。
公子也有這樣有趣的時候呀。
不過他說的很對，樓里有那麼多饞嘴的丫頭，若是藥材的名字聽起來香甜，保不准真有貪嘴的丫頭會嘗嘗看。
……？
她忽然一怔，然後眨眨眼：「徐公子，雲姑娘她……莫不是試過？」
「……」徐長安無奈的一笑，隨後點點頭。
給雲淺熬藥的時候，的確有味道好的藥材她說想要嘗嘗，讓他不知道是可愛還是可笑。
「還真是雲姑娘的性格。」陸姑娘收起笑容。
有了這麼一個玩笑後，屋內的氛圍便好了許多，陸姑娘小心翼翼將那張藥方子壓在書下藏好後，這才轉過身屈身行了一禮：「妾給您添麻煩了，多謝公子。。」
「不麻煩。」徐長安搖搖頭：「是祝姐姐要求的。」
「……嗯。」陸姑娘有些無奈。
公子總是這樣，也虧她已經猜到了，沒有說「多謝公子關心」……總之，將恩情記錄在祝姐姐身上，也沒錯。
徐長安看向窗外做艾灸醫館的方向。
他其實沒有避嫌。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值得被陸姑娘感謝……因為他做的這些事情，就是祝平娘吩咐、他才會去做。
最簡單的，徐長安真的在乎……陸姑娘身體上的病痛嗎？
在意？
有什麼好在意的。
祝平娘有能力治療都沒有這樣去做，難道要他一個外男去擔心陸姑娘的身體？
沒有這個道理，他只是聽令辦事，然後通過這種事情得到祝平娘的好感……至於說為什麼要得到好感……
是為了利用？
所以他才說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目的性極強的人，從不會是君子。
(本章完)